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话还没问，听到康熙想把他指给四阿哥，尼楚赫心花怒放，正要推门进去又听到马齐叹气，接下来的话，尼楚赫宁愿自个没听见。

    康熙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不得而知，当过皇帝的人忍不住代入一下，他绝对不会允许别的儿子威胁到太子的位子。

    说到太子，尼楚赫想到他前世那个儿子，无论是才能还是贤名都不如这位太子，就那太子犯事时他也想过保全他，期望嫡子继位……

    久居京城，这几年接触过不少满族贵女，从没听人家说太子不好，一出口皆是太子如何孝顺长辈，如何爱护弟弟，如何有才，督办的金鸡纳树受益于多少人等等。

    远的太多，说近的，康熙巡塞外，一走便是三个月，朝堂没出一点乱子，百姓也没人因皇上不在京城而感到不安。这便是太子的能力，即便康熙明天驾崩，尼楚赫相信老百姓除了唏嘘一声，皇上还很年轻啊。转脸便该吃吃该喝喝，浑然不会担心太子不能胜任新职位。

    尼楚赫以前想着四阿哥身后势大，行事方便，又忙着修炼成为一名男人离不开的贤内助，便忽略了四阿哥已经长大，康熙对他的态度会变。

    事到如今，总不能去跟马齐说，他想嫁给三阿哥……这话根本不能说出口，就算说出来，康熙那里呢，万一马齐惹怒康熙，搞不好这辈子跟皇家无缘。

    今生和他前世又不一样，前世皇帝有时候得看世家的脸色，而大清的权利都集中在皇帝一人手里，别看佟国维势大，一旦触到康熙底线，抄他的家跟玩的一样。

    纳兰明珠便是最好的例子，位高权重的明相跌入尘埃只用一顿饭的工夫。如果不是纳兰明珠那件事，尼楚赫也意识不到，无论康熙做出什么决定都不需要询问任何人。

    尼楚赫头疼，四阿哥那个纨绔到底值不值得嫁？想了半宿，得出的结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康熙冲佟家出手也比母族不显的三阿哥强。

    话说回来，康熙现在也没那佟家开刀，至于自家，阿玛正当用，近几年他很安全，大不了嫁到皇家，拘着四阿哥低调做人呗。

    尼楚赫攥紧拳头，就这决定，去练武，四阿哥敢不听话，揍他！

    马齐想到的问题胤禛也意识到了，他趁出宫划地之便摸到佟国维家里，让魏珠儿带着银票去买宅子。

    佟国维在部里，瞧见家中小厮，下班之后便直接来家，看到四阿哥坐在自家堂屋里吃饭，揉揉眼，“你没去内务府？”

    “你家离内务府近，中午来你家吃个饭怎么了？”四阿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内务府和他家夸了半个城，亏这位爷说出这话也不怕噎着。佟国维让周围伺候的人都下去，“说吧，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胤禛：“汗阿玛已经确定了四福晋人选。”

    “谁？”佟国维忙完。

    “马齐的闺女。”胤禛道。

    佟国维身子一晃，“你确定？马齐位列议政大臣，又是左都御史，乃皇上跟前的红人，让他闺女当你福晋，皇上怎么想的？”

    胤禛能说皇上不同意，自个强求的么。

    “汗阿玛疼我，不舍得委屈我呗。”胤禛这样说，佟国维替他脸疼，皇上疼四阿哥不假，在国家大义，朝堂稳定的前提下，一切父子之情都白搭。

    佟国维：“你说实话？”

    “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中几乎没有身份高的，汗阿玛说除了马齐的闺女，其他秀女都配不上我。他随便弄个小官之女，别说额娘跟他闹，皇太后一人就够他头疼。”胤禛胡诌，却让他说中了事实。

    四阿哥到了指婚年龄，从年初开始，佟夫人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到处相看姑娘，搞得人家现在还以为她小儿子庆复到了娶亲年纪，其中有几家话里话外想跟佟家结亲。

    佟夫人吓得不敢去外面蹦跶，小儿子才十一岁，还在神机营上学，如果让嫡子知道她这么急着娶小儿媳妇，隆科多那个混物不介意再纳几个妾，生一窝孩子闹腾她虽然只参加六七次夫人们的聚会，佟夫人也大致弄清了有多少贵女参加选秀。

    佟国维自然也知道佟家大概会跟哪几家结亲，万万没料到富察家，“唉，你这身份太敏感，高不成低了就，现在怎么办？”

    “我缠着汗阿玛要了实话，明年三哥成婚，我的婚事只能推到后年秋天，后年秋天来临之际你能找到合适的位置退下来么？”胤禛问。

    佟国维没有感到意外，要想屹立不倒就得懂得取舍，“火器学院院长怎么样？”

    胤禛一愣，“好！非常好！郭罗玛法你怎么想到的？”

    “庆复上次放假来家，冲我抱怨院长不靠谱，每晚热得睡不着也不知道拿钱买些冰。”佟国维道，“其实也不用买，庆复还说给他硝石他自个就会做，早几天送他去上学，让奴才买一袋子硝石给他带过去，当时便想如果我是院长，一定让这些孩子们吃好睡好，他们都是大清的未来啊。”

    听到这番话，四阿哥突然发现自己才是老古董。

    “说得对。火器学院的院长从神机营里选出的，那些人只知道搞研究，让他们管理学院真不行。回头写个章程出来，汗阿玛会同意的。”胤禛想一下，“有次我去找汗阿玛，那次可能是你刚走，汗阿玛跟我念叨，说你太实诚，这么热的天其实可以等到下午太阳不毒了再去畅春园向他禀告事情。当时我便想，汗阿玛是不是嫌你年龄大了。”

    佟国维脸色大变，“是这意思？我，我还当皇上体贴。”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心想，当然是体贴你！你是臣子也是他舅舅，看你满头大汗，顶着烈日过来禀告事情，冰块也会感动，“或者我意会错了？”

    “不，我相信你是对的。”佟国维道，“皇上以前没跟我说过这话。”心里那点留恋瞬间消失殆尽。

    胤禛见他整个人仿佛豁然开朗，便知道他已彻底放下大权，也没提醒康熙去年夏天没去畅春园。反正佟国维自个能想开，他也好跟额娘交代。

    搞定佟国维，魏珠儿拿着地契回来了。

    胤禛立马拐去户部，要走了内城东北角那块属于朝廷的空地。

    户部尚书送走四阿哥就念叨，那块地前面是大学，后面是经史官，北面紧靠着内城城墙，四周连个茶馆都没有……大阿哥的府邸在崇文门附近，三阿哥的府邸在正阳门东边，多好的位置，四阿哥总不能把自个的府邸建在那犄角旮旯里？

    四阿哥就打算把府邸建在那里，不过他自个定好了没用，不向康熙报备，胤禛拿鸟铳指着海拉逊的脑袋，内务府第一总管也不敢动土。

    “儿臣叩见汗阿玛，汗阿玛忙不？”胤禛规规矩矩打个千，没等康熙发话就站直身体。

    太子暗暗摇头，果然不能对小四有太高期望，办差了还这幅德行。

    康熙看他一眼，“四阿哥你这个大忙人还记得真，难得哟。”说话间又换一本奏折。

    “不忙，不忙，儿子一点也不忙。”胤禛一脸狗腿，就差没在脸上写“有事相求”四个字。

    康熙放下朱笔，揉揉手腕，“说吧，朕的时间很宝贵。”

    “耽误不了您多久，在批文上签上您的大名，半分钟都不用。”胤禛递出一份文书。

    “什么东西？”康熙皱眉，太子起身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说，“小四你的宅基地选好了？”

    “选好了，紫禁城东北角一块没多大用的地方，汗阿玛，儿子算是废物利用哦。”胤禛仰起脸求夸赞。

    太子是知道他的，“多大地方？”

    胤禛：“不多，六七公顷吧。”

    “多少？”康熙瞪大眼，太子脚步踉跄，慌忙抓住御案，喃喃道，“小四啊，你知道紫禁城多大么？”

    胤禛傻傻摇头，“不知道，多大？”

    “七十公顷。”太子真不想给他科普，“紫禁城住多少人，你那里住多少人，六七公顷，亏你敢说！”

    胤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不太敢开口，“好像是有点大啊。”

    “有点？”康熙气乐了，“你知道胤祉的宅子多大？”

    四阿哥突然不敢知道，“那啥，汗阿玛你忙，儿臣走了哈。”

    “去哪儿？站住！”康熙猛然拔高声音。

    胤禛脚步一顿，老老实实转过身，“汗——汗阿玛还有何吩咐？”

    “拿来。”康熙道。

    胤禛再次递出文书，“您，同意啦？”

    “放在这里。”康熙道，“你，出去！”

    胤禛有点不安，好想问他什么意思，同不同意给句实话，他好安排人买材料啊。瞧见太子哥不断给他使眼色，胤禛不敢不情愿磨蹭出去。

    而他出了乾清宫，康熙手里的文书往桌子上一摔，“胤禛！”

    “汗阿玛别气，别气。”太子赶忙把小四的规划说出来，康熙听了一脑门黑线，冷哼，“畅春园的设施也没这么齐全！”

    “说谁不是呢。”太子考虑要不要给小四穿小鞋。

    ☆、第101章 秀女进宫参选

    太子想给康熙出个主意，康熙来了句，“朕一直不同意胤禛在这里建府会怎样？”

    “要不您试试？”太子不怀好意，康熙沉积在对他四儿子的羡慕嫉妒中，没瞧见太子爷的小眼神往他身上瞄了好几次。

    而四阿哥呢，回去后该练武练武，该吃吃该睡睡。

    翌日驾车前往内务府，照常上班，好像昨日那一幕没出现过。

    康熙压着他的文书压了半个月，七月初秀女进宫了，他还没回复小四。小四已懒得关心这个，他带着两个跟班在秀女必经的路上打算来个偶遇。

    太子早上听太子妃念叨今日秀女进宫，胡乱扒两口饭就往外跑，太子妃难过的抹泪，“遗音姑姑，您说太子爷是不是想纳侧妃？”

    太子妃进宫多日，搞清太子非常非常敬重遗音，便不敢拿遗音当奴才用，伺候她梳洗之类的事也不敢让遗音动手，有了事情第一反应便是找遗音。

    遗音亲眼见过好人一夕之间没了，熬到今日依旧谨守本分，少说多做，“太子侧妃不同一般嫔妾，必须由皇上亲赐，皇上非常看重您肚子里的小阿哥。”剩下的话遗音不说了，她也怕说的太满，回头康熙一时脑抽，再得罪了女主人。

    太子妃信她，当真又收起眼泪吃饱喝足继续养胎大业。

    太子远远看到三个人，踉跄一下，张起麟扶着他，“爷，别急，秀女还没进宫。”

    “你们说说，有老四这么不要脸的？！”太子爷叹气，身后的小太监们不敢附和。这些主子啊，自个想怎么骂四阿哥就怎么骂，一旦他们跟着附和一句，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胤禛见他累得气喘吁吁，“出了什么事二哥这么着急？”

    太子：“跟孤回去，堂堂皇阿哥在这里迎接秀女像什么样，你不要脸孤还要脸！”不由分说，拽着就走。

    “不！”胤禛的倔脾气上来，“我，我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哪里去？”太子指着周围，要么墙壁要么空地，“躲树上？”

    胤禛眼睛一亮，“咱俩越来越有默契，知我者二哥也。”

    “少贫嘴。”太子爷面色不睦，“万里长城只剩最后一步，四弟，你想连累尼楚赫因为你惹怒汗阿玛？”

    胤禛心里有了松动，“是弟弟看上尼楚赫，又不是她勾引我，汗阿玛凭啥怪人家啊。”

    “因为她长得太漂亮，惹得皇子为见她一面豁出脸，损了皇室脸面。”太子道，“走不走，不走等着马齐被汗阿玛叱责吧。”

    胤禛兴冲冲而来，败兴而归，心里别提多不得劲，到了内务府看谁都不顺眼，瞧着好几个人躲在一边唠嗑，胤禛眼神暗了暗，聊，使劲聊，爷看你们还能聊几天！

    选秀持续半个多月，秀女只见过皇贵妃一次，便是最后决定她们命运的时候。有太子妃在前，尼楚赫一直以为皇贵妃会找她聊天话家常，可皇贵妃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亲耳听到自己留牌子，仍觉得像做梦。

    三阿哥的福晋也在今年选出，荣妃不敢跟皇贵妃争，心里想知道自个的儿媳妇是哪位，嘴上说，“小四的福晋是哪个？皇贵妃。”

    皇贵妃扔出一块牌子，“这位。”

    “娘娘不高兴？”荣妃瞅一眼牌子，眼神一暗，又见她脸色木木的，“皇上定下的？”

    皇贵妃点头，虽然小四也乐意娶，但是女人直觉告诉她，“富察.尼楚赫不适合小四，储秀宫的姑姑说她进宫半个月没跟同屋的秀女说上十句话，整日里深居简出，看起来非常守本分，性格有点怯弱，而就在刚才，本宫叫她上前回话，眼中的渴求出卖了她。本宫总觉得这姑娘表里不一，非常不安分。”

    “渴求？”荣妃点头，“照娘娘这样说，该女心思有点复杂。其实，马齐的闺女想来也不是什么单纯如白纸的小姑娘。”

    “小四心思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所以本宫说她不适合。”皇贵妃揉揉眼角，“皇上定下的又不可能更改，只能是她了。”

    “娘娘别太担心，左右后宅妇人，还能翻了天不成。”荣妃乍一看到四福晋乃御前红人之女，心里还有点小羡慕，现在啊，接过皇贵妃递来的名牌，上面写着正红旗勇勤公朋春之女，一点也不嫌弃人家是下五旗的，比起上三旗的贵女，正红旗很好，很好，因为皇贵妃说，“这姑娘看着就知书达理，本宫瞧她时吓得低下头……唉，想想小四的福晋就糟心。”

    四阿哥不这么觉得，听说传旨的小太监去了马齐府上，小四爷别提多高兴啦。大手一挥，今日爷请客，兄弟们，来吧。

    八阿哥进来就嚷嚷，“四哥，去御膳房弄个熊掌尝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