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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死牟有些犹豫地看了鬼舞辻无惨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沉默地隐去了身形。

    比起鬼舞辻无惨,黑死牟倒是更为熟悉今日继任的这位新主公——曾在雪山下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病弱剑士。

    明明看起来马上就要死去,却偏偏有着足以与他交锋、甚至也许还略胜一筹的绝妙剑技。

    就像是继国缘一一样碍眼。

    黑死牟眼中充斥着嫉恨的光芒。

    除却这件事不提,还有其他的细枝末节也可以随之牵扯出来。

    在夜市上偶遇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神似继国缘一的青年,身边还有另外一位白色金瞳的剑士,而这个人早在童磨的万世极乐教据点被摧毁一事中,与今日继任主公的这位星野修吾一同出现过。

    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拵的位置,面上露出几分思虑的神色。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个身姿神似继国缘一的青年,也会在这鬼杀队总部中吗?

    他到底……是人是鬼?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就连当年亲手一刀将继国缘一一刀两断的黑死牟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舍弃了一切才换来了永久的生命,换来了可以更加精进自己剑技的机会,若是那个人真的是继国缘一的话,他的牺牲岂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嫉妒和怨恨在上弦之一的胸口涌动,他激烈的情绪刺激到了刀刃上诡谲神秘的眼瞳,仿佛活物一般鼓动凸出,令人毛骨悚然。

    等他打败星野修吾,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都能从他的口中得知吧。

    上弦之一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之中。

    ***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厅外响起,来者并没有故意隐藏步伐,所以,产屋敷耀哉立刻就发现了对方的到来。

    “你终于……还是来了。”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因为诅咒的侵蚀而难以动弹,只能无力地躺着,但是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身体里突然涌起了某种气力,让他甚至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产屋敷耀哉……”鬼舞辻无惨微微低着头,俯视着眼前狼狈的鬼杀队前主公,语气里的嘲讽与轻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看看你现在丑陋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啊。”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产屋敷耀哉在产屋敷天音的搀扶下困难地支起了身体,他语气轻缓,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是在消耗他的生命力,“千年来,只有我产屋敷一族一直在追逐着你,你对我等的深恶痛绝,我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看到你这幅模样,”鬼舞辻无惨笑了起来,“就连杀你,我都会想会不会脏了我的手,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跟一具还能活动着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产屋敷一族,千百年来都承受着这样的诅咒。只是,就算是死亡,我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会杀死你的机会,哪怕是以我自己为饵。”产屋敷耀哉的嘴边流露出一抹笑容,而这样的笑容,让一直神色轻蔑的鬼舞辻无惨顿感毛骨悚然。

    产屋敷耀哉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在进入府邸之前,他已经派遣鸣女查探了一番府邸之内的情况——多数鬼杀队的成员已经离开,就算是九柱也只有几人留在了总部,凭借着这样的实力,产屋敷耀哉有什么自信能够对他露出这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鬼舞辻无惨顿时闹钟警铃大作。

    只听产屋敷耀哉缓缓说道:“想必,见到这位故人,你也会相当开心的吧。”

    “什么故……”

    在看到那个从里屋缓缓走出的身影时,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滑稽地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半分声音来。

    他的脸色一瞬间就像是被人翻来覆去地打了好几个巴掌似的,各种颜色混杂着一起,好不热闹。

    那青年面容俊美,带着些许暗红的长发高高挽起,目光沉静地仿佛深潭中的潭水般毫无波澜。

    “好久不见了,鬼舞辻无惨。”继国缘一看着面前一脸惊恐的最初的鬼王,唇边微微勾勒出一抹笑容。

    他站在月色之下,一双暗红的眼瞳也被这黑夜浸染,深沉地让人一眼望不到边。

    咔。

    这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刀刃一拔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势自继国缘一的周身缓缓地四溢开来。

    “几百年了,我再问你一遍,鬼舞辻无惨——”青年的声音在这夜里掷地有声,“人命,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鬼舞辻无惨似乎这时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红梅色的眼瞳如同猫眼一般紧紧缩起,甚至完全顾不上回答继国缘一的问题,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只留下他惊恐到颤抖的、不敢置信的声音飘散在室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继国缘一,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

    星野修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刀。

    他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半边身体倚在梁柱上,微微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做着手中的事情。

    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由锻刀村送来的日轮刀。他却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仔仔细细地打理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