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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诀居然信了,他嘴唇瞬间褪去了血色,整个人就消失了一半的精神气,魔魔怔怔地说:“果然,缠上我们了,那鬼缠上我们了。”

    陈修平:“……”

    陈修平不想和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说话,翻了个白眼,感受着程印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又笑了起来。

    054

    接下来的几天,沈诀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往京城,他似乎被鬼怪吓破了胆,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陈修平套了几天话,居然真被他套出来,沈诀果然是因为心里有鬼。

    据他所说,他们为了找当年逃出去的陈大宝,不仅全国范围的搜寻年龄相仿的男子,甚至也下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决断,十数年间,死在他们手上的年轻男子已不是少数,陈修平听了只是冷笑连连,感慨着这些世俗之人的心狠手辣——果然,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人界,这种事都是一样的。

    约莫半月之后,他们来到了京城。

    安平王显然在京城有不错的人脉,沈诀驱车直入,也没有受到阻拦,而一进城,沈诀先安排好了陈修平的住所,然后匆匆赶往府中,可以想象,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驱鬼,但是陈修平哪会叫他好过,这次他不仅要吓他,还要把他整个王府搅个天翻地覆。

    而在陈修平心中计划成型之时,他先得到了一个不知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沉睡。”程印这么对他说。

    陈修平在不舍的同时,也淡淡松了口气——他接下来要做的是毕竟和修行无关,本意上来讲,之时他自己想要报仇而已,当着师父的面做,不免有些尴尬,现在程印需要沉睡几天,倒还真给了他把事情解决掉的时间。

    陈修平带着这样复杂的心绪,表面上只是面色阴晴不定地点了点头。

    程印圆圆的猫眼静静地盯着他,陈修平的目光忍不住被那双覆盖着银灰色微光的眼睛吸引了,那双眼睛显得冰冷无情,却又像是漩涡一般令人沉迷,程印淡淡开口道:“要做的事,快点做完。”

    像是一个炸弹在心中猛地炸裂,陈修平只觉得心间一颤,下一秒,猫眼中的银色已经褪去,深褐色的宛如琥珀一般的眼珠子,由冰冷变作了灵动。

    叶苇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陈修平,然后移开目光,疑惑地望了望四周。

    陈修平轻声呼唤:“师父?师父?”

    叶苇舟没有反应,焦躁地站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圈。

    陈修平想,师父的意识大概真的是沉睡去了。

    这么想着,他的眼中不禁闪现出一丝奇异的闪光,他看着叶苇舟,又轻声唤道:“阿舟?”

    叶苇舟抬起了眼睛,歪着头看着他。

    陈修平把叶苇舟抱了起来,轻轻梳理着它的毛发,一想到在几分钟前这还是师父,陈修平不禁有了一种失落又满足的复杂心情。

    这种心情令他忘记了一切,好像有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间,只让他浑身的不自在起来。

    他看着叶苇舟,看着对方深褐色的眼睛,细长的瞳孔,突然失魂一般,轻轻地吻了一下它的额头,然后下一个刹那,他只觉得整张脸连带着脖子烧了起来。

    ——我亲的只是一只猫。

    陈修平想。

    ——但是这只猫里,确实也有着师父的意识。

    ——那么,师父会知道这件事么?

    想到这一点,陈修平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思考,都变成了一团软绵绵甜丝丝又纠结成一团的棉花糖。

    ☆、第63章 浮世生活琐事7

    055

    ——安平王府在闹鬼。

    这几天,京城的上层圈子,突然流传起了这么一个消息。

    这消息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准确度却非常高,因为已经有人得到准确消息,安平王府的人在四处招揽能驱鬼的人物,明面上,说是为王太妃即将到来的大寿做准备,因为王太妃崇道礼佛,才设宴招待道门佛教弟子,暗地里,却实则是为了驱散王府的厉鬼。

    但不管目的是什么,几日之中,京城突然多了些神神叨叨的“神棍”,也是事实。

    陈修平可笑的看着街上穿着各色的所谓驱鬼人事——他这几天已经碰上了好几批,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甚至连修为最高的,只是个炼气期的修士。

    陈修平觉得可笑,并且不知不觉的,也升起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这群人,已经不能把我这么样了。陈修平想。杀死当年的王妃的这群人,已经变成了被他踩在了脚底之下。直到现在,陈修平仍无法——哪怕在心中——把王妃称呼为“娘”。

    他自己也想不出来原因,因此也不去深想。

    在师父陷入沉睡的第三天,陈修平决定正式地对上曾经的亲人仇人。

    安平王府遮遮掩掩实际上浩浩荡荡的驱鬼大会开始了。

    作为始作俑者,陈修平又以捉鬼大师的身份参加了,大清早的约莫二十几人在门口领了牌子,穿过一个小花园,便看到了一个摆了几十张桌椅的院子,众人以牌子上的名称依次坐下,陈修平注意到坐在前面一排的五人是有些修为的,随身带了跟班,倒确实有点得道高人的意味。

    陈修平隐藏着他戏谑的笑意,看着安平王陈晟诀和王太妃从游廊里过来,陈晟诀扶着那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那妇人穿着青色的锦袍,披着金色的披肩,夹杂着银丝的头发齐整地绾起,用一只凤尾钗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