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谢珣看着这一箱子银子, 怔了瞬,才缓缓开口说:“三姑娘,怎么会将如此多银子拿回家中?” 这自然是这个月朱颜阁赚到的银子, 还是她和姚羡两人平分之后的。 原本姚羡是要折成银票给她,谁知沈绛却一开口要了现银。 她打小虽生在衢州, 却从未因为银两的事情,担忧过片刻。可在朱颜阁开始赚钱的那一个月之前, 她却日日焦虑。 沈绛望着面前的银子, 低声说:“我只是想要告诉自个, 这世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 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 但以后都不会难倒她了。 谢珣淡声问:“三姑娘,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银子?” “自然学地主老财那般, 埋在床下,往后我便日日睡在这堆银子上。” 听着她略显调皮的话, 谢珣还是被逗笑了, 他点头说:“这么多银子,还真是叫人羡慕。” 沈绛刚要安慰, 三公子若是想要,早晚也会有。 可一想, 他刚在京兆府的新差事。 这年头在大晋朝, 当官可是发不了财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问道:“我瞧三公子这些日子,倒也有大半时间不在家中,可是衙门里公务繁忙?” 京兆府推官,掌治刑狱。 不过京城有三法司在,京兆府日常断的案子,顶多也就是家长里短的事情。 但凡涉及大案要案, 俱会转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共同侦办。 所以京兆府多半都是打打下手。 哪怕沈绛挖空心思, 想要进机会进昭狱见父亲, 却依旧没从三公子身上打主意。 谁知谢珣看向她,开口说:“近日发生了几起案子,大理寺和刑部都无暇顾及,便交给京兆府负责。府衙上下都在忙着这几个案子。” “大理寺和刑部竟这般忙?”沈绛似是随口说了句。 谢珣微掀嘴角,淡声说:“因为他们正在全力侦办长平侯沈作明的案子,这是圣上都在关心的大案,牵动朝野上下。” 沈绛突然微握紧手掌,低声说:“胜负乃兵家常事,难道沈将军打了败仗,便要将他贬低至此吗?” “若是他并非只是寻常失败呢?”谢珣声音平静。 “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沈绛的声音断然响起。 她看着谢珣,说道:“沈作明在大晋朝已封侯拜将,他有什么理由勾结北戎人,背叛家国?” 她似是气急了,说话时,胸口微微起伏。 父亲兵败之事,已成事实。 沈绛并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她无法在这件事上为父亲辩驳,可是要说他勾结外敌,意欲谋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作明在西北掌兵多年,不仅他本人身上有无数被北戎人砍下的伤痕。 他的士兵,他的属下,甚至是他多年知己好友,都有死在北戎人刀下。 他与北戎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他又怎么可能会与北戎人勾结。 待她瞧见三公子幽深的眸子,突然醒过神,自己似乎太过激动。 沈绛找借口道:“我只是打小便听着沈将军力克外敌,守卫边境的故事,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大英雄竟会被认为勾结外族。” “三姑娘无需解释,因为三姑娘所想,也是我的看法。”谢珣颔首。 沈绛看着面前的他,突然眼神柔和了下来。 她说:“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真好。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人愿意信爹爹。 原来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谢珣转头看了眼沈绛家中,开口询问道:“三姑娘的护卫呢?” “你是问卓定?”沈绛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还是解释道:“我派阿鸢去取一批口脂的原材料,所以就派卓定跟着保护她。” 谢珣低声说:“三姑娘这些日子,还是切勿一人出门。” 沈绛猜测应该是跟他近日忙碌的案子有关,她突然问道:“可是京城中发生了什么案子?” 如今买卖人口乃是合法之事,所以时常会发生女子或者儿童被拐卖的案子。 特别是一些节日里,大家上街玩乐,人多吵杂。 更是容易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珣不得不道:“确实发生了一些女子失踪案子,我今日已递了折子,申请入天牢,提审一个去年刚被抓的江洋大盗。” 本来沈绛也只是随意这么一听。 她点头乖巧道:“劳烦三公子提醒,我出门在外定会小心谨慎些的。” * 待晚上卓定和阿鸢回来,原料已被送至口脂作坊。如今那里早已被朱颜阁买下,只做朱颜阁一家的口脂。 所以沈绛特地把身边的护卫分了一拨,守在那里。 毕竟很多货品都堆积在那里,若是被窃贼盯上,损失便大了。 阿鸢出去后,卓定上前说道:“三小姐,方才一直打探侯爷消息的人告诉我,说是皇上下令侯爷这几日已被从昭狱转入了天牢。” 沈绛正要点头,却突然心脏猛地一跳。 昭狱。 大晋朝的昭狱之所以赫赫有名,就是因为每个进入昭狱的人,都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凡入了昭狱的犯人,都是锦衣卫亲管,外人插不上手。 但是天牢就不一样了,这也是关押重犯死犯的地方,但是相较于昭狱,就有机可趁多了。 就连这消息,也是从天牢那边泄露出来的。 自打朱颜阁开始赚银子,沈绛就把之前从衢州带过来的银子,拿了两千两出来,交给卓定负责侦查消息。 他们在京城潜伏了一个多月,虽还未彻底入门,却也不像刚来那样似得,两眼一抹黑。 只要银子到位,消息还是能打探到的。 这不,今个就有人来告诉他们,沈作明被押往天牢的消息。 沈绛心头一喜,可下一秒却又心跳如擂鼓。 天牢、天牢、天牢。 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字,然后脑海中猛然想起那个温润的声音。 ——我今日已递了折子,申请入天牢…… 程婴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明明初听时温润,可如今再想,沈绛背后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是巧合吗? 今日她刚听到程婴说起,他要去天牢之事。 晚上卓定便告诉她,父亲已从昭狱被转入了天牢。 梦境中那样深刻而又痛苦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入京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掉以轻心。 程婴或许是知道了什么吗? 他是故意把入天牢的消息传递给她的吗? 一时,哪怕机敏如沈绛,竟也有些乱了心神。 “三小姐,我已让人去问过对方,可有办法入天牢。虽说天牢看守也严格,但是若扮成杂役入内,也不是没有机会。” 沈绛蹙眉,低声说:“花钱买消息尚可,但若是花钱混进天牢,风险太大。这些人未必就靠谱。” 毕竟混进天牢这种地方,风险太大,若没有十足把握,沈绛是不肯信对方的。 至于去求程婴,沈绛也没想好。 他说今日递了折子,那说不准明日就会入天牢。 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她得考虑清楚。 一整个晚上,沈绛就心神恍惚,就连阿鸢说的话,她都一句都没听到耳中。 她本坐在桌子上看书,谁知看着看着,竟歪着脑袋昏睡了过去。 很快,她似乎入了一段梦。 梦中她也正坐在椅子上,对面则坐着另外一个人,她似乎在于对方说话,可是她却一句都听不到。 而当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片。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沈绛能模糊感觉到,这是个女子。 直到对方将一样东西递过来,沈绛伸手接过,垂眸时,瞧见她手掌的虎口处,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像是墨汁滴在上面。 很快,画面一转,便是她倒在地上的场景。 于是她再次听到了那段熟悉的对话。 “红颜薄命呐。” “这等绝色美人也下得去手,当真是狠心。” …… 萤萤烛火,轻摆摇曳,将一室黑暗笼成朦胧一片。 惊醒的沈绛坐在椅子上,偏头茫然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她租下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