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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是偏的,所以不能接受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樱见小姐……”

    在她过去的几个月里,她总是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会造就太宰治如此扭曲的性格。现在大抵是有些明白了,可又希望自己没有明白。

    没有被选择过、没有被爱过的人,怎么会懂得爱惜自我。

    所以我才要这么做。在离开前,早苗再次凝望了留在原地的太宰治。剩下的话都被她咽回了心里,胸腔里的阵阵轰鸣声像是什么重大演讲前的礼炮。

    如果没有人选择他,那我来选。

    至少我要爱他。

    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最容易感动自己的年纪,不愿要宣告给全世界知道,喜欢要藏起锋芒内敛。心上人是不能受半点委屈的,量力而行是漂亮话,就是要孤注一掷才能彰显他对自己来说有多特别。

    早苗情窦初开的这一年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用幻术欺骗了世界。

    *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她预想中的走。

    假的织田作之助在太宰面前说出了那句话,她也成功地将真的织田作之助带到了东京和五个孩子与店老板汇合。

    在去的路上,为了让织田作之助配合她的后续收尾,早苗不得已地透露了相关信息。

    “你们不能再留在横滨了。”

    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大概是不能理解失而复得的那种放空情绪。在看到五个孩子仍旧活蹦乱跳的那一刻,织田作之助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名字、身份,你们的过去必须都舍弃掉。”少女的眸子圆溜,即使是很认真地在告诫他们,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威慑力,“东京或是意大利,或者去别的国家。只要不留在横滨,你们去哪里都是自由的。”

    一行七个人,全都是孤家寡人,五个孩子本就是孤儿。织田作之助和店老板也都没有别的亲人。其实是去哪里都可以的。但带着五个年幼的孩子远走异国他乡,生活压力肯定也不小。

    “要不要考虑来彭格列?”

    她这样子怎么有点像在挖港口.黑手党的墙角……早苗有点心虚。但她是真心觉得织田作之助可能会和山本武很合得来。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吐槽功能完全缺失。

    织田作之助原本就不希望继续在港口黑.手党做下去,他的梦想是成为小说家。前脚脱离了一个犯.罪组织,自然也不想后脚就进去另一个。

    劫后余生的五个孩子簇拥着织田作之助,他低头揉了揉咲乐的发顶,做出了决定:“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我知道你不想从事黑.手党相关的工作。”早苗原本也没打算让他加入正式踏入这边的世界,“彭格列的产业很丰富,你可以来试试的。”

    “卖海产品吗?”

    “……”少女用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你还是织田先生吗?竟然会吐槽了?”

    “不……我是在真心发问。”

    *

    在早苗的安排下,织田作之助带着五个孩子和店老板一起来到了并盛町。因为有话对织田说,又想探望一下奈奈mama,早苗也陪着一同前往。

    就安全级别来说,全日本大概都找不出一个比并盛町更安全的地方了。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镇用卧虎藏龙来形容真的一点也不夸张。最重要的是,云雀恭弥这个怪兽常年驻守在这里。

    任何人相对并盛出手都需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云雀的怒火。

    “咲乐他们都安排进了并盛小学,这个小店是我租下来的,老板可以像以前一样开店,不过先说好了啊!这钱是我借给你们的!要还的!”和略显幼稚的性格不同,早苗做这些事的时候考虑的很全面。

    店老板一直误会了织田和早苗的关系,总是喜欢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就比如现在。

    早苗给他们租的小店正对着河,门外正好有放学了的并盛中学的学生三两成群的在嬉闹。织田的身高站在早苗身边,说看上去像她长辈都不过分。但就是这么一个瘦小的姑娘把他们都救下来了。

    她什么都安排好了。唯一让织田放不下的只剩下一个人。

    “太宰他……”

    这个名字似乎是少女的什么情绪开关,她的语气生硬了起来:“太宰先生还不知道你们没死的事情。在确定太宰先生按照原定轨迹前进之前,你们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知道就好。”早苗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她双手叉腰,似乎是想给自己增加一点魄力:“你欠的是太宰先生的,我是为了太宰先生才救你的。”

    少女的瞳光是很浅的那种紫色,很容易就会被环境光带跑偏,这会也是被阴影渲染成了深紫。她对太宰治的心意已经不需要言语来形容了。然而太宰治这个人表达自己的方式时常会显得很扭曲。

    樱见早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芥川龙之介是一样的死心眼,要是放任不管的话,很难说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芥川。

    “那天太宰先生挽留你的时候,你没有选择他。”

    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少女又开口了。她这次没有和他对视,而是盯着远方河流上撞上碎石的一片水花。

    “所以太宰先生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话说的不对,太宰治不属于任何人。她想说的大概是对他和安吾无法宣之于口的怨怼,又或者是对她自己坚定地选择了太宰治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