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挂帅
太子无声地笑了:“要不要孤再说一遍?” “父亲, 先用饭。”三郎抢先道, “四郎, 不可对父亲无礼。” 四郎抿抿嘴, 皱皱鼻子, “我记下啦。” “父亲不同意, 也是怕你贪玩。”三郎道, “以后休沐日,我们来接你。” 四郎仰头看着三郎:“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三郎摸摸他的脑袋, “后天休息,我领你去打猎。” 四郎眼中一亮,“我要自己骑马。” “好, 你自己骑。”三郎笑着答应。 四郎夹一块鸡腿rou放太子碗里, “父亲吃rou。” “怕孤不同意?”太子挑挑眉问道。 四郎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好意思, “没有啦。” “殿下别管他。”史瑶道, “大郎, 三郎, 事已至此, 见到你们祖父好生同他讲,别和你们祖父吵吵。” 大郎:“孩儿大了, 知道该怎么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二郎道,“祖父前些日子弄来一块很大的木头, 让我给他雕一座山, 放在宣室内,一旦惹祖父生气,我就和祖父聊我雕的山。” 太子:“不怕把你祖父气得不要了?” “不要正好。”二郎道,“放父亲书房里。” 太子扑哧笑了,颇为欣慰,“你们是真长大了。” “父亲,我也长大了。”四郎道。 太子瞥他一眼,面色不善。四郎心中一凛,低下头装乖。 史瑶见状,险些笑喷,“吃过饭你也和三个兄长一起去宣室,好不好啊?四郎。” “孩儿也可以去?”四郎忙问。 三郎:“你是太孙,没什么不可以的。” 四郎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太孙,这两年知道了。可是宫里他最小,虽然比三位兄长尊贵,他又是三位兄长带大,亦父亦兄,导致四郎很容易忘记他是太孙。 经三郎提醒,四郎也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吃好饭,就安安静静等三位兄长。 三郎怕刘彻睡午觉,也没立刻过去,他们去现在四郎住的永寿殿,在永寿殿睡一会儿才去宣室。 申时一刻,刘彻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小黄门禀告,太孙,代王,九江王和胶西王到了,刘彻一点也不意外,想也没想就宣他们进殿。 四人进去,刘彻抬头看他们一眼,批阅好手中奏章,明知故问,“何事?” “祖父打算令谁押运辎重?”五万步兵,三万骑兵,八万人出征,如此大的事三郎也没绕弯子。 刘彻:“李陵如何?” “李广的孙子?”大郎问。 刘彻点点头,“智勇双全,有其祖父之风。” “祖父就不怕他和他祖父一样出了关就迷路?”朝中武将老的老小的小,无人可用,刘彻提到李陵,三郎不意外,可惜啊,他看不上。 刘彻噎着了,“李广迷路是年龄大了,李陵正当壮年,不会犯同样错误。” “迷路和年龄没关系,和遗传有关。”三郎道,“就像孙儿是祖父的孙子,孙儿的父母虽然是太子和太子妃,孙儿眼睛鼻子却和祖父一样,这就是遗传。” 二郎点头,“阿弟说得对。祖父也经常说大兄像祖父,不像父亲。” “我像谁啊?”四郎好奇道。 二郎楞了一下,扭头看向四郎,“你?你谁都像。”停顿一下,又说,“我们在说正事,说完再告诉你具体像谁。” “好的。”四郎转向刘彻,“祖父,大兄是大将军,阿兄是军师,大兄和阿兄想让谁押运辎重就让谁押运。” 刘彻乐了,“朕是皇帝。” “可是,是大兄和阿兄领兵出征,又不是祖父领兵。”四郎道,“阿兄不喜欢那个叫李陵的,祖父一定要阿兄用他,阿兄会很不开心。很不开心就不想杀匈奴。” 刘彻拉下脸,“你威胁我?四郎。” “孙儿没有威胁祖父,祖父为何要这样说啊?”四郎不懂,“孙儿不开心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做,连饭都不想吃。” 刘彻咬咬牙,指着四郎,“二郎,把他给朕拉出去。” “我自己走。”大郎和三郎天天叮嘱四郎,不得对父亲无礼,四郎有时都忍不住故意气太子。大郎和三郎从未交代过四郎不得气祖父,九岁的四郎知道皇帝至高无上,也敢气刘彻,“祖父不说我也知道,恼羞成怒。哼!”转身就走。 砰! 刘彻朝案几上拍一巴掌。四郎回头看一眼,手拍桌子?真傻。 “站住!四郎,你什么意思?”刘彻高声问。 四郎很无辜,“孙儿什么也没做啊。” 大郎和三郎背对着四郎,没有看到四郎的小眼神。二人认为刘彻恼羞成怒,大郎开口说,“祖父,四郎年幼无知,不该顶撞祖父,求祖父饶他这一次。” 刘彻憋屈,张嘴想解释,话在嘴里转一圈,抬抬手示意四郎滚远点。随后才说,“不用李陵,你们打算用谁?” “宜春侯、阴安侯和发干侯。”三郎道,“只用长平侯也行。” 刘彻问道:“仲卿的三个儿子?” “是的。”三郎道,“他们虽是侯爷,孙儿是东宫嫡子,还是王爷,曾随舅公歼敌七万,孙儿让他们押运辎重想必没人敢说什么。” 刘彻打量三郎一番,“你可知朕为何令你二人领兵?” “祖父良苦用心,孙儿懂。”三郎道,“舅公的三个儿子虽有些才干,然无法和舅公比。给他们机会也不会抢了孙儿的风头。” 刘彻:“除了他们,还有吗?” “朝中可用的人并不多。”三郎道,“祖父会让赵破奴父子随军出征吧?” 刘彻:“吾有这个打算。” “赵破奴年龄大了,让其子赵安国去吧。”大郎道,“到了关外有可能急行军,孙儿担心赵破奴撑不住。” 刘彻眉头微皱,“大郎打算深入敌后?” “孙儿有鹰在手,不担心和三郎失联。”大郎道,“到了关外,孙儿见机行事,极有可能学霍将军,只带够三五天吃的粮食突袭匈奴。” 霍去病第一次出征便是十七岁,大郎如今也是十七岁。刘彻沉吟片刻,道:“可以。” “祖父,虎符再借孙儿一用。”三郎慢悠悠道。 刘彻想也没想,就说:“没了。” “祖父可知阿兄雕东西的手艺已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三郎从未想过偷盗虎符,还是卫青提醒他,“假作真时真亦假。” 刘彻抓起手中的东西就想砸他,一看是水杯,怕把大孙子砸坏了,又慢慢放下,“大军出发前,朕再给你们。” 如果不是知道大郎和三郎不想当皇孙,刘彻也不敢把虎符递出去。这几年时常听说大郎和三郎如何如何认真教导四郎,刘彻才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人不想当皇帝,“没事了吧?没事退下,朕还有事。” “孙儿告退。”上次大军回来,药包和弩就被封起来,大郎和三郎相信匈奴至今也没做出连发/弩和炸/药包,对此次出征很有信心。 八月初八,卫青的长子和三子押运辎重,大郎为帅,手握虎符的三郎为监军,八万大军出发,沿路逢人便说他们去酒泉。 大军进入朔方没有往西而是直接往北。出了朔方城便是大草原,大郎带五千骑兵往东,三郎带大军往西缓缓而行。 大郎领兵往东不是找匈奴,而是找草原上的牧民最后一次见到匈奴是何时。牧民是匈奴人,那所有牛羊自然归大郎。牧民不是匈奴人,自然会对大郎说真话,而大郎也会掏钱买他们的牛羊充饥。 来之前大郎曾找燕王刘旦打听,燕国以北的草原上牧民多不多。燕王说很多,那边的水草也肥美,所以大郎并不担心他们此行会饿死在路上。 大郎一行也没饿着,追上三郎时,大军已抵达张掖以北。此时后续粮草也到酒泉。大郎一行和三郎汇合后,休息两天。三郎往酒泉去,大郎领兵北上。 卫青的长子卫伉刚接收到粮草,大郎就回来了,发现匈奴踪迹。 三郎领兵往西行五百里,大郎带骑兵行八百里,兵分两路的兄弟二人在往北推进。大郎一路上没碰到匈奴骑兵,倒碰到不少匈奴百姓。 大郎每次想冲老弱妇孺挥剑时,总会想到二郎小时候说,你能不能不要杀人。以致大郎只掠牲口,没动人。 有匈奴百姓补给,大郎一众又轻装简行,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一座城。 大郎曾听史瑶讲过海市蜃楼。忽然出现一座城,大郎第一反应是海市蜃楼,便令所有人后退,安营扎寨,吃饱了晚上再去。晚上还没消失,那就不是海市蜃楼。 夕阳落山,大郎亲自带五百人跑步过去。还没靠近就看到城上灯火通明。大郎立刻令其中两人回去通知其他人,他用叠人墙方式翻到城上,拿出弩,不消一刻就把所有哨兵解决掉。 当天晚上,城中人发现众多骑兵正往他们靠近时,四周城门已打开。大郎一行进城后关闭城门,直奔城中最高的房子。 天蒙蒙亮,热闹一夜的城安静下来。若不是街边路口城墙上横着尸体,地上血流成河,谁也不敢想昨天夜里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把他们的王杀死了。 来历不明?确实是。天黑,胆小的人躲在屋里不敢露头,胆子大的人出来抗敌,都被一剑毙命。 大郎驮着大饼和两头羊,走到离城三十里的河边才停下,命所有人下马休息。赵安国和卫青的小儿子也在此行之中。 赵安国一边喝水一边问,“代王,咱们昨夜突袭的城是匈奴王庭?” “是的。”大郎转向卫登,“那是不是舅公以前来过的龙城?” 卫青来龙城时,卫登还没出生,等他懂人事,卫青再也没出去过。卫青又不爱炫耀自己的功劳,很少和三个儿子讲攻打匈奴的事,卫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代王,看看咱们此时在何地就知道是不是龙城了。”赵安国提醒道。 大郎看着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回头看一眼,“那边是北,咱们昨天下午经过这里,说明咱们没走错,的确一路往北。”算一下路程,大郎掏出地图,不禁睁大眼。 “怎么了?”卫登忙问。 大郎:“舅公曾和我说过龙城离长安有多远。如果咱们没有走偏,再往东走五六百里就是匈奴龙城。” “那咱们去吗?”卫登问。 大郎想去。然而,看到将士们满脸疲惫,意识到已出来将近三个月。早些天这边就下一场小雪,急行军到龙城,去的时候没遇到雪,回来也会遇到大雪,“匈奴单于已经死了,没必要再去龙城。我们从这里往西行八百里,然后一路往南。” 卫登:“我们出发时胶西王往西五百里,咱们应该往往西一千三百里再往南才能碰到胶西王。” “你不懂三郎,他们一路往西,如果一直碰不到匈奴人,会往东北来。”大郎道,“我们往西八百里,我总感觉还会和三郎错开。” 卫登,“他们步兵走得慢。” “代王,和胶西王汇合后,咱们就回去?”赵安国问。 大郎:“先同他汇合再说。” 三郎往西五百里没有碰到匈奴人,哪怕是匈奴百姓。又往西两百离,走到早年卫青发现匈奴右贤王的地方,依然连个鬼影也没看到,三郎果断令骑兵往北,他令步兵往东北,骑兵三天后往东和大军汇合。 第七天骑兵和三郎汇合,也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们在雪底下发现马粪。他们往西行一天,没有发现马粪果断折回,在回来的路上发现马粪。 通过马粪,三郎确定今年冬天匈奴不在西北,而是在东北。于是继续往东北行。怕大郎找不到他们,特意令步兵堆几堆马粪。 大郎回来碰到一堆马粪,第一反应是匈奴留下来的。然而,看到马粪堆成像个小山似的,大郎笑了,随即令将士四下散开寻找马粪,马粪还没有寻到,卫登在一棵树上寻到几个大符号,只是他看不懂。 大郎走过去一看,树上写着11.8。三郎以前说过他会洋文,大郎曾让三郎讲过几句,大郎听着好玩跟三郎学过,当时也顺便学了洋人的数字,“这是三郎留下的,三郎十一月初八经过此地。” “代王,今天是十一月十二。”赵安国忙说。 大郎:“哪边有马粪?” “那边。”一个骑兵指着北方。 卫登:“不可能,我们就从北面来的。” “往东。”大郎果断说,“五万步兵,两万骑兵,带着辎重走不远,我们最多往东行三百里就能发现他们。” 赵安国:“我们不休息了,现在就去,说不定早上就能和大军汇合。” “还有多少吃的?”大郎问。 赵安国:“rou还够吃三四天,饼快没了。” “稍作休息再去找三郎。”大郎道,“三郎在此地停留,附近必然有水。” 与此同时,卫青长子卫伉起马追上走在最前面的三郎,“三郎,我们是不是迷路了?走了一个多月连匈奴的影子也没看到。” 三郎:“谁说没看到?今天早上烧饭用的马粪不是捡匈奴的?” “马粪是有,可是一直不见匈奴,会不会是匈奴遛咱们?”卫伉很怀疑。 三郎:“你的意思匈奴知道咱们行军路线,故意用马粪引咱们上钩?” “我怀疑,不能确定。”卫伉道。 三郎认真想想,“即便匈奴在前面埋伏,我们也过去。” “为何?”卫伉不解。 三郎疑惑:“舅公没和你说,我们上次出征是如何做到损失不足千人,歼敌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