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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梨若有所思。

    顾珩政事上向来不避讳她,即便是机密奏章也允她随意翻动,她本身又对南山营格外上心,因此对南山营的一些事还是比较了解的,联系刚刚几人的谈话,稍稍推测便可知现在的大致情况。

    南山营其实是一支拼凑出来的军队。

    随着顾珩打天下的开国将领们大都有自己一直带着的嫡系部队,然则顾珩疑心重,随着天下一统,他自然也不放心手下大将各个带着一支如臂指使,比起君王更认主将的部队。

    于是他慢慢地调换将领,打散军队。

    南山营便是这样拼凑起来的。南山营中三分之二是本地的秦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基本都是牧阳泽带来的蜀人,而徐向文原本是跟着顾珩自湖州发家的,此时被他调来掌管了南山营。

    这既是防备,又是信任。

    手下士兵虽不是徐向文亲自带出来的,然而他毕竟功劳大威望高,尚且压得住人。

    可最近他不知为何不常来营中,营中事务便主要由徐行璧和牧阳泽两人主管。

    两伙来自不同地方硬生生被凑在一起的人,相处之间自然是有诸多矛盾,原本徐向文在时众人敬畏他,矛盾尚可压制。可现在徐行璧威望不足,牧阳泽又是蜀人,矛盾便越发激化,而原本人多势众占据上风的秦人自然因此不满。

    想通这一层,燕梨反而更加疑惑了。

    既然秦人心中不怎么服气牧阳泽,那他是如何靠着仅仅三分之一的蜀人成功控制住长安城的呢?

    况且南山营兵符一分为二,一半在顾珩手中,一半在徐向文手中,他又是怎么调动这三分之一的蜀兵的?仅仅是靠着他的威望吗?

    燕梨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忍不住想要去试探试探牧阳泽,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又怕打草惊蛇,只得暂且作罢。

    她正立于帐前拧眉思考,顾珩一行人便从帐中出来了,燕梨赶忙立于顾珩身后。

    徐向文大声道:“老臣近日得了一匹好马,正准备献给陛下呢,可巧陛下今日来了,不知陛下可愿去看看。”

    “可。”顾珩随意地点点头,低声问她,“阿姐怎么突然出去了?可用了午膳?”

    燕梨一直忙着四处查探兼听墙角自然是没有吃,但她轻轻点了点头。

    顾珩似还要问她些什么,被燕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小太监交头接尾了。

    虽然大家都假装没有看这边,但想也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这个皇帝身上,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轻笑了一声,听话地没有再说话,重新端出了他的帝王威严。

    此处离跑马场不远,他们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徐向文拍了拍手,便有一士兵牵着一匹马上前来。

    燕梨眼睛微微一亮。

    虽然她早已经过了刚学会骑马时最新奇兴奋的那个劲儿,可看见这匹马时却还是忍不住见猎心喜。

    这匹马通身如雪一般白,无一丝杂毛,长长的鬃毛像是上好的丝缎,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神骏。

    徐向文牵过马儿呵呵笑道:“这马不仅是不可多得的好马,更难得的是它脾气还很是温顺,从来不使性子,老臣便想着献给陛下,希望陛下喜欢。”

    他口中说着希望顾珩喜欢,却不着痕迹地看了燕梨一眼。

    燕梨心中了然,看来这匹马就是送她的。

    朝中诸人徐向文是最清楚燕梨在顾珩心中地位的,想来上次说要去府上拜见却没了声响,让这鬼精鬼精的老头子心里打鼓了。

    燕梨冲他笑笑,释放善意。

    “果然是好马。”顾珩赞道,“朕身边这个小太监是个马术好手,不如让她先跑两圈试试?”

    燕梨愕然看向突然点名自己的顾珩,他冲她眨眨眼,像是在说他早就看出了她喜欢。

    皇帝陛下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燕梨虽不想太惹眼,但此时若是推辞只怕会更引人注目。再说她也确实喜欢这匹马,若是回了宫中以顾珩那个恨不得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德行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骑一次,索性过了瘾再说。

    她从牵马的士兵手中接过饴糖喂给马儿,那马果然温顺,吃完糖后还蹭了蹭她。

    燕梨越发喜欢它了,略亲近了一会儿便一蹬马镫,轻盈地跃上了马背。

    军中的跑马场很大,燕梨尽情策马,速度不断加快,呼啸而来的风拍打在脸上,极致的速度让她忘却了种种烦忧,感到难得的畅快。

    顾珩怔怔地望着马背上那个潇洒恣意的身影。

    她穿着略显沉闷单调的宦官服饰,可却比骄阳还要耀眼。他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样耀眼的她。

    顾珩恍惚中想起,原本她就是湖州城中最受人瞩目的姑娘,她出去踏一次青,都有无数的年少公子会来和她“偶遇”。

    她那时常常会笑得这样明亮开心,让他根本移不开眼。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再这样笑了?是了,是再见到他后。

    是他自私地把她锁在宫墙中,磨灭了她的光芒。

    自从南山营回来后顾珩就一直兴致不高的样子,甚至不怎么缠着燕梨说话了。

    奇怪的是,他明明心情不好,数值却不升反降。燕梨揪住他问道:“你这几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