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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这人是他的养父,褚程光,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

    三年前,他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狭小的房间里乱成一团。

    大脑宕机了十几秒,下意识地寻找线索。

    枕边有一张字条,他拿起来一看。

    “我要上学。”字写得清秀,却带着一股子不甘心。

    什么意思?

    然后他看见了桌子上压着一张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

    被撕碎了重新贴起来的。

    这些汉字他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生性冷淡,对于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毫无探究的兴趣。

    既然不知道是谁又给了他一条命,那便活着就是。

    然后,眼前这个瘦瘦的中年男子冲进了房间,用手指指着他的额头,眼神愤怒。

    名为“怒”的能量波沿着指尖刺入他的颅骨。

    他立刻浑身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忍不住往背后的墙上靠过去。

    冰冷的墙面终于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那名中年男子是这具身体,褚余凡的养父,褚程光。

    看见褚余凡紧缩在床头,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又怒从心起。

    “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你妈就是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考职校,你那副样子给谁看?”

    “我们从六岁把你养大,就算不是亲的,让你早点就业,回报一下家里,怎么就不行?”

    “没有良心!”

    如果愤怒是有形的,那必定是黑暗中无数巨石四面八方迎面砸来,让人窒息。

    我初来乍到,你送我满头大包。

    不好意思,我滚了。

    那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彻底关闭了褚余凡对新世界的好感。

    看着养父说了那么久也不说正题,褚余凡叹了一口气,“你找我有什么事?”

    褚父的个头矮小精悍,褚余凡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他有些心虚,身体晃了晃。

    “那个,你的生活费。”

    褚余凡歪着头,眼中生疑,生活费怎么了?

    从去年开始,他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

    重生的第一年,他从原先那个褚余凡的日记里知道了一些过去。

    六岁的时候,他被mama带到了一家小餐馆里,吃完饭,mama找了个借口去厕所。

    就把他丢了。

    他的棉衣口袋里塞着一张五万元存款的存折,养父母把他和钱一起收下了。

    两年前,生母给他留下的存折里被用完了以后,他拿着学费缴费单回家。

    “上大学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还管家里要钱?”养母冷嘲热讽道。

    他默默离开,开始了边上学边打工的生活,在学校里贴过小广告,穿着厚重的公仔服发过传单。

    他情绪的细小波动,就会造成灵波攻击对方,轻则静电反应,重则被雷劈。所以只好努力保持和别人的距离,找一些不用和人接触的兼职。

    时间长了,他怪咖的名号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他原本以为学音乐就能天天和音乐在一起,结果发现大部分课业和音乐根本没什么关系。

    还逃不开人。

    每天都累得要命,但对养父母,他却说不上怨恨,毕竟没有期望,在未来,人类是在孵化器里通过基因复制出生的。

    “你生活费没问题吧?”养父又问了一句,语气讪讪。

    褚余凡垂下眼睛,“你想说什么?”

    总不会是来给养子送钱的吧。

    小餐馆五六年前就黄了,养父这几年找了很多工作,只不过年纪越来越大,工作也越来越难。

    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在家里诅咒褚余凡,说他是丧门星,就是因为他来到家里,一家人才跟着倒霉。

    “我听人说,参加节目会有很多钱拿,是不是?”养父眼中射出亮光。

    “我不知道。”褚余凡叹了口气,果然。

    “你meimei马上初中要毕业了,公立高中她考不上,私立学校要一大笔学费……”养父搓了搓手。

    褚余凡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布满皱纹的眼角,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我很快就会被淘汰了,没有什么钱拿。”褚余凡快速把头低了下去。

    养父很失望,“听人家说,你要是唱歌什么的,可以挣好多钱呢。”

    当时褚余凡不顾家里反对,非要考音乐学院,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同事老黄和他说,那娃娃长得好,以后唱个歌就会有几万的演出费,他才勉强同意了。

    “我没钱。”褚余凡果断地打断了他,“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褚程光看着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们把你养大,给你吃穿,指望你挣点钱给你meimei上学,怎么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嗓门暴涨,藏在柱子后的周思齐听得一清二楚。

    当时门口又走出几个去餐厅吃饭的人,对着褚余凡指指点点。

    褚余凡压下心头的烦躁,“你回去吧,如果有钱,我会拿回家的。”说罢转头就走回宿舍。

    那个萧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周思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他没料到褚余凡是迫于经济压力才来参加节目。

    就算这几年没有从那里拿到钱,家族信托还是每月会在他的账上打一笔可观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