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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昭歌慌了神,眼眸乱颤,看向地毯又连忙道:这也是大月氏的地毯

    祝久辞挑眉,哪来的?

    买的。

    祝久辞点头,总算正规途径。不过即刻意识到什么连忙把逃走的人揪回来,哪来的银两?

    梁昭歌脚尖扭地,声音蚊子大小:小金库。

    祝久辞气结,还能说什么。

    梁昭歌得了自由旋身跑出屋外藏进秋千里面,晃着身形悄悄看他,当真以为那细柳的纤绳能挡住他身影似的。

    祝久辞从雕花木窗收回目光,罢了,谁让他当初头脑发热把西苑大小家产都交给梁昭歌,某人花钱买地毯还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转眼小年将至,府上一片红火。

    琉璃灯盏从内里覆上大红纸,一时喜庆。祝久辞看得崩溃,本是人间仙境西苑,一夜之间成了大红庙门。

    梁昭歌倒是看得欣喜,抱着红纸篮子跟在仆从后面帮着递纸,惹得一众小侍女红了脸。

    琉璃灯盏装饰完,西苑已然红火一片,然而浩大的队伍仍没有停下脚步,水亭秋千、老槐树、石桌石凳一样没放过,四处贴了红福字,垂了国公爷亲笔写的对联,生怕别人不知道喜庆二字怎么写。

    梁昭歌流连红海之间,白皙脸颊映得粉面桃花。抬手捏了红穗,俯身捡起一只红结,转身再将红福字贴好。不过独独绕开腊梅,分毫不往那里去,看来着实是被梅魂苦药吓怕了,先前还将那株腊梅宝贝得紧,如今如见瘟神,当真怂包。

    祝久辞前几日故意拿腊月初一梁昭歌送他的梅枝去逗他,美人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午没理他。

    思及此扑哧笑出来,走过去将红福字贴在枝杈,梅树不能落下,都是西苑物什,万不能厚此薄彼。

    刚一离手,被人拽着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转过去,梁昭歌已然坐在半空秋千晃着腿看他。

    好看吗?

    祝久辞看着红彤彤的秋千一时之间心无挂碍。

    大红福字,软红坐垫,梁昭歌卧在福字里面当真福娃娃一个,哪还有前些日子飘飘欲仙的仙人模样。

    嗯。祝久辞照例敷衍。

    梁昭歌被骗过去,高兴晃荡。

    腊月二十三,小年至。

    京城家家户户阖家团圆,街巷炊烟袅袅,但闻鸡犬之声,桀骜的北虢国都城骤然放下高贵的身段熏起人间烟火,享受天伦之乐,藏匿在背后的尔虞我诈与人心算计被暂时遗忘,年节之下的皇城根无有鱼龙混杂卧虎藏龙,唯独抱一碗长寿面的阿公阿婆和欢声笑语的孩童。

    满京城喜庆祥和,国公府却闹得鸡犬不宁。

    起因很简单,梁昭歌非要与祝久辞争论小年是腊月二十四。

    祝久辞也是执拗脾性,过了二十年的腊月二十三,平白被人说不对,哪里会退让。

    梁昭歌平日里被那人宠惯了,一时之间没被让着登时泪眼汪汪,结果发现眼泪不管用了,即刻真的伤心哭泣。

    国公爷瞧见自家娃惹了琴先生伤心,一时怒火冲天把人罚去祠堂。

    国公夫人不许,提了双刀与国公爷对战。二人在榕树底下打得火热,满院仆从惊慌逃窜,一片鸡飞狗跳中梁昭歌独自一人跑到祠堂替祝久辞罚跪去了。

    国公爷战斗失败,认命去西苑收回成命,结果看见乐呵呵坐在梅树底下吃软糕的祝久辞,又恍然发现琴先生在祠堂领罚,登时怒火三丈高,险些烧了矜贵西苑。

    国公夫人见状理亏,也不能再蛮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公爷拎小鸡崽一样把祝久辞丢进祠堂。

    不过小半天时间,西苑空空荡荡,祠堂人满为患。

    国公夫人牵着火爆脾气的将军离开,使眼色给祝久辞让他好生听话。

    后者乖乖从门檐上爬下来,一转身,瞧见跪在蒲团里的美人,冲上前,你何时跑来了?

    他以为梁昭歌是回屋生闷气去,自己便安然坐在梅树下吃糕点等美人气消,谁晓得那人竟然替他来跪祠堂,闹出这般乌龙。

    梁昭歌扭身不理他。

    好昭歌,还生气呐?祝久辞挪过去,如今晓得美人替他跪祠堂,心软得一滩水,哪里还会计较小年在哪天。

    梁昭歌又一扭身子,背着他。

    腊月二十四就二十四,昭歌不生气了。祝久辞拍胸脯发誓。

    梁昭歌红眼睛,心里委屈不行,咬着下唇不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跟着出来。

    祝久辞绕着他转圈,哪里晓得面前的人根本不在意小年是哪天,满心委屈的是小公爷不在意他眼泪,梁昭歌那九转小心思登时就拐到了冷落冰室狠心抛弃,整个人诚惶诚恐生怕红火的日子被丢到府外去。

    明天,带昭歌去见我那帮兄弟可好?祝久辞学着梁昭歌往日那般拿腰肢撞他肩膀。

    梁昭歌低头,吓得神游天外。

    祝久辞踢来一个蒲团跪下,认真道:从今年起,咱家小年只过二十四可好?

    梁昭歌抬眼,咱家?

    昭歌好,好昭歌祝久辞亮着眸子看他。

    梁昭歌心尖一颤,翩然笑起来,一时忘了压着心绪,眼泪扑出来,吓得祝久辞跌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