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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听了哪个幕僚出的主意,可算是祖上缺了大德了,说是自己收到了天下大盗了无痕的信,要偷那玉书院的藏书。唐浩借着这借口,大半夜直接抄着百八十个官兵把那玉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非说要拦着那臭名昭著的贼人。 玉书院还有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让官兵吓得愣是门都不敢出。 唐浩放话直接说了,要么把藏书交出来由给知州保管,要么就一直守着,可别管他们刀枪不长眼,伤着哪些虚弱的文人。 尉迟夫人也是个烈性的,差点让唐浩气出个好歹来。带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和自己贴身婢女从书院的隐门出来,带着血状书,直奔金林。 文帝原本就是喜文弃武,听了太子说的话,气得他把那杯子往地上一掷,大骂:“畜生!” 太子和蒋玉连忙跪下,整个勤政院跪了一地的奴才,生怕招文帝不喜,拖出去打板子。 文帝骂完,气急攻心,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差点弄得他站立不稳。缓了一阵之后,文帝才坐下,问:“荔城县令何人?” 太子跪坐着不敢抬头,眼珠子转了又转,他哪儿知道一个小小的荔城县令是谁任职? 这话问了,文帝火又是起来,指着太子大骂:“堂堂太子,竟对自己国府一概不知,朕看你是这太子位置坐得太舒坦,忘了什么朕这勤政院‘勤’的是何事了!” 太子被骂得起了一身冷汗,磕头说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一旁的蒋玉向来唱惯了红脸的角色,说道:“回皇上话,太子近日忙着年前祭祀之事,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也是正常。” 由着蒋玉在前头替自己说话,太子的伴读小心翼翼地往前跪了半步,低声说了句什么,太子这才抹下冷汗,说:“儿臣知罪。那荔城县令是左丞庶子之子,名叫张烈,乃是今年春闱榜眼。” 榜眼怎会去一个偏远小县做县令? 文帝皱着眉细想了一番,这才想起那左丞与自己庶子决裂,几句谗言递进,自己为了收服左丞的心,便由着他的意思,把那张烈贬斥去了荔城。 这将近一年过去了,还真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模样了,就记着个儿挺高。 文帝细想了一番,说:“蒋玉,替朕拟一个暗旨,让张烈替朕查查玉书院其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赐他尚方宝剑,当替朕斩了那欺师灭祖的唐浩。” 蒋玉领旨。 一旁的太子湿透了后背,抿了抿唇,说道:“父皇,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单凭张烈一个小小县令,哪怕是得了尚方宝剑,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唐浩若是胆大包天,可顾不上这些。” 文帝也觉得那左丞的庶子的庶子,这偏远关系,可镇不住场子,喝了口薄荷茶,问:“你待如何?” 太子看着文帝,知道自己说到点上了,提议道:“傅祭酒以前也在玉书院上过学,尉迟院长仙逝,于情于理他都该回书院看看。不如就请傅祭酒在明,张烈在暗,里应外合,把那唐浩一举拿下。” 太子可还没忘了傅祭酒上次借着这背书由头,让他丢了好大一人,总想着寻机报复一下,没成想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文帝细想了一番,说:“蒋玉,拟旨——” 殿堂之上的水深,文乐体会过好些次。 周十二要嫁到波斯去了,这消息定得急,不管平戈的娘亲如何哭爹喊娘的,总之就是没能改变皇帝的主意,惹了皇帝不喜不说,还生生掉了一个位分。 平戈倒是接受得挺快。 少女心事,她惦记文乐,也只是因为那文帝嘴上说的一句“郎才女貌”。 她娘亲在殿里每日每夜哭着给她缝制嫁衣,平戈比往常还要平静些,没有待出嫁的羞怯。依旧梳妆打扮,按时按点地去往国子监上学。 今日是讲琴,平戈别的不会,每回轮着傅骁玉的儒学大课都要坐得低些,生怕被点到名背书背不出挨板子。 琴棋书画,她虽说还未精通,但也知晓个七七八八了。 尤其是这琴。 十指如葱白,宫商角徵羽,一把琴竟能说出个故事来。 听说波斯那边用玉石做的酒壶斟酒,用丝绸做地毯,不知会不会有玉石做的琴? 平戈上完了课,走到院子处,由侍女扶着过去赏梅。走到跟前了,才发现那院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她以前的闺房秘事想了又想的少将军文乐,而另一位,则是那波斯圣女。 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儿的? 说来也巧,周崇天生没长练琴那根筋,让老师留堂补习了。文乐就在院中等他,结果没等到自己的九殿下,倒是等来了波斯圣女。 圣女一直用白纱绕眼,也瞧不清谁,就是皇帝来了她也就点个头,别有自己的一番气势。 文乐见人家女孩儿都不避嫌,自己这光天化日的也没甚好避的,干脆也坐着赏梅。 “少将军,可喜欢这梅花?” 文乐吓了一跳,他还从未听这波斯圣女出过声儿呢。 想了一番后,文乐说:“我粗人一个,这娇花,欣赏可以,真让我说出些什么诗句,还真憋不出来。” “娇花?自古文人皆称赞梅花刚毅顽强,选在冬日开花,少将军怎么说这花是娇花呢?” 文乐撑着腮帮子笑了下,说:“由着人照顾的可不是娇花吗。你瞧过边塞的格桑花吗?跟不要钱似的满地都是,有时候让人踩碎了,碾成泥了,一地都是红色的花汁。但那花特奇,哪儿都长,草原长,戈壁滩长,湍流边上长,悬崖峭壁上也长。它不要人施肥不要人浇水,风一吹,它就到处飘散,飘到哪儿哪儿就是家。文人只称赞梅花刚毅顽强,在冬日开放,是因为他们瞧不见那草原、那戈壁滩、那湍流边儿,和那悬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