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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面面相觑地看着那瓶药油,最后还是顾珩率先拿了过来:“阿姐,我自己来就好。”

    他很不方便地单手拧开药瓶,很不方便地倒上药油......

    “算了。”燕梨看不下去了,“我来帮你。”

    她把手心搓热,覆在了伤处。

    顾珩轻轻颤了一下。

    “是会有些疼。”燕梨柔声安慰,“忍着点啊。”

    这种伤是必须要把药油用力揉进去才管用的,所以燕梨虽然看着那吓人的伤处有点发憷,还是不得不尽量使劲。

    顾珩的肌rou紧紧绷着,燕梨看着都觉得手疼,但她也只能徒劳地安慰:“再忍一忍啊,快好了。”

    她没有看到,顾珩耳垂红得滴血,目光怔怔地落在她脸上。

    他今天也不知是怎么想得,只是这样一点小伤就摆出了一幅无病呻吟的娇气模样。

    他最开始是有些紧张的。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一点点小伤哪怕他大哭一场也不会引来半分怜惜,奴隶们会嘲讽地看着他,管事会再给他一鞭子让他不要偷懒。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哭泣不会得到任何的爱护,也很早就学会了不再哭泣。

    图惹人笑,何必呢?

    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千娇百宠的小孩子因为擦破了一点点皮就去找爹娘哭着撒娇——而这样的娇气,居然也会被包容。

    他们会被爹娘心疼地抱在怀里,爱怜地呼呼伤口。

    顾珩还是有点羡慕的。

    不过也只有一点点。他知道这些是自己一生的不可得,也就不去做无谓的白日梦。

    可是今天他却像是被蛊住了一般,胆大包天地想要试探一下。

    当陈大夫一眼就看出来他只是皮rou伤时,他后背的冷汗霎时就洇湿了衣衫。

    他已经做好了阿姐狠狠甩开他,怒斥他满口谎言的准备。

    可是她居然没有。

    他的妄念顿时如野草一般疯长,他像个压上了全副身家的赌徒,燥热的大脑已无法思考得失利弊,只想去博那最后一个结果。

    他继续假装,而她接过了那个药瓶。

    他竟然赌赢了,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阿姐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眉心似乎拧起了一道折痕。

    这是......心疼吗?他犹犹疑疑地想着,然而这非分之想只飞速的一转,他就忍不住唾弃自己贪婪。

    已经获得了这么多,竟然还心存妄念。

    “阿姐。”他小声道,“你对我真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记吃不记打的小狗,别人随手施舍一点善意就牢牢地刻在心底,完全忘记之前的棍棒相加。

    燕梨揉药的手一滞。

    我不是对你好,我是对我自己好。

    是我对你,有所图。

    第14章 小狸花和小梨花

    解决一桩大事燕梨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又慢悠悠地拖了两天,这才去见了燕老爷。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便宜爹浮夸地朝着她冷笑一声。

    “怎么会?”她扬起笑容,掩饰住那一丝不知如何面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无措,“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了。”燕老爷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很简单,把他们两都送回去,然后再查查这些年的账。”

    虽说燕老爷与燕二爷早已分家,但是他名下的产业也难和燕二爷一丝瓜葛也没有,这些年来燕二爷也很是管了一部分产业。

    “爹你想想,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不仅愚蠢而且还毫无感恩之心。”燕梨做出一脸愤愤不平状,“若不是爹你,二叔能过上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吗?结果呢?他不但图谋你的家产,还对女儿毫无爱惜尊重之心。我是您唯一的女儿,他都不把我放在心上显然也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你就是把他过继来能指望他孝顺你吗?当然您有钱的时候至少面上还是会孝顺,但若是他有朝一日自己掌了大权,那可就说不定了。”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燕老爷放下了茶盏,“但是不要燕成锦,谁来接管我这偌大的家业?”

    “我呀。”燕梨眨眨眼。

    “你?”燕老爷撇她一眼,“先不说你以女子之身能不能服众,你日后难道不要嫁人了?”

    “当然不要嫁人。”燕梨认真道,“女儿仔细思考过了,以咱们家这个有钱无权的形势来看,我嫁给谁都是吃亏。还不如招赘一个,这样将来我的孩子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爹爹你的家业了。”

    “招赘?”燕老爷这下是真有些吃惊了,“你不是要死要活地喜欢那什么顾子修吗?人家可是太守的儿子,能给你当上门女婿?”

    燕梨差点忘了这茬,忙低下头做黯然神伤状:“我和子修哥哥......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我若是嫁给他,只能是用了咱家的钱财做了他和他父亲的青云梯,可他们一旦登了天,又哪里瞧得上我的身份?只怕到时候是要做了下堂妇了!”

    燕老爷被她这一番言辞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那骄纵的女儿,何时有了这等见识了?

    是的,虽然所有人都认为是燕梨高攀了顾子修,但是燕老爷并不赞同这桩婚事。

    他行商多年,白手起家至如今基业,对顾太守心里那点儿想法真是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