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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沈闻叙帮他拎着零食大礼包,跟助理告别后一起回家:“提前收工?” “嗯!下班的时间比预计早一个多小时呢,拍摄很顺利。” 工作到深夜仍旧语气轻快,岑意跟他也许久未见,感慨他的个子已经比自己还高,“听你哥说你最近重新开始上学了。今天过得开心吗?” “嗯。”沈闻叙说,“不太开心。” 来沈闻霁家,他更愿意见到的人其实是岑意。 相比脾气又冷又硬,不懂得怎么关怀别的亲哥,岑意心思通透善解人意,是个更合适的倾诉对象。 “这样啊,电话里你听起来也有点低落。”岑意按下电梯,余光里注意着他的情绪,“跟我说说吧。” “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见到了。” 这样的反应与重逢应有的喜悦并不相配。岑意转头望去,他低落的表情和抱着一大袋卡通零食礼包的动作也十分违和,“那……是他变得不那么可爱了吗。” 沈闻叙想到那张皱成一团的脸,这种时候想起来居然也会想笑,无奈地摇头。 “他只是不记得我了。” 上行的电梯里,沈闻叙大致讲述了事情的缘由。 回到家后放下行李,岑意先去婴儿室看了熟睡的孩子,确认家里没有被老公和儿子折腾成乱糟一团,放下心来给沈闻叙倒了杯热牛奶,继续陪他聊天。 这两口子跟人聊天的开场习惯都是一样的。沈闻叙喝不下,只捧着杯子,掌心被熨得发烫。 “我以前都只在小说里见过类似的事情。”岑意拍拍他的背,叹了口气,“真正发生在现实里很难接受吧。” “嘁。我这么重要的人都能忘,笨死他得了。” 沈闻叙磨了磨牙,无处发泄,却也说不出更多责怪的话,语气沉了下去,“他应该也很难受。” 记忆里付安阳是很爱笑的人,每天都活蹦乱跳,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 可是再见面之后,那样的笑容他好像一次都没见过。 岑意点头,“失去记忆是件可怕的事吧。” “就像走夜路的时候回头看,身后一片黑,看不到来时的路,很容易让人失去继续向前的勇气。” 身后是一片黑。 沈闻叙缄默不语,半晌,才瓮声道,“你也觉得他不再想起以前的事更好吗?” 把那片黑从他的人生里擦掉更好吗。 岑意有点心疼,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道,“你还记得就好啊。只要你记得,那些珍贵的回忆就存在过。” “更何况也不该是我觉得。” 岑意说,“要你心里的那位小朋友觉得才行啊。” 沈闻霁靠在走廊听了半天,感觉差不多了,抬手敲了敲墙壁以示存在感。 岑意忍俊不禁,指指他问沈闻叙,“他有没有好好招待你?” 沈闻叙也笑起来,诚实道:“他给了我一罐饮料。” “那要表扬才行。” 岑意起身前捏了捏他的脸,“开心一点。早点休息。” “嗯。” 沈闻叙向他们道了晚安,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星阑黯淡的天幕,许久难生睡意。 夜色浓重。 少年人的心事比夜更长。 ** 晚自习下课的路上,付安阳甚至没能等到回家,在车里就给他妈打了电话,细问白天未能言尽的事。 楚茜从没跟他提过这个人,这时候被追问才解释,沈闻叙小时候是在家里借住过一段时间,什么童养夫都是大人开的玩笑。 “沈闻叙当时家里出了些问题,在我们家寄人篱下,很排斥别人这么叫他的。” 楚茜说,“那孩子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很阴郁,自尊心也很强。你拿这个称呼招惹他,还跟他打过架。” “……”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付安阳在脑海里一一对应,这些描述好像没有一项能贴合到他亲眼所见的沈闻叙身上。 甚至“童养夫”的事就是他自己说的。如果很讨厌这个称呼,为什么又要主动提起来呢。 还是那么堂堂正正的语气,引以为傲似的。 “晏晏,听mama的话。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跟他没什么关系就行了。” 楚茜劝道,“在学校也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好吗?和以前一样就行了,也不用特别在意他。” 付安阳低低地“嗯”了一声。 要和以前一样,总得先知道以前什么样才行吧。 楚茜似乎对他恢复记忆不抱有期待,若非被追问,很少对他提起以前的事。在家里宋阿姨也常会安慰他,过去的事不要强迫自己想起来,不记得也无所谓。 可像某种无法控制的瘾,他总是在做各种事情时无意识地想“如果是以前的付安阳会不会这样”。 很烦。 回到家吃了简单的宵夜,洗漱关灯,又一天貌似平常地结束。 付安阳躺在床上思绪乱飞。 即使感到家人有所隐瞒他也无从逼问,很郁闷。朋友们关系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见面,对他家里发生过什么并不知情。 沈闻叙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 要他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事。这个突然空降在他生活里的童养夫是个意外,也是个转机。虽然人有点过分热情,上个学还不能自理,但起码现在看起来人不坏,应该可以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