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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今儿就吃这个拆骨rou炒煎蛋吧。”客人咽着口水挑选了个没吃过的。

    “好嘞!”美貌娘子舀结结实实一勺,将整个米粉都盖得严严实实,再滴上几滴芝麻香油并花椒油,再撒上嫩绿雪白的芫荽荆芥碎,暗绿的酸豆角,动手要舀那一勺茱萸辣酱时却住了手,“吃不吃得辣?”

    “吃得吃得。”客人笑道。

    陶碗放到桌上,客人一打量,雪白的米粉上铺满厚厚一层的拆骨rou炒荷包蛋,奶白的高汤,飘几滴金黄的芝麻油点,饶是最近天天来吃,还是叫他忍不住食指大动。

    他夹一筷子米粉,几乎是唆进嘴里,这米粉滑溜得很,嚼一口富有韧性,弹滑适度,散发着新鲜大米的米浆香气,几乎空口吃都不觉无味。

    再吃上一口浇头。

    大块猪骨rou在卤汤里炖煮得皮绽rou开,入味极深,而后捞出锅拆去里头的大骨,几乎是一碰就掉,拆骨rourou质滑嫩,当得上是一碰就化,每一丝纤维都融合了卤汤香醇的味道,香浓可口。

    而鸡蛋煎过之后又入卤汤炖了一会,金黄的煎蛋微焦的酥皮既保持了柔韧的嚼劲,又吸收了些卤汤香醇浓郁的复合香味,居然味道丝毫不输拆骨rou。

    他本来在心里嘀咕这煎蛋炒拆骨rou的搭配颇有些奇异,可真吃到嘴里却才发觉其中妙处。他边吃边感慨:明天还要再换一种浇头!

    他吸溜吸溜唆完一碗粉,结账时少不得要问一句:“您可是那传奇中的桃娘?康娘子与您又是何关系?”

    “康娘子啊。”桃娘眼神微动,脸上流露出感激,“她是我的大恩人。”

    第63章 榠楂炖银耳、rou线条子……

    左冰案告结, 慈姑略一盘算,她已在濮九鸾府上住了四五日,先前因着担心被报复的理由也随之烟消云散, 因而便与濮九鸾说一声要搬走。

    濮九鸾倒未做他想, 直将一份房契递给慈姑:“正好在信陵坊有座宅子,你住进去正好。”

    慈姑狐疑瞧他一眼, 这个“正好”颇有些蹊跷,她不接房契, 反笑眯眯道:“我这回出去要自个儿买宅子, 不过, 倒是谢谢你好意了。”

    既不敏感自傲也不贪婪无度, 只连消带打拒绝,是以她走后疾风便啧啧赞叹:“康娘子当真少见!”

    慈姑回了马府, 差点没认出来,马府外头乱七八糟堆满青砖竹木,马老夫人正喝着一杯茶水笑眯眯与那些工人聊天, 见慈姑过来立刻眼睛一亮,将茶水放到一边, 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哎呀!你怎的回来了?!”院门推开, 岚娘瞧见慈姑, 急得直顿脚, “如今院里正修缮哩, 你去哪里住?!”

    “我走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 怎的那带信人说家里房塌了?”慈姑好生奇怪, 就要往里头走去瞧个端倪。

    “哎哎哎莫去莫去”岚娘慌得一把拉扯住慈姑衣袖,眼珠子一转,“里头全是打着赤膊修房的汉子, 你进去多有不便,还是莫去了。”

    慈姑这才住脚,倒觉得颇对不住马夫人:“马夫人好心将房子赁给我,我倒将她房子住出了纰漏。”

    “没甚没甚。”马老夫人高兴得摇着蒲扇,“我都盯着哩,原来的房梁都换上了上等木料,房里连火炕都做上了,一修就翻修了一整个前院,当真是我们赚了哩。”

    慈姑瞪大眼睛,岚娘却将她拖到一边柳荫下仔细打量她:“这一去,可有什么变化?”

    变化,就是脖子下多了一个琉璃指环。

    虽然她放在衣服下对方瞧不见,慈姑也觉脸上火辣辣烫起来,她胡乱敷衍:“无事,能有甚变化。”脸颊却起了绯红。

    岚娘啧啧啧几声,又问她:“你可真是个实心眼子!何不在侯府多住几日?枉我……”她差点脱口而出枉我给你制造机会,发觉不对忙咽下了下半句话,问慈姑:“要不搬去我家住?”

    慈姑摇摇头:“我手里有些银两,不若买座小院子自己住。”

    马老夫人很是赞同:“小娘子就当这样,即便是攀上贵婿心里也清楚,先给自己攒些家底是正经。”

    马夫人难得的与老夫人意见一致:“如今汴京的院子只涨不降,赁金高得飞起,你买一座院单是收租就已够后头过活。”

    她是在此地惯住的,便请了个相熟的中人替慈姑相看。

    那中人一头雾水:“娘子缘何问我?你家对门不正有户人家卖院么?”

    他将马夫人和慈姑带到那户人家门首,慈姑瞧一眼院子,不过窄窄浅浅一道,内里两间简简单单两间瓦舍。马夫人有心相帮慈姑,便上前与那邻人讲价,那人家卖这院子是为女儿置办嫁妆,逢年过节又没少拿慈姑送的角黍水团糕饼,是以也不有心拿乔,最终说定了三百两银子。

    岚娘掏钱时着实心痛,又问慈姑:“上次见你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个一串东珠串,早知便不买了。”

    慈姑笑:“那却是团行里要为宋行老送贺寿礼,因着团行里只有我一个行老是女子,是以推举我拿钱去买,又不是我真有那许多钱。”

    马老夫人却精明,不知她跟自己家院里那些匠人们说了什么,那些匠人居然主动来帮慈姑修缮这院子。

    横竖是濮九鸾的人,慈姑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应了下来,自己暂住在马夫人的内院里。

    如今慈姑名下店铺多了,除了康娘子脚店还有拔霞供店,更有小食铺与米粉店,更要时不时盯着大理寺的堂厨,好在米粉店与拔霞供店分别由吕二姐和桃娘打理,却仍旧觉得分身乏术。这几天正好梳理一番。

    她现在教出了第一批徒弟,有心叫他们独挡一面,便叫文秀师父与小丁负责大理寺堂厨,钱百富负责康娘子脚店,果子三个料理小食铺,而手里的那些有心帮厨的两坊厨子们则被安插到各家店里,汪老三则专心撰写他的朝报,那些小学徒们根据各自兴趣分别去不同店里打杂学习。

    只不过如此一来,徒弟里头就有李大头无事可做。

    诸人都瞧着李大头,李大头也有些尴尬,这么多徒弟都已经能够独挡一面,自己却没个去处,说出来当真可耻。可这也无可奈何,如今又没有新店,总不能叫师父为她新开一家分店吧?

    须臾功夫他便已经想得通透。

    慈姑唤他“李大头”时,他居然还摸摸脑壳,主动道:“师父莫要心里过意不去,我去不拘哪家师兄弟店里帮忙即可。”师父给自己银钱,帮老娘养病,如今李大娘被最好的大夫诊治,又每月能按时吃药,病情稳定,前些天李大头还赁了个亮堂些的房子呢,就这份恩情,别说不升职,便是给师父家做仆人都使得。

    “哪个要唤你去店里帮忙了?”慈姑奇怪瞧他一眼,“我唤你,是要委你以重任。”

    “甚?”李大头仰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如今四家店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如此一来那外送业务便也多起来,可这中间拉拉杂杂琐事太多,每家店都要腾出大量精力处理此事,倒不如今后由你牵头,将此事办起来。”

    李大头高兴得咧起嘴角:“师父说得对!”

    慈姑便叮嘱他:“如今永平坊和信陵坊两坊团行里的那些半大小子和小娘子们尽由着你差遣,可断不能出了岔子。”

    李大头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能得这一桩差事着实是意外之喜,他自然满身干劲。

    开布庄的田三娘如今是康娘子脚店外送的忠实食客,这不,她一大早便开始琢磨着中午吃什么了。

    如今康娘子店里的外送不再靠小童唱儿歌推广,而是都写在了自家的朝报上,田三娘从外头卖报人手里花了一个铜子买了一份朝报,只见上头写着“康娘子外送新开张”。

    “嗬,又有什么新品?”田三娘定睛一瞧,只见朝报上密密麻麻列满了菜式,什么油焖香蕈、糖蜜酥皮烧饼、虾油白菘、玫瑰猪蹄、荷叶夹猪偷rou、缠丝烟熏兔球、五彩什锦、素炒茭儿菜、抹脏红丝。直看的她眼花缭乱。

    隔壁的米铺老板寇嫂子凑过来:“怎的,今儿吃甚?”

    田三娘便讲给她听:“许是康娘子脚店新开了外送,这菜式也增添了许多。”

    “多就多罢,反正康娘子店里的定然好吃!”两人一直吃康娘子脚店外送的饭菜,上次休息田三娘请寇嫂子去了一回娘子脚店,两人俱是满意不已,“只不过今日那大头也不知来不来我们这里?”

    田三娘略有些不自在,自从她第一次点了康娘子脚店的外送后,那个叫李大头的小哥便常来给她们送餐,送多了寇嫂子便也瞧出了端倪,话里话外总想撮合他们。她刻意岔开话:“您先瞧瞧想吃什么。”

    寇嫂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一心盘算起中午的菜式。

    最后田三娘点了rou线条子一道菜,寇嫂子选了淮山北芪炖鸽、金山咸豉、剔缕鸡三道菜。单等着李大头来收单子。

    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大头果然来了,只不过他这日穿得却极有特点:身着青色衣裳,胸前后背用黑色布条缝了一个“康”字,身后一个竹书箧。笑着与两位老客人解释:“从今以后我们康家娘子外送都穿这一样的衣裳,身后背着的便是食盒。以后便由我来打理这一块。”

    寇嫂子赞一声:“大头你可是高升了?当真要发达了!”

    “哪里哪里,您老人家莫要折煞了我的草料。不过是我师父器重我罢了。”李大头摸摸脑壳,笑得憨憨,可是眼睛却不住往田三娘脸上瞄。

    田三娘目不斜视,将自己与寇嫂子要点的菜式点了,才不咸不淡说了声“恭喜。”

    李大头喜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去,晕头转向往外走,还将个板凳撞到地上,又是一阵慌乱。

    寇嫂子见他出去,才看着他背影叹息:“是个年轻好后生哩。”

    田三娘却不搭话。

    寇嫂子悄悄替她叹息,转开话题:“我瞧你就点了一份菜,可是你婆家又冲你要钱了?”

    田三娘点点头。

    寇嫂子便叹了口气:“这么个病人死拖着你,你也是高义,若是别人丈夫死了,婆婆是个累赘,便早改嫁了事,哪像你傻子一般揽事上身……”

    田三娘不过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不多时李大头便回来了,他从身后的竹书箧里一层层拿出了食盒,原来那长得像书箧的竹架已经被改造成可盛放食盒的架子,双肩一背,又快捷又便利,最上头还有个布帘子,正好遮雨遮阳。他见田三娘似是不高兴的样子,便也不多说话,只磕磕巴巴道:“那我走了”便一阵风转身走了。

    田三娘打开自己的食盒,她一愣:自己点的rou线条子旁边还放着一个炖盅。

    揭开炖盅盖子,里面一盅芬芳浓稠的榠楂炖银耳。

    第64章 剔缕鸡、淮山北芪炖鸽、金……

    田三娘打量着眼前的榠楂炖银耳:雪白的银耳被煲得软烂, 熬出透明的胶质,包裹着被切成小块的金黄榠楂,散发着微微的清香。

    她用调羹舀一勺, 银耳羹浓稠得几乎要化不开, 榠楂料给得很足,叫人瞧着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放进嘴里, 大量的胶质随着榠楂的清香进入嘴中,银耳事先被撕得碎烂, 几乎可以一口囫囵吞下去。

    寇嫂子在旁发问:“这是甚果物?瞧着黄澄澄一片, 倒像是个木瓜。”

    田三娘笑道:“这是南边的果子, 唤做榠楂, 与木瓜长得极像,只不过没有木瓜那般甜。”

    她尝一口这榠楂, 冰糖的气息在炖煮过程中渗进水果的纤维,每一口都觉得甜滋滋,滑溜溜的银耳羹直入喉咙, 喝几口这一份汤羹,只觉得整个人心里都甜滋滋起来。

    再看rou线条子, 上好的猪前腿被切条腌制, 而后上风干熏制而成, 做法只用了简单的切片蒸煮, 出锅后配一碟酱红色的蘸料。

    经过蒸汽的滋润干巴的腊rou变得丰润起来, 用筷子夹起来以后对着光亮处瞧去, 只见薄薄一片, 近似透明。肥rou的地方月白,瘦rou红润,闪着油亮亮的光泽。

    夹到米饭上, 腊rou渗透出来的丰腴油脂浸湿米粒,用筷子将腊rou包裹着那一片米饭送入嘴中,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若是担心吃腻便蘸取一下旁边的蘸料,那蘸料是由蒜末、姜末、牛至一起在油中小火慢熬而成,吃一口,便能吃出酱油混合虾油的滋味,夹杂着小小的茱萸粒,格外下饭解腻。

    寇嫂子点的淮山北芪炖鸽一揭盖便升出一股腾腾热气,引得她惊呼不已:“这外送着实快,汤里热气居然还在。”

    热气散尽后,炖盅中内尽显:清澈的汤汁中静静漂浮着雪白的淮山、金黄的炖鸽、暗黄色的北芪。

    寇嫂子先舀一勺尝尝味道:炖鸽汤汤味鲜甜醇厚,妙就妙哉还特意增加了些许的北芪,淡淡的药味非但没有冲散鸽子汤的本味,还为它增加了一丝药材的清香来化解荤腥。

    吃一口炖鸽,火候正好,将鸽子炖得软烂,其中的rou块吃上去突出一个嫩字,舌尖一碰就开,鲜美入口。

    淮山选用了那种适合蒸煮的品种,炖煮后绵沙沙,嚼起来毫不费力,粉糯一片化在舌尖。

    田三娘便将自己的蘸料递过去:“寇嫂,你可试着用这蘸料蘸着吃炖鸽。”

    寇嫂子蘸了一块鸽子rou,果然软嫩香鲜中更多了一丝咸香的风味。

    她再尝尝金山咸豉,这是一道下饭小菜,由豆角切成碎末与咸豆豉、茱萸辣酱同炒而成。

    豆豉黑色一粒,咸香的滋味渗入豆角中,连带着豆角都裹上些许的咸香,脆的豆角碎与软糯的豆豉配合,嚼起来口感满足。

    再尝一尝便觉得茱萸辣酱、豆豉、豆角三者的比例恰到好处,不至于太咸也不至于太辣,豆豉提味,豆角增鲜,茱萸增色,让整道菜咸香十足,香辣开胃。

    寇嫂子用筷子拌了一点进米饭,就着那点辣吃了一大口米饭。

    最后是剔缕鸡。

    这道菜是将鸡rou煮熟后,剔取鸡胸rou撕成丝,而后再以各色佐料凉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