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兰苏昀的脸上闪过类似于迟疑的表情,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一般说道:“姚力醉驾的事情,是他的错,但我希望你可以放过他,他父亲拜托我一定把他弄出来……” 许安之随手翻开面前的一本法典,挑眉看着兰苏昀:“不过就是数罪并罚,在牢里待个半个月而已,怎么着他有胆子醉驾,没胆子承担责任?” “姚力刚回国,对国内的情况也不了解,不然他不会……” 许安之冷笑一声,打断了兰苏昀的话:“看起来他在加拿大的时候没少犯法,你为他收拾烂摊子想来已经习惯了。” 兰苏昀自知理亏,她用尽量恳求的态度道:“只要你可以不追究他,我将他保释之后,一定提醒他,不准他再犯类似的错误。” 许安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绕过办公桌走到了兰苏昀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许多年没见,兰苏昀其实变了很多,一颦一笑比往昔更具魅力,她当年就是法律系有名的冷美人,如今也只更加诱人。 只是许安之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兰苏昀了。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她,他一直以来都只是自以为了解兰苏昀,实际上根本不懂她。 “我以为你出国这些年,是去追求你心目中真正的法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整天为一个二世祖处理后事,这就是你当初离开的目标?”许安之语气冷淡,眸光暗沉。 兰苏昀被许安之周身散发出来的淡淡戾气影响,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许安之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但他一旦发怒,却是令人心惊胆战。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许安之就是个风云人物,主要他人长得出众,性格又好,向来身后都跟着一众拥簇。 很少有人见到他生气的模样,兰苏昀却有幸见过很多次,所以她知道许安之生气的时候有多么的可怕。 “不是你想的这样,但我是姚力的律师,我必须为了他负责,况且他父亲也恳求我不让姚力受苦,我没有办法拒绝。”兰苏昀和许安之拉开了一些距离,离许安之太近会让她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许安之勾一勾唇,往办公桌上靠着,低下头,眉眼藏在了阴影里:“即使今天是你求我,这个事情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不过是十多天而已,我不相信他连那点儿苦都吃不了?” “可是……” 许安之再次打断兰苏昀:“我不认为我们有必要继续就这个话题谈下去,如果你今天来也只是想和我谈这个事情的话,那么就不必了,我不会改变主意。” 兰苏昀攥着拳头,俏脸涨的绯红:“许安之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我固执吗?我只是在……依法行事罢了。”许安之直起身子,再次毕竟兰苏昀,呼吸喷薄在她四周,“倒是你,你还记得做律师的初衷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兰苏昀很无力,她知道许安之对自己误会颇深,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而且许安之也不见得会愿意听她的解释…… 许安之近距离的看着兰苏昀,眸色闪动,情绪十分的复杂。 但兰苏昀已经不给他继续怀念的机会,她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露出了秀气的耳朵和细长的脖子。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商量,那我就走了,今天打扰你了许律师,再见。”兰苏昀礼貌的道别。 “等等!” 兰苏昀转头看着许安之,问:“许律师改变主意了吗?” 许安之的嘴角嗜着讥讽的笑意,他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兰苏昀:“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不准备和老朋友叙叙旧?” “……没什么好叙旧的。”兰苏昀梗着脖子,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许安之捏着拳头,他有时候真是对兰苏昀这种性格恨得牙痒痒,但他偏偏就是喜欢她这幅倔強的模样,而且难以自拔。 “很好,那你走吧。”许安之点点头,抬起下巴示意兰苏昀可以走了。 他想,这是他给兰苏昀的最后一次机会。 兰苏昀华光流泻的凤眸在许安之身上停留许久之后,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带着她一贯的倔強和自持。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安之才一掌将桌子上面的文件挥到了地上,并且双眸泛红。 外面的同事听到许安之办公室里的动静,再想起刚才兰苏昀离开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有着波动的情绪,都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位在加拿大鼎鼎有名的律师和他们的老大之间……不那么简单啊。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沐粒粒回去沐家的时候。 傅景非本来准备和沐粒粒一起回去,但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而且必须由傅景非亲自出面。 沐粒粒就跟他说:“你去处理你的生意啊,我这边我自己可以应付,放心吧。” “我不放心你。”傅景非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沐粒粒的嘴唇。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这次是回家,也不是去做什么。”沐粒粒很无奈。 “就因为你回家我才不放心你。”傅景非眼神幽暗。 “我会看看沐晔到底使什么招数,然后就……”沐粒粒后来的话被硬生生堵进了喉咙里,傅景非咬着她的嘴唇,舌尖从她唇缝里探进去,肆意的扫荡。 这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亲吻,傅景非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通过唇齿的交缠传递给了沐粒粒,让她心神俱荡。 等到结束的时候,沐粒粒红着脸靠在傅景非的肩膀上,不停的喘气,好半天才说出了完整的话:“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你的手下也会和我一起,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按时回来。” 傅景非轻抚着她的脸,深邃的眸子漆黑一片,声音沙哑:“好。” 能够得到傅景非允许,沐粒粒才算是放心下来,不然她回个沐家都还要提心吊胆的。 虽然她确实不知道这次父亲叫她回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想来沐晔也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沐晔那边肯定还有什么招数在等着她。 不过她并没有担心,来就来吧,反正都已经和沐晔正式宣战了,也不怕她的阴谋诡计。 沐粒粒在回沐家的路上,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边道路,心里有些戚戚然。 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更不要在沐家的房子里头,那里承载了她所有少年时期的记忆,对于她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可是现在沐家已经不属于她了,从她被赶出来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和这里没有关系了。 这次回去,沐粒粒也不过是想要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而已。 沐家所在的别墅区在龙城算是地段不错的富人区,寸土寸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沐粒粒小时候和言远就是邻居,所以两人才会从幼年时期开始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可惜现在那些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到沐家大门口的时候,沐粒粒才惊讶的发现这里变了许多,她上辈子是直接被迷晕带回这里的,除了自己的房间根本就没有机会看看别处,等到爆炸之后更是整栋别墅都差不多毁于一旦。 所以这算是她被赶出沐家之后,两辈子里面第一次真正的回来。 原先在门口栽的一颗榕树不见了,原先庭院里的喷泉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花园,虽然很好看,却和沐粒粒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而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德国黑背,高大威严的站在门口,看一眼都觉得挺吓人的。 黑背见到沐粒粒下车,就不管不顾的对着她吠叫起来,那架势跟见到什么坏蛋一样。 沐粒粒站在黑背咬不到她的地方,表情很冷淡,想也知道这条狗是谁养的,包括这里所有的变化应该都是沐晔的主意,她真的以为,把这里改变了,就真的可以将这里的一切占为己有,抹除自己的痕迹吗? 尽管沐粒粒如今已经不屑于回到这里,想要回来也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想要发泄而已,最多算是她的某个执念,并没有真的期望回到这里。 偏偏沐晔还真把这里当成了宝,以为成为这里新的主人,就拥有一切了吗? 沐粒粒按下了门铃,她并不想闯进去,尽管这样看起来她很像是一个客人。 没过多久,别墅的门就被打开,有佣人走了出来。 “……你是?”来人的长相很陌生,沐粒粒不记得之前家里有这么一个佣人。 看来沐晔连家里的佣人都全部换了? “我是沐粒粒。”沐粒粒没有废话,“让我进去吧。” “原来是粒粒小姐?快请进,先生已经吩咐过了您会回来……” 在佣人的带领下,那只壮硕的黑背倒是听话了一些,没有再对沐粒粒龇牙咧嘴的,安静的趴在门边。 真正踏进家门的一瞬间,沐粒粒的心情更是复杂。 别墅里的整体装潢虽然没有变化,还是欧式的华丽风格,但一些细节部分都不一样了,过去她最喜欢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于是茶几上都会随时备着零食,但是现在那个装零食的盘子已经不见,她过去最喜欢的一个巴洛克抱枕也消失了。 更不要说她本来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现在全部被磨灭干净,沐粒粒甚至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这里完全成为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瞬间,沐粒粒更是觉得,和傅景非一起住的那个地方,反而更像是她的家,那里已经布满了沐粒粒的气息,不像这里,全然是个陌生的环境。 心里一片沸腾,沐粒粒的脸上倒是依旧冷静,她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轻声问那个佣人:“其他人呢?” “先生出门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沐小姐在房间里,我现在就去叫她。” 沐粒粒注意到了她的称呼,她称呼自己是粒粒小姐,称呼沐晔是沐小姐,这倒是让她觉得挺有意思。 在这些新佣人的眼里,沐晔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自己,倒更像是个外来者。 不过她现在也不太在乎这些,反正对她来说,是不是客人也不要紧,她今天回来了,但仍然会很快离开这儿,沐家现在对于沐粒粒的意义,已经消失到快要没有了。 等她今天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走之后,更是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沐晔不是喜欢这里吗,就全部都给她吧,希望她以后还有那个心情享受。 “呀,jiejie回来了?”沐晔突然出现在楼梯上,装模作样的和沐粒粒打了招呼。 沐粒粒抬头,就看到了她站在楼上,一脸伪善的笑容。 这人可真是够有毅力的,都在家里没有多少外人了,还要来假装和她是情深意切的好姐妹吗?她也不觉得这样很辛苦? 这种伪装的生活多累啊,沐晔这人也挺坚持得了,都快感动的沐粒粒给她颁奥斯卡奖了。 “沐晔,你真的不觉得这样很累?”沐粒粒随手拿了个抱枕靠着,一脸的无奈。 沐晔眼神一变,没想到沐粒粒会这么快的就和她敌对起来。 她原本以为,至少在表面上,沐粒粒也会假装和她和好,毕竟沐粒粒那么想要回沐家来。 沐晔突然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猜测正确沐粒粒的心思。 沐粒粒现在表现出来的东西,让她即疑惑又难以置信。 沐晔始终认为自己所有的招数都很完美,她的计划不应该有失误才对,沐粒粒到底怎么会发现她做的事情,而且反过来欺骗了她? 这个被沐晔认为很傻的jiejie,突然间就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这对于沐晔来说,非常不能接受。 “沐粒粒,你现在变了不少嘛。”沐晔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眼神一直放在沐粒粒身上,在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好像这样就可以将她看穿。 沐粒粒无所谓的耸肩:“有吗,其实我觉得还好吧,我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你没有发觉罢了。” 沐粒粒当然不可能告诉沐晔,自己虽然还是自己,但是真正的灵魂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沐粒粒了,她已经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当然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被沐晔压制。 “哼,你别以为你揭穿了我,就可以赢过我了。”沐晔走下来,不屑的说,“你看,我现在还是这里的主人,你却只能够是个客人。” “我知道啊。”沐粒粒很诚恳的说,“你喜欢当主人就尽管当吧,我对这个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