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林疏月悠哉收回目光,大大方方把手给他,两人力气搭一块儿,很快又并肩站了。 秋叶山高度一般,但陡峭弯绕,爬起来并不轻松。体力强的小年轻们一个个往前冲,女同事们的体力稍弱,落下个五六米。 “月儿你可以啊,”畅姐累得直呼想死,叉腰喘气看着前头的林疏月。 “你别看她瘦,她马甲线超明显的。”女同事搭话,声音不大不小,离得近的魏驭城听见,目光下意识地往她腰间移。 林疏月不自在地转过身,小幅度地拢紧外套。 魏驭城剑眉微挑,低头极浅地笑了下。 爬山到一半,唐耀走过来问:“你撑得住吗?要不我让车开上来吧。” 魏驭城的脸色较平日白,表面看不出异样,但这爬山的状态显然不是他正常水平。 “不用。” “你别逞能,回头真出什么事,我没法跟魏家交待。” “魏氏现在我当家。”魏驭城沉声,“你走前边儿去。” 唐耀笑道:“你和小林差多少岁?九岁?怎么,怕她看出来,觉得你老?” 魏驭城没脾气了。 一个半小时到山顶,基地早已搭好帐篷。 “女生住上面这一行的,男生住下面的。”畅姐大刀阔斧地做安排,女生单独住,男士两人住一个。 最后,畅姐请示:“魏董,这边帐篷满了,给您安排别的。” 距离十来米的右手边,还有两个小点的新帐篷。 魏驭城环视一圈,停在林疏月站着的位置,然后说:“没关系,我跟他一起住。” 林小山一脸蒙圈,“我?” 魏驭城颔首,“对。” 本就瘦小的小山同志,都有点发抖,“我,我那个,那个睡觉……会打鼾!” 笑声顿作一团。 魏驭城眉眼松动,和颜带笑,“没事,我睡眠质量好。” 林疏月抬头看他一眼。 魏驭城这是宽慰人。别人不知内情,她一清二楚。就他,能有什么睡眠可言。 住宿的事就这么定下。 中午吃完柴火饭,一行人又说去果园摘水果。问到魏驭城去不去时,林疏月懒懒站一旁,拿余光打量他。 似有感应,魏驭城知道她在看,于是应声:“去。” 林疏月心里翻了个白眼,都不舒服成这样了,还逞能呢。 就这样,魏驭城强撑体力,跟这群小年轻们上山攀树摘果子,女同胞们在一旁说说笑笑地聊天。林疏月聊几句,便往魏驭城那边看一眼。 得了,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终于到晚上。 林小山不知所措,他本就沉默胆小,现在还要跟魏驭城同住一帐篷,社恐简直窒息。忐忐忑忑到晚上,林小山紧张兮兮不敢进帐篷。 魏驭城说:“别拘谨,你睡你的。” 林小山:“魏董,我真打鼾。” 魏驭城笑,“不碍事。” 林小山觉得魏董也不似平日的高高在上了,他稍放松了些,“我要是打得响,您就推推我。” 魏驭城点头,“好。” 俩男人站在帐篷外,林疏月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山顶夜温更低,魏驭城该是怕冷,风衣外套扣得严实。他站在树荫和月光的结合处,有一种消沉的倦态。 “月月。”畅姐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肩,意味深长道:“林小山分到的这个帐篷,离你是最近的,晚上有事儿就叫他啊。” 折腾了整天,大家都累,聊了一小时天,兴致勃勃地约定明早五点去看日出。 山间夜静宁,帐篷里的灯一盏盏熄灭。 林疏月看了几次时间,且时不时地往外看。过零点,她也准备睡时,帐篷外传来林小山急切的呼喊:“疏月,疏月。” 林疏月拉开帐篷门帘,“怎么了?” 林小山急得话都说不利索,“魏、魏董好像挺不舒服的,我不敢摸他额头,但我觉得他在发烧。” 舍远求近,都这个点了,林小山根本不知道该找谁。 魏驭城和衣而睡,躺在帐篷的厚垫子上。林小山把自己的被子都给了他盖,但他还是觉得冷。 林疏月皱眉,看了一眼后又走了。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袋药和保温杯。 “小山你搭把手,把药给他吃了。”林疏月找出体温计,蹲在魏驭城身边,“量个体温。” 魏驭城烧得热,但看到她,又觉得没那么难受。 她把体温计递过去,“夹好,别乱动。” 林疏月说完,魏驭城抬起眼。 对视一瞬,他眼里绝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发烧似会传染,林疏月脸颊也跟着烫起来。魏驭城体察细微,嘴角浅浅扬了个小钩子,偏又语气低沉无辜:“听你的,你让动,我再动。” 林疏月抓起被子就往他脸上盖。 魏驭城偏头躲开,越发得寸进尺,“它总掉,要不我用嘴?” 恰好林小山端着药进来,“趁热喝,有三种,喝完这个消炎的我再去泡感冒药。疏月你哪儿找来的药?都还挺对症的。” 林疏月不咸不淡道:“早些日子放包里没拿出来,今天我又背的那个包。” “那太巧了。”林小山头点如捣蒜泥。 “小山。”魏驭城嗓子嘶哑,“麻烦你帮我倒杯温水。” “好好好。”林小山实心肠,迅速跑了出去。 帐篷里又只剩两人。 林疏月坐在林小山的厚垫上,眼神坦坦,不怯懦地迎对魏驭城的注视。 “想看日出?”他忽问。 “嗯?” “我听到你们聊天。” 林疏月将他一军,“想一起?” “你想吗?”他一语双关,你想跟我一起吗? 林疏月站起身,“病成这样,别逞能。”顿了下,她补充:“我不想看日出,起不来。” “热水来了!”林小山屁颠颠地走进来。 魏驭城没再说话,把体温计拿出,语气病弱:“39度。” 林疏月的背影一顿,没回头,真走了。 魏驭城心悸失重,一茬茬的冷汗冒出背脊,林小山紧张兮兮,“要不我去给耀总汇报吧,也不知道这山上能不能上来救护车。” 魏驭城没了气力,“不用,睡吧小山。” 林小山忐忑不定时,手机震了下,林疏月发来的微信:[他要是不舒服,你跟我说。] 林小山哆嗦:[魏董整晚状态都不好,怎样才叫更不舒服?] 这边,林疏月看到信息后久久没动作,手指松了又紧,最后回:[他睡眠不好,如果你发现他睡得好,那就代表他很不舒服。] 林疏月握着手机,心思繁杂。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忘了。再醒来时,天昏依旧,手机在手心躺了半宿,屏幕上没有消息提示。 04:55。 林疏月简单洗漱,披着外套钻出帐篷。 这里已是秋叶山最高区,往前边走二十来米便是观景平台。山林晨与昏如一,天际云团缠绕,厚重如棉絮,妄想盖住日光的报道。 昨晚誓言旦旦要早起看日出的同事不见半个人影,都在帐篷里酣然而眠。林疏月拢紧外套,刚走到观景台入口,心口一窒。 魏驭城先她一步,已站在不远处。 察觉动静,他回头,神色并无意外。 山里秋风裹着初冬的寒意早早试探,男人一身浅灰风衣,将这自然光景纳入背景板,身高腿长,气质临风,病容未褪,让魏驭城看起来有几分病美男气质。 两人对视,几乎同时低头而笑。 昨夜一个说起不来,今日一个病成这样仍起得来。 心知肚明,都是骗子。于是也没了争锋相对与防备。林疏月双手环胸,问:“说了我不想看日出。” 魏驭城倪她一眼,“但你还是来了。” 林疏月走去他站的地方,这里视野最好,山与天方仿若一体。太阳的先锋军已犀利试探,穿透厚重云层为日出造势。 魏驭城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显然有备而来,“昨晚的药,是你爬山前去买的。” 林疏月转过头。 魏驭城逼近一步,气势迫人,“你早发现我状态不好,你观察我,担心我,也关心我。” 林疏月不招待他炽热的注目,传递出来的情绪也如蜻蜓点水,一停即逝。 魏驭城低咳两声,凉风入喉,咳得肺腑都疼。但嘶哑之下,震慑力更显存在感:“你想看日出,但故意说起不来,是怕我发烧,也会跟着来。” “我知道你喜欢,也怕你真起不来,你喜欢的事,我不希望你错过。”话不说满,他只下意识的,捏紧掌心的手机。 如果此刻解锁,手机停留在视频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