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歪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1)
1 话说苏云; 听罢五奎关于自己大哥的动情讲述,她不由得颇为感动,心下暗暗感叹道: “真是一位难得的好大哥·······。” 不知怎的,苏云在这样暗暗说着的同时,她的内心里突然好想能有一个机会,亲自见到五奎所说的那位大哥才好······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什么。 教室里安静着,那设在食堂前面的篮球场上,不时传来拍打篮球的砰砰声。 远处放电影的声音也隐隐耳闻······ 过了一会,苏云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先是暗暗一笑,这才开口对五奎笑着道: “你知道吗?对于你——还有你村里的另外几个人,其实我很早就有印象······嘻嘻,我们两个村隔得不远。从小的时候,你们村的孩子们割猪草,都喜欢到公社农机站那一带地方。我们也喜欢。不过,你们村老就是有那么几个调皮的男孩子爱欺负人,总会瞅空子就抢我们割的猪草······嘻嘻。” “这······我······” 一见五奎那好像有点急于想辩解什么的样子,苏云赶忙接着道: “这你可别多心。我说老早就对你有印象,可不是说你也曾参与了抢我们猪草。嘻嘻,你还记不记得?大概也就是上小学三四年级的那时候吧,有一回,是不是你跟几个男孩子一块到农机站那里头去偷葡萄,被人家看葡萄园的麻子追得可够狼狈;有扔了草筐的,有跑掉了鞋子的。而你当时······嘻嘻,你当时被追得慌不择路,直奔一个水塘就跑了去。到等一看见水塘的功夫,要再想刹住脚已是来不及,你于是直接就掉到水塘里去了·······嘻嘻,这事至今我可还记得——当时我跟俺们村的几个人就在不远处正好看见呢!嘻嘻。” 苏云的如此提醒,似乎不无一点“揭丑”的调皮来头。这让五奎顿时不觉有那么一点羞涩红脸。也让五奎一下忆想起了当年自己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 似乎是为了摆脱眼前的尴尬,五奎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着擓了擓头皮,随后开口对苏云笑道: “想想也真是有趣······从小我就听人讲,说做梦跟现实是相反的。在我没发生那事之前,我一直还有些不相信······嘿嘿,你不知道,说来也真是邪门,其实,就是在我发生那件事的头一天晚上,我正好做了一个梦。梦景与第二天发生的现实想比,唯一不同的,就是在梦里时,是别人被追得掉进了水塘,但第二天真正掉进水塘的,却不是别人,恰恰是我·······嘿嘿,就是打那以后,对做梦跟现实相反的说法,我开始坚信不疑!”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过,苏云对五奎道: “你可能不知道,公社农机站的那葡萄园,其实我们小的时候也是断不了隔三差五就会去偷葡萄吃。有一次,我们被那麻子发现后,都急着往外跑,结果我刚穿上身的一件花布褂,不小心就被葡萄园东边的那道铁丝网给刮破了一个三角口子。疼惜得我都事后好久了,还一记起来就想骂那‘于麻二号’······。” “你们骂那麻子什么?于麻二号?这我倒还是头一回听说······。” “你们连这个还不知道?听说他以前在村里的生产队曾自己培育过麦种,有人在给麦种起个名时,一时却不知起个啥名好。因他姓于,又脸上有麻子,还是兄弟排行第二,所以人家就给麦种起名‘于麻二号’。后来这干脆也就变成了他的外号······嘻嘻。” “嘿嘿,还真是有点意思!不过我们那里倒不知他有这么个外号,都是叫他‘真正货’······。” “‘真正货’?怎么讲?” “嘿嘿,据说是他年轻时,除了脸上有点麻子,其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给他提亲的自然也就多。加之他自己也眼界比较高。所以,刚起初相看时,他总是挑肥拣瘦的,没有一个中意的。到等后来他又跟另一个女的相亲时,他一看到对方有模有样的挺不错,禁不住便脱口夸赞了一句:‘这才是真正货!’······。” 两人不由得又一齐发笑起来······ 突然,有人在教室的一块窗玻璃上砰砰连敲了几下,这让苏云和五奎不禁就是一愣。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魏慧丽一推教室门闯进来,指着苏云笑道: “好啊,真有你的!一转眼就半天不见了人魂,我还以为你是掉进了茅坑,或是被老鹰叼去了,敢情跑到这里又给张五奎同学‘赔礼道歉’来了······嘻嘻。” 魏慧丽的突然闯入,这才让苏云和五奎意识到: 不知不觉地,两人竟谈了好一阵子了······ 2 前文早经说过,张大奎的三弟——三奎,为了能够实现自己参军当兵的理想,便有意去对村里的民兵连长竭力奉迎讨好,以图得利。 都说:火到猪头烂。有耕耘就会有收获。看来老天还真是亏不了下苦力的。 这不,三奎的一番努力,从效果上看,的确是没有白费——民兵连长对他这个头脑伶俐、很会来事的小伙,由不得就是越来越喜欢。早在征兵工作还没开始,那民兵连长便态度明确地表示: 一定会尽力帮助他完成心愿! 对此,三奎——包括大哥张大奎,都不免感到了高兴与宽慰。 只是有一点:话语毕竟就是话语。口头上东西,还难说就能代替了实际的行动。 所以,当真正到了征兵一开始,为了能够最终达到跳出农门走出去的目的,他们也未能免俗——该送的礼还得要送。 面对他们兄弟的送礼上门,那民兵连长自然是要套几句的。 临末了,这位也确实是真心想要保送三奎去参军的民兵连长,出于为三奎考虑 ,禁不住也就给三奎主动支起招来; 他告诉三奎:要想能参军成功,村里的支书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所在。为了参军的事能像灶王爷吃糖瓜——拿稳的,他自己定会相机去做些支书的工作,争取让其点头同意。 同时,他建议三奎这方面最好也能亲自有所表示——添火一把,以助事成。 他还强调说:如今的年轻人都眼馋着去当兵,走支书这条门路的,想必肯定少不了。如果三奎不在这点上加把劲,总不免是个威胁······ 对民兵连长的建议,三奎和大奎觉得言之有理。 兄弟俩一商量,打算买两条“干部烟”去送给支书(在乡下人几乎都是抽旱烟的当下,除了领导干部能抽上烟卷,平头百姓摆不起这份阔,故而人们便把卷烟称之为干部烟)。 但大奎一寻思,似乎又觉得还不妥。 翻来复去一掂量,大奎最后一咬牙,决定再来上两瓶酒! 三奎一听,似乎是心疼多花钱,便忍不住开口道: “这······咱这得花多少钱了?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大奎语气坚定地: “还是就别在乎这点了······唉,说到底,哥不怕花钱,就算没钱,哥去想办法,只要能让你奔上一个好前程······。” 大奎这不多的几句话,三奎一听,不禁顿时就是眼一热,脸一低,没了言语······ 3 自征兵工作一开展,大奎一家人的心情先是跟着三奎一阵紧张不安,随后则是兴奋不已。 他们一家人的紧张不安,不是别的,就是唯恐三奎体检时会有啥不过关的地方。 乃至三奎从初检到复检一切顺利,一家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而他们随后的兴奋不已,一是在征兵开始之初,民兵连长和村支书这两个关键人物对三奎的报名参军,都是态度明确地表示了支持。 二来,是因为就在三奎去验兵体检时 ,部队上来领兵的首长一眼就把他看上了——夸他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甚至,当程序进行到政审、家访的环节时,那位部队首长又是首先来到了三奎的家里。 临走时还一拍三奎的肩膀,说了一句: “你这个兵我要定了”······ 面对此情,大奎一家人如何能不激动兴奋呢? 兴奋之余,作为大哥的大奎,甚至开始心里盘算着等三奎离家时,要带三奎一块去给自己的父母双亲上一次坟—— 一定要把这一喜讯告诉二老,让他们九泉之下也能高兴高兴······ 三奎呢? 面对自己参军的理想即将变成现实——已是稳cao胜券的这一情势,激情澎湃之下,看看相依为命的一家兄弟姐妹,环视一番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穷家破院,三奎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无限地依恋与不舍······ 家院虽破,可毕竟也给全家遮风挡雨这些年; 父母虽亡,自己的记忆中却也不乏亲情的温馨与感动,历历往事,依稀如昨······ 而一当想到大概没几天自己就要离家而去,三奎就觉得自己临走之前,似乎应该给家里多做点什么。 于是,他便比以往加倍勤快地给家里又是挑水,又是扫院子。还给家里备下了一大堆垫猪圈的土······ 就是对待林业队上的劳动,三奎除开验兵体检耽误了几天,他一直也没有停止参加。 尽管如今这年头公分不值钱,可他还是想给家里能多挣一点是一点——他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然而,让他万万料想不到地是,就在他想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这个过程当中,一件事情的发生,却导致得他那原本看似板上钉钉的参军之事,转眼间便肥皂泡一般地归于破灭! 什么情况? 唉,说起来,这都是祸从口出啊! 正所谓歪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就是吃了这嘴上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