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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邀月迈大步赶在前面,伸手一拦,祝久辞险些撞到他身上。

    楼邀月笑着往祝久辞身后指指,昭歌儿不在屋里,从西小门出去就能看见了。

    多谢月儿哥,下回给你带酒喝。

    那便谢谢小公爷喽。楼邀月撇撇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美人镜,顾影自怜起来,当真不知道如此花容月貌,小公爷怎么就看不上呢?

    祝久辞把写字摊儿的小木箱扔在梁昭歌房间门口,转身抱着酒罐蹬蹬下楼去。

    一路小跑穿过大堂水榭,从西小门出去,暖煦的阳光灿烂地照耀下来,入目所及,一片金海。

    红坊格局甚是巧妙,东小门出去是祝久辞上次闯进的后院,从西小门出来则是一段游廊水亭,只有每年中秋时红坊才会开放西小门,将这片空地用于中秋赏月。

    祝久辞踩着石板地往水亭方向去,隐隐约约听到闷闷的敲击声音。

    离得近了,水庭中央似有人影。祝久辞躲在水彩廊柱后面悄悄探出头,梁昭歌穿着一身流光白锦衣坐在小亭中央的石桌旁,手上扶着白玉碗,拿玉锤轻轻捣着。

    修长的指节扶在透亮洁白的玉碗上,指尖冰得微微发红。

    灿烈的阳光透过亭角飞檐柔和地洒在他身上,白锦绸缎流水一般波光粼粼,墨发轻轻拂扬,散在肩上,随着他捣玉,头顶青玉簪子轻轻晃着。

    梁昭歌难得将衣服穿戴齐整,不似往常那样慵懒地散在身上,衣襟贴合身形,极尽规整层层叠复,遮住瘦削的肩膀,从祝久辞的角度看过去,石桌堪堪遮住纤弱的腰肢,隐约见白玉腰封。

    不知怎的祝久辞突然想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桂花浮玉,乱云遮月。手中的桃花酿似乎透出桂花的甜香,明亮的圆月之上,雪兔捣药应是此番美景。

    第19章 猫崽

    水亭凌空架于清潭之上,流水自亭廊下汩汩横穿而过,随着微风泛出层层波纹。

    偶有鸟鸣,但闻振翅之音,鸟雀拂过水面飞上亭旁槐树。水亭中央,玉杵轻轻碰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鸟儿闻声回头观望,拿尖嘴顺顺身上的羽毛,紧接着从枝头一跃而下飞往远处。

    桃花三月末,在喧嚣京城的午后,祝久辞似乎又找到了一片闹中取静的别幽处。

    梁昭歌坐在亭下,低头轻轻捣着玉碗,云袖拂在石桌旁,他未抬眼轻声道:藏着不出来吗?

    祝久辞心一跳,不自觉缩回脑袋,整个人躲在水彩廊柱后。他一直未出声,梁昭歌也从未抬头,想来说的不是他吧?

    再次悄悄探出头去,只见梁昭歌已起身往他这边来了。

    祝久辞干脆一脚迈出去,英雄赴战场一般大义凛然站在游廊中央。

    梁昭歌走到近前停下,祝久辞能看清他白锦裳上似云卷云舒的镂空云纹,领口衣衫齐齐整整,层层叠复,极尽工整,是贵族礼节的繁复。

    原来小野猫藏在这儿了。

    祝久辞看着梁昭歌穿着繁复的贵族服饰,在他面前优雅地俯下身去,祝久辞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紧接着脚踝被那人冰凉的手抓住,动弹不得。

    手指纤长,环住他的脚踝一圈有余。

    昭歌。

    那人半跪在他脚旁,抬头仰望他。

    阳光从廊檐的雕花镂纹下倾泻出来,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繁杂的阴影花纹,长发未束,发尾散在石板地上,与白锦绸袍一起堆叠。

    脚踝上的冰凉撤去,梁昭歌笑着站起身,青玉簪子轻轻晃动。

    春日的风拂过游廊,桃花酿的香气涌上鼻尖。

    梁昭歌捧起手,云袖半遮住手掌,忽而,袖子动了动,巴掌大点的小猫钻出袖子,脑袋上的白毛软乎乎,眼睛还未睁开,吐着粉色的小舌头,乖巧地团在手心中,修长的指节好似安全的暖房,小猫咪藏在里面动动身子,咪咪叫起来。

    猫崽!祝久辞看着梁昭歌的手心,被小猫软化了心。

    梁昭歌牵起祝久辞的袖子,自然地接过桃花酿,把小猫放在他掌心里。

    小公爷来亭下坐坐吧。

    祝久辞盯着掌心中的小猫,一步一步慢吞吞往亭子那边挪去。

    梁昭歌把桃花酿放在石桌上,身后不闻声响,转回头见那人还盯着手心不看路,傻乎乎在那里慢慢晃着,他叹口气走过去牵起衣角把人扶到石桌旁坐下。

    祝久辞刚坐下来就把猫崽子捧到眼前,细软的白毛几乎要碰到鼻尖,哪儿来的小猫崽?

    上午从花丛里捡到的。

    看起来出生没多久。祝久辞小心翼翼捧着,指尖不敢动一下。小猫浑身雪白绒毛,微微透着粉红。

    祝久辞探身看看玉碗里的东西,似乎是糯米一样的白色糕团,他问道:这是给小猫准备的吃食吗?

    梁昭歌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拿帕子净手后,重新扶在碗沿,拿着玉杵轻轻捣着,是给另一只小猫的。

    如此不公平?祝久辞忍不住替手掌中的小猫抱怨,他伸手碰碰小猫粉嫩的鼻尖,凉凉的,小猫被触到鼻尖,不自在地摇晃脑袋,伸出舌头舔舔鼻子,一翻身脸埋到掌心里,留下毛茸茸的后背。

    也对,猫崽还这么小,应是只能喝牛乳。祝久辞小心翼翼伸出两个指头胡噜胡噜小猫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