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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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焕成功考上总衙工部副部长,刚上任就被派来湖州考察。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农部副部长沈鸿。 以及其余差使小吏。 他们穿着总衙统一公服,看上去精神奕奕,气势不凡。 方焕站在田垄上,对比湖州的庄稼和庆州、沧州的庄稼,心中愈发佩服世子殿下。 他至庆州后,听过诸多关于世子殿下的事迹,每每入耳,都觉得自己坐井观天、单见浅闻。 京城被占后,他曾蒿目时艰、心乔意怯,痛惜江山易主、海水群飞,唯恐兵戈扰攘、国无宁日。 而今看来,上天待大盛不薄。 天下竟出了这样一个英主。 其见识之广博,目光之深远,无不令人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沈鸿是跟在楼喻身边的老人,他对楼喻的景仰早已深埋心底,不像这些新人这般外放。 但每每看到这些新人露出叹服的神情,他都与有荣焉。 “方大人在想什么?” 方焕回过神,轻咳一声道:“我在想,湖州水域广阔,土地也不贫瘠,为何不能丰收?” “水满则亏。”沈鸿道,“庄稼确实需要水,但水多了它们也不喜欢。” 方焕了然,问:“那沈大人有无解决之法?” “最关键的还是要兴修水利,我看这湖州的水利工程年久未修,恐怕不能用了。” 沈鸿曾参与过庆、沧两州农田水利工程建设,经验丰富,考察后便在脑子里打起了草稿。 “看来沈大人已胸有成竹。”方焕笑道。 不远处有一群百姓偷偷看着他们。 沈鸿吩咐小吏:“去叫个老乡过来问问话。” 小吏便行至围观百姓面前,和声和气道:“诸位老乡,咱们大人想跟你们打听一些事情,不知道谁愿意去啊?” 他气质正派,语调温和,湖州老百姓很少见到这样亲和的衙差,一个个胆子大起来。 “我去!” “我也去!” 大家纷纷开口。 小吏遂挑了几个口齿伶俐的,带着他们来到沈鸿面前。 几个老乡就要跪下磕头。 沈鸿伸手拦了,笑容和煦道:“我姓沈,奉世子殿下之命来咱们湖州考察,大家不用拘谨,我就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老乡们紧张情绪渐缓,觉得庆州的官都好亲切啊! “沈大人您尽管问,咱们知道的一定不会瞒着。” “是啊是啊,大人您问吧。” 沈鸿道:“我看咱们湖州水多,土地也比较湿润,更适合种稻谷,怎么都种了小麦?” “大人,咱们不是没种过稻子,但收成不怎么好,再加上咱们也吃不惯稻米,就种麦子了。” “这样啊,”沈鸿笑着道,“种稻子怎么会收成不好?” “咱们地里经常有水涝,地里的水排不干净,稻子长得不好,不就没收成了嘛。” 沈鸿明白了。 稻子在黄熟初期、中期要断水,要是排水不到位,土壤湿度太大,会对稻子的产量和稻米的品质都产生很大影响。 湖州百姓本就不习惯吃稻米,加上收成不好,就重新种回麦子了。 但水多了,对麦子也很不友好啊。 湖州多湖泊和河流支系,农田地势低洼,排水系统又跟不上,庄稼收成的确堪忧。 看来湖州的农田水利工程,必须要兼顾灌溉、排水、防涝等多重功能,这个工程量不小。 他心中沉叹一声,正准备再问,忽闻一声闷雷响起。 众人抬首望天,但见天际乌云滚滚,奔涌而来。 老乡叹道:“看来要下大雨了。” “是啊,这次可千万要少下点,要不然咱们又得再淹一次。” 沈鸿眉心一皱:“淹?怎么回事?” “大人不知道,咱们湖州三年前下过一场大雨,河里的水都漫出来了,有些地方河坝都给水冲没了,咱们都往南面的山上跑,这才躲过一劫,就是苦了地里的庄稼,唉!” 那一年,他们都是饿着肚子过来的。 沈鸿和方焕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一凛。 “走,去河堤上看看!” 众人未至河堤,黑云便已怒号而来,湖州上空轰雷掣电、马毛猬磔。 “大人,我看马上就要下雨了!要不咱们先回城吧!” 有小吏提了一声。 沈鸿却坚持道:“先去看看河堤!” 老乡们也簇拥着跟在后头。 虽然不知道庆州的官员要做妹矗但看到他们这般认真负责的态度,老乡们的心暖融融的。 一群人来到堤坝上。 堤坝是用土夯实而成的,虽然看上去坚不可摧,可一旦遇上夏天暴雨连绵不断,河流水位上涨,很容易被河水冲垮,引发洪灾。 现在暴雨未至,但湖州水系本就发达,河流的水位并不低。 沈鸿迎着狂风问老乡:“我看这堤坝不怎么高,咱湖州怎么没加固加高啊?” “谁说没有?三年前水灾后,咱们就加了一次。” 方焕道:“可能是河床抬高了。” 沈鸿颔首。 他们庆州和沧州,在世子殿下的英明指挥下,几乎每年枯水期都会雇佣劳工疏浚河道,又不断加固堤坝,所以就算是汛期,也基本没有水患发生。 但这种大规模的清淤,看起来很像是在征徭役。 庆州和沧州百姓愿意干,是因为世子殿下给的酬劳丰厚,加上劳工平日吃得好,身上力气没处使,当然干得热火朝天。 再退一万步,这也是在防止水患,保护自己的家园嘛。 湖州就不一样了。 段衡就算想组织劳工,也有心无力。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恍若银河倒泻。 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和身上,竟隐隐生疼。 暴雨已至。 “大人!咱们回城吧!”小吏担心道。 沈鸿和方焕看着下方的水位,心里头不禁涌起一丝阴霾。 黑云压城,风雨晦暝。 在大自然的强势下,一切人力都显得如此渺小。 沈鸿等人淋着雨回城,匆匆洗完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便开了个临时会议。 “我刚刚查阅了湖州历年夏季的雨水,认为闹水患的几率很大,咱们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方焕严肃说道。 沈鸿颔首:“我写封信快马送回庆州总衙,等殿下指令。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做些准备。” “好!” 庆州也下起了暴雨。 楼喻从新城总衙回到王府,泡了个澡,换上一身短袖上衣和长裤,惬意地靠在榻上听雨声。 上衣和长裤皆用棉布制成,轻柔而舒适。 冯二笔端来一盏茶,嘀咕道:“这雨也太大了。” “夏天嘛,很正常。” 楼喻没怎么放在心上。 雨水哗啦啦倾倒而下,整个庆州都被笼罩在茫茫雨幕中。 不过庆州的老百姓面上并无惊忧。 一些下班的工人,打着伞,踩着平坦的水泥路,或沉默着,或笑闹着往家走。 “糟糕!我今天在外头晒了衣裳!我得先回去了!” “天哪,我也忘了!” 一人提醒,大家便都想起来晒在外头的衣裳,慌忙往家里跑。 比起其它州府百姓,他们枕稳衾温,所担心的也不过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竟不见势弱。 庆州旧城街道上积了不少水,雨水流不下去,已经没过了脚踝。 好在新城排水系统做得到位,街道上只是湿漉漉一片,鲜见低洼积水。 楼喻来到总衙,见到杨广怀,便听他道:“天生异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