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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屋”,明晃晃两个大字,用血红色的扭曲字体写成,旁边还有些幽灵骷髅头之类的点缀,入口垂下的不是帘子,而是染着斑斑血迹的白纱布。

    这一路的项目他们都玩了,看见眼前的项目,关霖也没犹豫,抬脚就要进。

    结果他被路域一把拦住。

    “前辈,”路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讪笑,“那什么……你害怕吗”

    关霖并没有玩过鬼屋,按理说鬼屋应该是很恐怖的,但以前看恐怖片时,别人惊叫连连,他却从来没有什么触动。

    他犹豫了片刻,折中道:“可能吧。”

    接着他注意到了什么:“你怕鬼”

    路域秒答:“不怕!”

    开什么玩笑!

    他路大少爷!铁骨铮铮!上辈子拳打魔神脚踩恶魔,怎么可能怕鬼!

    区区鬼怪!区区贞子笔仙伽椰子裂口女……

    关霖看着他因为想象而泛白的脸色,当下明白了。

    果然还是怕的。

    但总有些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兴趣还是面子,越怕越爱玩。

    就比如眼前的路域,明明已经开始背后冒汗,但还是坚定地上前跟工作人员说:“鬼屋,两个人。”

    关霖没办法,就算是为了路大少爷可怜巴巴努力维持的面子,他也得同意进。

    两人将手里的东西暂时交给工作人员保存,一起踏入了被一层白色绷带掩盖的门。

    进门就是一片黑暗,几步路后是个拐角,拐过去后就基本全黑了,只有头顶不知哪里露出微弱的红光,勉强能看清路。

    路域觉得自己已经能听见胸膛里加速的心跳声了。

    其实他平时胆子大得很,上一个世界他半夜被恶魔押走,心情都平静得毫无波动。

    他不怕恶魔,因为他知道那是那个世界实实在在的生物。

    但他会怕鬼。

    他原世界的亲妈,瞿悠悠女士,是个鬼故事狂热爱好者,当年最喜欢的就是给年仅三岁的路域小朋友讲睡前故事。

    别的妈睡前给孩子讲的都是什么王子公主小红帽,瞿悠悠则兴致勃勃地给路域讲走夜路被拍肩膀不能回头,半夜不能照镜子。

    别的小朋友睡前得到的是童年回忆,他得到的是童年阴影。

    以至于路域对鬼相关的东西一直都有着强烈的抗拒心理,他对鬼怪的接受程度,大概也就是根本不可能有鬼的国产片。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路大少爷有了心上人,必须得在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英明神武无所畏惧的形象,怎么能露怯?

    而且众所周知,鬼屋没有鬼。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在心里碎碎念着“都是假的”,路域毫不犹豫地走在了关霖前面。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关霖:

    “你跟紧……艹!”

    一个仿真的骷髅头突然从头顶掉了下来,被什么东西绑着,空荡荡的眼窝和路域来了个激情对视。

    路域差点觉得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拉着关霖的手就跑,跑了没两步,旁边探出来一张血rou破碎的鬼脸,路大少爷此时已然处于大脑充血的状态,抬腿就把那冲着自己笑的鬼脸从哪来的踹回到了哪去,紧接着脖子上又落下一股微痒的触感,似乎是一缕头发……

    “都是假的”魔咒已经不管用了。

    路域基本是半闭着眼,拽着关霖就往前闷头跑,他紧紧拉着关霖的手,跨过那些乱七八糟的鬼怪,无视旁边挥舞假菜刀的npc,甚至都不知道这一路看到了些什么。

    关霖本来还愣了一下,随即就反映了过来,跟上了路域的步伐,并且悄悄反握住了路域拉着他的手。

    他们在昏暗的鬼屋中逃亡,周围是昏暗的红光、各式各样的鬼怪伸出利爪,耳边掠过飒飒风声,以及彼此逐渐变得剧烈的喘息。

    没过多久,他们一齐冲出了出口,抬头就得见一片蓝天。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眼前明亮,仿佛骤然回到了人间。

    “……前辈,”路域登时回过神,感觉自己耳根发烫,却兀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镇定道,“我是担心你害怕,所以走得快点。”

    关霖眨了眨眼睛:“嗯,我知道。”

    “……真的不是我害怕。”

    “嗯。”

    “……”

    路域感觉诌不下去了,甚至有点想捂脸,最后绝望地破罐子破摔,“算了我承认,我就是怕鬼。”

    路大少爷难得这么丢人,已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自闭,谁知下一秒,关霖将他还没松开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没事。”

    关霖的音色本身清清冷冷,却因为言语之间的柔软情愫,而有了几分缓和的暖意,“我陪着你。”

    路域心里那股纠结突然就散开了。

    他感受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之前谭玉清告诉他,“关影帝很讨厌与别人有身体接触,除了演戏的时候,连导演都会刻意保持距离”。

    ……可关霖,却从来没有避讳过他。

    甚至会主动回握他的手。

    好像以前在他们看本的时候,路域有时候会挨到关霖身边,关影帝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他顿时觉得心里一片柔软,在鬼屋走了一趟后的惊惧如烟般消散,像是喝了苦药后又被喂了颗糖,那甜味从舌尖到四肢百骸,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