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想起来的瞬间又觉得心脏发疼，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尽管清楚幽灵没有呼吸也无法被感觉到，她还是不想要让赤司发现自己——她要怎么去面对现在这个赤司。 “弥生，你说过会等我长大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对着电话时的冷漠，褪去了年少时童音的声线，温润而平和，仅仅从这样的声音中，就能感觉到怀念的意味。 林晓月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说过这句话，可是她没有做到。她把赤司丢下了，还以为赤司能过得很好——他现在确实很正常，生活得很好，可是他根本没有放下。 她做不到“远远地看一眼然后离开”了。 ☆、第023章 第023章：我擅长观察人类。 林晓月几乎是从赤司家逃出来的，到最后都没有去看赤司的正脸。 她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赤司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对她认真到那种程度，更何况是在她死后？求而不得本来就是一种甜蜜的折磨，当得不到的事物永远以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消失后，它就会沉淀为更加深刻的烙痕。 赤司这辈子都忘不了白石弥生了，就算他以后还会喜欢上其他人，结婚生子，白石弥生在他心里也无法被任何人取代。林晓月唯一庆幸的是赤司还足够理智，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他的父亲，他已经满十六岁了，按照世家的习惯，也该开始相亲，然后订婚，等到合适的时候就结婚…… 可是赤司拒绝了，她会来到这里，显然是因为他提到了好几次她的名字，她就是拒绝的原因。 回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休息的系统钻了出来：“宿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晓月猛地刹住了脚步，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说：“我能怎么办？”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看样子刚才赤司的表现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次，确认自己冷静下来了，这才重新开口：“研究虽然中断了，但是征十郎的情况还能查看吧？” 系统立刻配合地作出了回答：“是的，生活方面还需要收集资料，不过感情方面还维持在之前的第一次喜欢，至于对宿主的喜欢，大致上和你刚才心里分析的相同。” 停了几秒，系统才问道：“宿主，你现在还打算在看过赤司后离开吗？” “怎么可能？”林晓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过身，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赤司家，毅然说：“我要达成第二次喜欢。”那是她重视的人，不应该被过去束缚。 系统对于林晓月的选择显然很高兴：“宿主，加油。” 林晓月在系统收集了当地的资料后，才知道这里是京都，难怪刚才看到的赤司家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按照系统的地图指示走到京都大学的门口时，林晓月看了好一会儿。 她原本想要考入这所大学，却还是因为赤司留在了东京。可现在赤司人在京都，也不知道是为了离开东京，还是为了来到京都。想得自恋一点，这两个原因都和她有关呢。林晓月忍不住苦笑，然后走进了京都大学闲逛起来。她还是幽灵的姿态，也不担心会被任何人发现。 比起东京，京都的节奏要更加舒缓一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此时正是冬末，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吹过的风中也带着微微的暖意，林晓月的头脑也清明不少，很快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做法。 赤司用指腹摩挲着手里的钢笔，眼神深沉。他再次开了口，自言自语般说着：“也许，我是时候放弃你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弯了弯嘴角，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其中的苦涩。他将笔记本和钢笔放回了抽屉里，那一瞬间，他的气场也有所收敛，比起刚才的温润，现在要更加沉稳冷静。 他很清楚父亲安排他去见一个世家小姐的用意，也知道自己以后该选择怎样的道路，那些年少时的美好幻想，在长大后都被真切残酷的现实打碎，拼不出原来的形状。 当初没有留下任何白石弥生的照片的结果，就是他几乎要忘记白石弥生的模样。毕竟快过去五年了，时间是世界上最强效的橡皮擦，不管当初记忆里的白石弥生画得多么细致精美，也被擦得只剩下模糊的线条，苍白无力，色彩更是黯淡成了灰黄。 既然迟早会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他现在又是在坚持什么可笑的事呢？ 白石弥生已经死了，他当初亲手捧着她的骨灰罐埋到了地下，第一铲土还是他撒上去的，下雨天让松散的泥土都变成了泥巴，深褐色的泥水蜿蜒着漫过他的鞋底，像是嘲笑又像是哭泣。 那些事等到三月之后再说吧，等那个他遇见白石弥生的日子过去后，他去拜祭她的时候，将钢笔和笔记本都当作贡品放在她的墓前，就不会再眷念了。 赤司这样想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钢笔冰冷的温度，就像他那天抱着的骨灰罐。 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事如果真的可以简单放下，当初也不会那么痛。 等到了和黑子约好的日子，林晓月都没有前往东京，只是安稳地坐在路旁的座椅上，然后等待着黑子的“召唤”。以黑子的反应速度，如果她没有按时到的话，一定会想到用这个方法的。 果然，约定的时间过去五分钟后，林晓月眼前一花，黑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过她还没有开那个能让别人看到的外挂，所以黑子还在左顾右盼地找人。 林晓月开完后就对着黑子笑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听到了一声惊叫。 下一秒，回过头的林晓月和黑子同时看到了一脸惊恐的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敢发誓，他今天只是因为经纪人给他放了假，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他才难得跑出来在街上逛逛。虽然黑子的存在感很低，但是黄濑再怎么说也是自认为和黑子关系最好的帝光一员，当然很快发现了黑子。他刚想抬手和黑子打个招呼，就看到黑子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子，会惊叫起来简直是理所当然——小黑子你的存在感已经低到鬼都来找你了！ 林晓月和黑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黑子迅速走到了黄濑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关于这一位我有话跟黄濑君说，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吧。” 黑子的话因为存在感低，所以林晓月敢直接在他面前出现，别人也不会注意到这边，可是黄濑不一样，又高又帅还是模特，林晓月这个幽灵和黑子的存在感瞬间被拉高了一大截。想要瞒着黄濑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和他说清楚情况。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黄濑的镇定立刻扮不下去了，他站到一边，警惕地盯着林晓月：“你真的是鬼吗？”黑色的长头发，不过没有穿白裙子，长相也不恐怖，看着不像鬼啊。 “只是一个幽灵啦，不会害人的。”林晓月耸了耸肩，“我的名字是佐仓桃，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幽灵和鬼也没有多大区别吧！”黄濑后知后觉地吐槽道，他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晓月半天，直到林晓月自己受不了了，伸手拍了一下黄濑的肩膀。 黄濑下意识地避了开来，反而正好看到林晓月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穿了过去，顿时寒毛直竖——还真是幽灵啊！小黑子为什么会跟幽灵扯上关系？不会是要害他吧？ 一看到黄濑的表情，林晓月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扶着额头，看了一眼黑子觉得还是由自己解释比较好：“我有事拜托黑子帮忙，所以今天才会跟他约了见面，请你放心。” 被人说穿了心思，黄濑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可以的话非常感谢。”黑子客气地说，“我单独去找赤司君会比较怪异，但是加上黄濑君就会自然许多了。”他找赤司也准备了理由，不过多个人也是多个帮手。 “找赤司？”黄濑睁大了眼睛，“小黑子你找小赤司干什么？等等，你是帮佐仓桑找……”他转过头来看着林晓月，“是你要找小赤司？” 说到这里，黄濑的表情顿时生动起来：“该不会是你喜欢小赤司可是去世得太早，所以想要见小赤司一面来当作安慰吧？”还真不愧是模特，八卦的能力不差。 林晓月翻了个白眼，虽然黄濑的话很不着调，但是仔细想想，内容上也没差多少。不过，在几天前见过赤司后，她就放弃了只是看一眼赤司然后离开的打算，所以今天也不需要了。 她没去管黄濑，看向黑子，有些抱歉地说：“我不想去见征十郎了，有另外的打算，浪费了你的时间真的很对不起。”说着还鞠了一躬，礼仪方面一点不差。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称呼赤司为“征十郎”，主要是以前说得太顺口了，自然而然就这么说了出来。等她意识到自己的用词后，黄濑的眼睛已经亮起来了。 “居然直接称呼小赤司的名字哎！你果然认识小赤司，还和他关系很好吧？” 如果换了别人，林晓月估计早就觉得这人好烦然后翻脸了，不过面对着黄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种想法，看来有一张帅脸果然很给力。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看得出来，黄濑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好奇而已，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虽然个头不小，但是性格很散漫啊。 林晓月回以微笑：“你和黑子认识而且关系很好，我在诚凛篮球部又没有见过你，应该是国中的同学吧？征十郎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也很正常啊，因为我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 黄濑顿时石化了，然后紧张地连连摆手：“对不起，我没想到你那么早就……” “没有关系，”林晓月保持着微笑，“反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黑子看林晓月和黄濑相处得不错，接上了之前她的道歉：“佐仓桑不用和我道歉，我也只是问了赤司君的日常生活，打算带着你在他外出的时候看一看，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小赤司的日常生活？”黄濑奇怪，“这些事小赤司不可能说得很清楚吧？” “从聊天中找出来的规律。”黑子很淡定，他对于观察人类非常擅长。 林晓月和黄濑侧目：真不愧是幻之第六人。 ☆、第024章 第024章：你的脑子还好吗？ 既然已经放弃去找赤司，林晓月今天也没必要跟黑子他们一起，聊完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黑子有些不放心，他大概感觉到了林晓月和赤司之间的情况，现在她临时变卦，黑子不得不在意是不是在这几天里林晓月发生了什么。他问道：“佐仓桑以后打算怎么办？” 林晓月歪着头想了想，微笑道：“其实我也没放弃去找赤司的打算，只是暂时不想过去。接下来应该会多做些好事，也方便以后长时间地维持这种姿态。” 听到林晓月的话，黄濑有些奇怪：“这么说来，佐仓桑其实要通过做好事才能被人看到？” “确实如此，而且要帮助的人还不少。”林晓月点了点头，视线却是在黄濑和黑子身上打转。这几天在医院里帮忙，她也发现了一件事，当初仅仅是帮助黑子消除了红肿，就能维持十五分钟的可视状态。可是在医院里，同样程度的伤势，她需要帮助好几个人才能获得相同的时长。可想而知，可视时长还跟帮助的人有关系，简而言之就是——帮助剧情相关人物可以获得更多的时间。 “诶，听起来很有意思啊，需要帮忙吗？”难得放个假，黄濑也是闲得无聊。 林晓月想笑，这样听起来都不知道是谁帮谁了：“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的话。” 黄濑还真就认真地想了起来，林晓月也不在意，任由黄濑时不时打量着自己。没过几分钟，黄濑突然打了个响指：“如果佐仓桑不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的话我还能听到吗？” “应该可以吧。”林晓月问了一下系统，对方给出的回答是“剧情人物可以通融”。 这个回答让黄濑很满意，他双手合十，朝着林晓月鞠了一躬：“补考就拜托佐仓桑了！” 林晓月：……她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方法帮人考试作弊呢。 或许上帝给黄濑开了不少扇窗户，但是那扇门无论他怎么撬都是关着的。和他在体育运动方面的天赋、绝佳的外貌条件相比较，他在学校的成绩真是让林晓月惨不忍睹。再和赤司做个对比，林晓月看着黄濑的时候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怜悯，这让黄濑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因为学习很无聊嘛，打篮球和模特的工作要有趣多了。” 这家伙是典型的兴趣型天才啊。林晓月扶额，然后问道：“补考是在什么时候？” 系统提醒她，说帮助黄濑作弊通过考试虽然确实是一种好事，但是作弊的行为是错误的，所以到时候获得的可视时长会大打折扣。林晓月吃不得半点亏，比起拿到残缺的奖励，还不如通过别的方法拿到加倍的奖励。 虽然不明白林晓月为什么这么问，黄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还有一个星期。”他是在期末考上挂了几门，寒假的时候学校看在他是篮球队的主力和模特的份上没有让他进行寒假补习，可是下次的补考再不通过，黄濑下学期就别想以工作和比赛为由请各种假了。 “一个星期……”林晓月沉吟片刻，对着黄濑露出带着危险意味的笑容，“黄濑你是希望及格、中等还是优秀呢？”黄濑骤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地说：“我只要及格就好了。” 林晓月撇了撇嘴：“好吧，这一个星期内，我会帮助你复习以达到及格程度的。” 黄濑：等一下！我比较希望用更简单的方法啊！ 经纪人发现今天自家总是活蹦乱跳的人气模特变得没精打采，赶紧问道：“黄濑你怎么了？” 被问话了，黄濑也只是无言地抬起头来看着经纪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露出笑容来：“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不用担心。” 没睡好？经纪人看着黄濑的眼窝，既没有黑眼圈，皮肤也没有变差，怎么会没睡好？ 答案是林晓月特别附赠的深度睡眠调养套餐，就算只睡一个小时也有十个小时的效果。 黄濑简直欲哭无泪，昨天在得知他是海常的学生后，林晓月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跟着他回到家后先让他把教科书全部翻出来看了一遍，然后不爽了：“海常这几年来教学质量下降了啊，不过题目都这么简单了，你还考得这么差，真是白白浪费了你那副好皮相。” 他这才知道林晓月以前还是海常高校的学生，名义上来说他还得喊林晓月一声学姐——事实上他也这么喊了，如果不是看在学弟的面子上，他昨晚要看的东西就更多了。 虽然对林晓月的辅导颇为畏惧，但是黄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方法很有用，才一个晚上他就记住了不少知识点。而且她提供的帮助也让他恢复得很快，外表和精神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好啦去做你的工作吧，我再研究下你的学习情况。”林晓月就在黄濑身边坐着，昨晚系统已经把黄濑的资料都收集好了，复习计划也是由系统做的决定，毕竟林晓月自己用的题海战术实在不适合每天都非常忙碌的黄濑，至于教导方式就是她的工作了。 黄濑答应了一声，去忙着自己的拍摄工作了。 林晓月看了一会儿觉得够了，抬头打算好好休息，立刻注意到了摄影灯下的黄濑。 与在黑子面前表现出来的夸张性格不同，工作中的黄濑看起来要成熟不少，他本来身材就不错，天生的衣架子，不管是什么风格的衣服都能驾驭得了，看上去闪闪发亮。 受欢迎的模特就是不一样，林晓月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不可否认，外表经常会给人带来第一印象，黄濑无疑是那种看到的第一眼就会心生好感的类型。 看了一会儿拍摄，林晓月养眼完毕，也闲得无聊在摄影棚里看了起来。 换装间里放着不少衣服，看得林晓月眼花缭乱，她自己不擅长打扮，对时尚无感，随便扫了几眼正想走开，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一件蓝色的和服上，就跟着停住了。 这件和服让她想到的居然是赤司穿上这个会很像个棋士，她的脑子肯定进水了。林晓将手背摁在额头上揉了揉，满脸苦笑。她这个心态说起来还真像是女朋友，可是喜不喜欢她也很清楚。 她还是只把赤司当成孩子，刚见面时的记忆还很深刻，不但是赤司还停留在过去，她也一样。可接下来要怎么做？让赤司再次喜欢上自己，顶着这张“白石弥生”的脸，出现后他会怎么想？林晓月想到的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情节，动漫小说里用的都太多了。 替身，让她成为自己的替身，让赤司喜欢上自己，也让他明白重要的是眼前和未来。 不管这个想法能不能成功，她都需要积攒大量的可视时间，现在对剧情人物的帮助很重要。 林晓月呼了口气，走出换装间，直直地看向黄濑。既然已经认识了黑子和黄濑，那么奇迹的世代其他人也干脆纳入帮助范围吧，她对这几个人也要更熟悉一些。 当然，首先还是好好地帮助黄濑把补考度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