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餐厅内，靠窗的位置，一个淡雅如竹的男子，黑色的随意小碎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光点如同水钻亮眼，只是看着这个男人，就能让人沉迷其中，而形容这个男人的语言更是半天找不到合适的，恐怕也只有这首《诗经。卫风。淇奥》能形容他的部分。 一身精致的手工西装，一只手放于餐桌之上，隐隐可见袖口处一小小的刺绣“竹”流露在外，很精致的刺绣，绣在袖口处，丝毫不减这手工西装的气质，反而，越发提升这西装的格调，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容貌和眼神，立体的五官，谦谦君子，淡雅如竹，仅仅一眼，颜箹就感觉心底深处刻上了这个男人的容貌，再也无法忘记。 “颜小姐？”已经知道了颜箹的名字，所以，看着颜箹看着窗口处发呆，唯有出言喊道。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原本坐在那个位置的男人，竟然没有了身影。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丢掉，难受得她捂住了心口位置，而本就痊愈的心脏处，此刻她又再次感受到了隐隐的疼痛，虽然只是隐隐的疼，但却是绵长不绝的，越长，疼痛就越发加剧。 “怎么了？”看着颜箹捂住心口位置，面色苍白，不由得紧张问道。 摇了摇头，支起脑袋，抬头对着邵辰玉道：“没事，老毛病，偶尔会疼。” 医不能自救，这一点邵辰玉还是知道的，所以，听到这话，他也不生气，笑着带点头，“我们就坐这边靠窗的位置吧，如何？” “好。”说完，就径直朝着刚才那个男人坐过的一桌走去，桌上的东西刚才已经让服务生迅速收拾了。 坐在男人刚才坐的位置，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颜箹看着对面端坐的男子，熟悉的面孔，温润的笑容，淡雅的气质，黑色的碎发，这是她刚才见了一眼就刻画在了心底的容颜，他，竟然在对她笑？ “你是谁？”张了张嘴，喃喃道。 问出这话后，对面的男人却仍旧是温雅的端坐着，看着她的时候，眸光满含宠溺，看着，她都感觉整个人都快被她的眼神给吸收了，心口剧烈疼痛，鼻头发酸，为何她总感觉男人是在回答她的，只是，她听不到而已，而且，这个明明初次见面的男人，越看，她就觉得他们之间越熟悉，并非是第一次见，反而，他们太熟悉彼此，熟悉到了骨子里，熟悉到了彼此的生命里……而她，似乎是忘了他…… “颜小姐，我知道你是s市人，所以，相比对川菜很喜欢，所以，点了几道你们s市的名菜，不知道如何？”邵辰玉看着坐下后发呆发愣的女孩儿，明明年纪不大，可他却总能从她的眼神和气质中感觉到悲凉和孤寂，甚至还有……沧桑。 嘴角微勾，让自己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致谢，“谢谢，都可以的。”其实，身体原主虽是s市人，却因为身体原因，多年的饮食都是清淡的，而前世的自己，是京城人，饮食更是家里的营养师搭配，更不见辛辣，但这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吃重口味的，心底一阵阵的剧痛，让她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压制住。 五菜一汤，确实是家常便饭，因为都是家常菜，一个水煮鱼片，一个水煮牛rou，一个辣子兔丁，一个麻婆豆腐，一个蒜泥青菜，一个白菜豆腐汤，看着那火辣辣的汤色，颜色红艳艳的，很有食欲，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玉般的水煮鱼片放入餐碟中开始慢慢吃。 “咳咳——”刚入口，那强逼的辣味就侵袭着她的口腔，没一会儿就蔓延到了喉咙口，咳嗽不减反增，脑子里嗡嗡作响，下一刻就仿佛要昏死过去。 看着颜箹那模样，邵辰玉有些无语，但还是动作迅速的来到颜箹这方替她排着背，叫来了服务生道了一杯白开水。 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但辣味过后，更多的则是刺激。 “你还吃？”明明不会吃，竟然还逞强，虽然他都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s市的人了。 点了点头，抬头认真看着邵辰玉，“味道不错，为何不吃。”说完这话后，自然的继续吃着刚才的鱼片。 经过刚才的教训，这一次颜箹吃起来很小心谨慎了，动作很慢，优雅范儿十足，虽然才十多岁，但身上的贵气nongnong，明显是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族教育了。 “你知道你吃饭的时候，很想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吗？”双眸直直盯着颜箹，等她放下筷子，邵辰玉这才小声说道。 一慎，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直接问道：“谁啊？” “我的一个朋友，很优秀，虽然是女子，但却让我们这些男子都望尘莫及。”想着那个淡雅如仙的女子，也许就是因为太优秀，世间根本没有男儿能与之相配，那样的出尘脱俗，凡尘俗世似乎只会让她沾染尘埃，所以，老天带走了她，让她到天上做神仙去了。 看着邵辰玉看自己的眼神，颜箹下意识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可是，前世的自己跟邵辰玉根本没交际，从未见过面啊，就算彼此听说过彼此的名字，但也从未见面相处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其实，连我自己都挺佩服我自己的，我口中的那个朋友，其实从未见过我，对她的感情，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她从不知情，她的世界里，甚至连我长什么样，都是不知道的。”脑子里回想着佳人的容颜，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女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原本再次拿起的筷子滑落在餐桌上，碰到餐盘，发出哐当声响，颜箹感觉大脑有些短路。 “呵呵，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就跟你说起了，这个事情，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将她放在心上的时候，我刚上大学，不到十八岁。”看着颜箹，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喉咙如同哽了一根刺，疼痛让她声音暗哑，吐字艰难，“那个……女……女人……呢？” ☆、第十七章 关系拉近 “死了。”淡淡的话语，轻松的脱口而出，但是那语调和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鼻头发酸，这是怎样的感情，说的如此轻巧，可听者却感觉如此沉重，这是怎样的一份感情，才能让这个男人能发出这样的语调，让人心酸落泪。 “什么时候？”身体一颤，心中更多的已经确认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一年三个月零两天了。”片头看向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美景吸引着他的目光一般，不舍得移开目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双眸瞪得大大的，可是颜箹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悲伤的气息。 “逝者已矣，你还这么年轻，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蹉跎。”张了张嘴，好几次后，总算说出了这句话来。 听着颜箹的话，苦涩摇头，“你不懂，你还小，当你以后爱上了一个人，就会知道，也许就这么守着那份执念过一辈子，那都是满足的，幸福的，快乐的。” 喉咙堵堵的，颜箹好几次再想开口，都感觉发不出声了，看着一桌子红艳艳的菜色，竟也是没了胃口，但不想破坏气氛，本来邵辰玉的心里就够不好受了，“先吃饭吧，吃过后，你还想跟我聊，我们就找个地方再继续聊。” 挑眉看着颜箹，很诧异她竟然会对自己说这话，给他的印象，颜箹很清冷，对人也是疏离淡漠的，却没想到，自己今天忍不住吐露的心事，竟然不知觉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笑着点头，两个人开始吃了起来。 五菜一汤，就算再好的胃口，两个人也是吃不完的，所以，当两人放下碗筷的时候，五个菜仍旧像是没吃一样，一个汤倒是少了一半。 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吃的有些多了，抬头看着同样胃口很好吃得较多的邵辰玉，忍不住勾了勾唇，尽管只是浅浅的笑意，但仍旧吸引了邵辰玉的目光，好熟悉的笑容，仿若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涯，可望而不可及。 闭上眼睛，禁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已经没了，任何的女人，都只可能是替代品，而不会是真正的她，而颜箹，更不会成为她或者是她的替代品。 …… 日光缓缓投射过厚重的窗帘缝隙调皮钻入房间内，逐渐照亮了满室，躺在床上一副安静睡颜的颜箹也逐渐眨动着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晚跟邵辰玉在酒店顶楼的天台坐到半夜，哪里有一个玻璃房子，外面看不到里面，而里面能看到外面，是邵辰玉专门为他打造的一个私人空间，每当心情不好或者需要冷静的时候，那里，都是他选择的港湾，而昨晚，他带着第二个人去了他的小空间，而两个人一起在哪里聊到半夜，还很开心。 “叩叩——”房门被人敲响，颜箹连忙回应。 外面响起了老头儿的声音，“丫头，起来吃早餐了。” “知道了。”回应了一声后，也训读动作起来。 洗漱完毕穿上了一身浅咖色休闲套装的颜箹，头上扎着一个精神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面貌极佳。 “昨晚聊得如何，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老头儿看着坐下的颜箹，欺近了脑袋，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这样看着她，感觉自家徒弟今天的精神跟前两日都不同，今天比往两日更有精神，昨天晚上自家徒弟回来得很晚，他也是知道的。 狠狠瞪了一眼自家这个不知道分寸的师父，自己才多大呢，竟然就鼓励着自己开始处对象了？ “丫头啊，师父只是关心你嘛，遇到了好男人就千万别放手，否则，以后有的你后悔的。”扑哧扑哧几声后，老头儿急了，自家徒弟虽然现在还小，但不代表以后不处啊，现在不都流行那个什么青梅竹马吗，正好现在就可以先处着熟悉熟悉啊。 “好了，咱们先吃早餐，行吗？”以前只感觉老头儿不过就是脾气性子孤僻古怪了一些，但现在看来，竟然也不见得全对。 一些话，自己点一点就对了，自家徒弟又不傻，想来是知道的。 两人吃过早餐，虽然今天不是针灸的日子，但也是颜箹需要上门复诊的日子，这是颜箹正式治疗的第一个病人，必须要谨慎，所以，多观察和检查是必要的。 邵家那边提前就接到了消息，派了邵辰玉到酒店接两人。 经过昨晚的畅聊，两个人基本上已经是朋友了，所以在酒店大厅见到的时候，彼此都微微点头一笑，以示招呼。 老头儿在旁边看着，眼睛眯成一条线，手捂住嘴巴，偷偷的笑。 对于老头儿这举动，颜箹表示相当无语，看了一眼同样无奈的邵辰玉，摇了摇头，先和邵辰玉一起往前面走去。 来到邵家，老头儿那眼神也不忘时不时的扫一扫她跟邵辰玉，如同做贼一般。 老太太邵红叶经过一次的针灸治疗，已经恢复了一些，时不时的能聚焦眸色，偶尔也能认出家里的人，昨天更是单独认出了长子邵云凡，叫了他一声，这可激动得邵家人这两日都没好好休息过，所有人都停了工作留在家里陪伴老太天。 当颜箹和老头儿来到别墅时，邵家的人全部都站在了大门口迎接两人，看着两人的目光是nongnong的期盼。 前天的事情，他们承认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小看了颜箹，认为年纪小医术就肯定不会好，但是这两日老太太的表现，已经让他们默认了颜箹的医术，放心的将老太太交给她来治疗。 “颜医生您总算来了，我妈昨天开口叫我名字了。”邵云凡能屈能伸，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他的为人处事很有一套，在他认为，有能力的人就值得他尊敬对待，就算她年纪比他儿子还小。 听着邵云凡的话，颜箹点了点头，邵家是大家族，在xg都是赫赫有名的，但是一家人的感情却非常深厚，这是鲜为少见的，“老太太人呢？” ☆、第十八章 大胆决定 “刚用过早餐，我妻子和弟妹陪着她在后花园散散步，这会儿应该要回来了，我们先进去坐会儿吧。”邵云凡语调很轻，询问的方式道。 点了点头，“每天饭后都陪着老太太消消食，这对她的身体有好处，不能再继续闷在房间里，还有，我的针灸明日再进行一次，看效果，如果我预估的不错，后续就半个月一次，每次根据效果来判定后续还是否需要针灸治疗。” 已经请便了名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如何可能放过，邵云凡连连点头，配合道：“好，颜医生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你放心，我们绝对会配合你的。” “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看到大门口，两个衣着贵气，保养得当的年轻贵妇人搀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老太太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一双眸子虽然没有焦距，但看起来比前两日看着好多了，穿着一套深绿色的休闲服，花白的头发经过专门打理，虽然年纪大了，可也能从这张充满了岁月的容颜上看到曾经年轻时候的美貌。 “老太太，今天感觉身体如何啊？”等两个贵妇人将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下后，颜箹来到老太太身边，伸手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声音轻柔问道。 那双毫无焦距的眸子此刻缓缓聚焦，微微偏了偏脑袋，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声音来源出。 这一刻，颜箹的眼前再度出现了梦中的清静，眼前的老太太身上的脉络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她的眼前，迅速几种治疗的方案就呈现在一侧供她挑选。 心一阵一阵的猛跳，这些方案，到底能不能采用？ 如果用，那么老太太就是她的试验品，会推翻她之前的治疗理论，但不用，她又显得有些不甘心，因为她的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呐喊，说这是能用的方案，而且精妙绝伦，对老太太的病情更有帮助。 治，还是不治，似乎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最终，她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但也是因为这个决定，从而开始颠覆了她的一生，让她在行医的路上越走越远，成就越来越高，名声越来越响，只要是经她手的病人，再重的病，只要她愿意接受，都能从鬼门关给爬回来。 你们扶着老太太回房，我要给老太太进行今天的针灸，还有，给我拿一下纸笔，我开一个药方，配着药房抓一副药过来，要赶快，针灸过后，马上让老太太服下。 声音干脆果断，因为之前颜箹的医术就震惊了他们，所以听到这话，也无人反对，迅速就有人给颜箹准备好了纸笔。 钢笔在纸上划过的哗哗声，整个客厅内安静非常，所以清晰可闻。 讲脑子里刚才浮现的药房之一开了出来，转身来到沙发上坐定的老头儿面前，毕竟是自己第一次正式开方治疗这么重要的病人，老头儿是师父，给她看看，也能安心。 老头儿也没诧异，原本以为今天只是针灸，却没想到这个徒弟临时会有这个主意，接过药方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自家徒弟，没说话，但师徒之间只需要眼神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交流完毕，老头儿将视线落在手中的药方上，没一会儿，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扑哧扑哧的出着气，似乎显得多累似的，而喘气的频率越发加速。 “丫头，这药方是你想出来的？”看到颜箹，老头儿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听到这话，颜箹心里其实是肯定这个药方的，但太过荒谬，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抿唇点头，面上显得镇定，不露分毫心思，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必要的心理素质是要有的。 看到颜箹点头，老头儿那紧张累得喘气儿的模样一下子转换为哈哈大笑，笑声持续不散，反而开始加剧，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 邵家人一个个都惊愕的看着老头儿这样的情况，邵云凡作为家主，这个时候没发话，邵家其他人想开口也不敢，只能干瞪眼儿的看着突发神经的老先生。 颜箹也很无语，老头儿不定时的抽风，不分场合地点人事物，这真的好吗？ 转头对着邵家人轻声道了句抱歉，多多少少表达了歉意，可邵家人哪里会真的应着，开玩笑，这可是他们千方百计才请来的神医，哪里容得他们随意对待。 “丫头，老头子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收下了你这么个徒弟，你简直就是块宝贝啊，大宝贝。”说着就直接给了颜箹一个大大的拥抱。 等老头儿缓过神来，看着邵家人呆愣看着他的时候，尴尬的咳嗽了两下就恢复正常，将方子递给邵家人，“小心些这方子，赶紧去抓药，抓完了回来把药方还给我。” 看老头儿跟护宝贝一样的小心将药房交给邵云凡，其他人都惊愕不已，也不乏邵家两个贵妇人的好奇心，伸着脖子想一探究竟。 邵云凡谨慎接下，视线落在这张方子上时也是一愣，他不懂药方和医术，可他却懂书法啊，这方子上的字，换个时候，他若未亲眼看到颜箹书写，恐怕都会认为是哪个书法大家的字啊，都说字如其人，这颜箹的字有着女儿家的雅致，却更多的是男儿的洒脱随意，字体笔走龙蛇，清新飘逸、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其间变幻灵动，缩放有效，欹正相生，简直就是一副上乘的书法作品啊。 而他虽经商，可也有着收藏好字的习惯，下意识的就想珍藏这副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