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八阿哥等人倒是被没关在南三所里，而就是这样他们看到毓庆宫被团团围住，带有记忆的哥四个脸色大变，食不下咽，坐立难安，索性站起来，“太子的脑袋抽了？”九阿哥道。

    “不可能！”八阿哥肯定道，“这位二哥有时候比汗阿玛还清醒理智，说他抽风我宁愿相信不对劲的是汗阿玛。”

    “汗阿玛再不对劲也不会派兵围毓庆宫，幸好他下旨不准任何人出去，万一消息传到外面去，王公大臣和黎民百姓怎么想。”十四阿哥不禁皱眉，“是不是太子冲撞了汗阿玛，或者他起了上位的心思？”

    八阿哥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别乱讲。太子爷有二心不可能不跟四哥商议，四哥到现在都没进宫，可见不是因为这事。”

    十三想一下，“八哥说得在理。四哥对太子比对咱们好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赫舍里皇后生的呢。”

    “那会因为什么？”八阿哥拧眉，“打听消息的奴才还没回来？”

    “来了，来了。”九阿哥指着门口，见一个小太监往这边跑，没等对方站稳就说，“赶紧说，今天一天都有谁去乾清宫。”

    小太监喘着粗气，“回，回九爷的话，上午去的人太多，当值的侍卫也记不清，不过四阿哥和太子爷下午去过乾清宫。”

    “什么？四哥下午来过？”十三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

    小太监：“据乾清宫的侍卫回忆，皇上传召兵部尚书觐见，尚书大人进去没一会儿就传四阿哥，之后是太子爷，太子爷在里面呆的最久，而太子爷出了乾清宫皇上就派人把毓庆宫围起来了。”

    哥四个相视一眼，完了！

    兵分两路，八阿哥和九阿哥去找皇太后求救，小十三和十四阿哥去景仁宫拜见皇贵妃。

    皇贵妃心情不好不想见他们，传话的小太监说两位阿哥又大事求见娘娘，皇贵妃抬抬手，请他们进来。

    早几日承恩公下葬，火器营的官员要送承恩公最后一程，便给火器学院的学生放两天假。火器营都没人了，佟国维也回来家了，佟夫人还没见着庆复，再傻也知道佟国维先前对她说，“庆复课业忙，这段时间不回家”的话是骗她的。

    佟夫人有四个孩子，大女儿在宫里轻易见不着，小女儿随丈夫外放，隆科多那个不着调的佟夫人见着就烦，所以一腔慈母爱只能给在她身边的小儿子。

    佟国维就是知道夫人非常疼庆复才瞒着，实在瞒不住只能老实交代。

    佟夫人趴在屋里哭一天，哭的佟国维睡厢房，第二日醒来，家中小妾告诉他夫人去宫里了。

    佟国维吓得脸都没顾得洗，打马去追，紧赶慢赶赶到宫门口把人截住，对他夫人说，“为夫不拦着你去找皇贵妃，但是不能提四阿哥。”

    佟夫人不傻，小儿子已经找不回来，总不能连累皇贵妃和四阿哥母子间生间隙，以后太子上位，皇贵妃还指望四阿哥床前尽孝。

    皇贵妃为弟弟担心不已，暗暗念叨恭亲王不着调，心不在焉听完十三阿哥的合理推测，皇贵妃眼前一黑，下意识抓住桌角才没栽倒。

    “皇贵母妃？”哥俩吓得站起来，一时搞不清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您别担心，四哥没跟船去西洋，但汗阿玛这次不会轻易饶恕四哥，你，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皇贵妃胸闷，左手亲弟弟，右手是儿子，按照以往来看，皇贵妃会站在胤禛这边，话到嘴边打个转，“本宫累了，两位阿哥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十三和十四不想走，“四哥也不是有意瞒着汗阿玛，汗阿玛知道了就会召众臣商议，皇贵母妃您也知道朝中多少大臣见不得四哥好，他们就算知道派商船下西洋是好事也会因为四哥竭力反对，搞不好汗阿玛会强行收走内务府的库银，派兵把守四哥的府邸，就像毓庆宫这样被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皇贵妃听清毓庆宫被围的原因，也不担心胤禛被太子牵扯到一些了不得的事里面，而一想到额娘难过的眼泡都哭肿了，依然不敢跟自己说实话，皇贵妃那个气，“别说了，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没办法。”

    哥俩苦着脸齐声道，“皇贵母妃，您不疼四哥了么？”

    “四阿哥长大了，他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做事之前就该想好后果。”皇贵妃一顿，“你们找错人了，你们应该去找四福晋，现如今能劝四阿哥向皇上主动认错的人是她。”

    这不是废话么。

    他们如果能出得去直接让四哥跑路了，下西洋的船什么时候回来他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最多不过两年，也许只用一个月，汗阿玛消了气，四哥就可以回来了。

    “皇贵母妃，您忍心看着四哥脑袋开花？”小十三故意把事情往重了说。

    皇贵妃的回答是站起来转过身往室内走去，边走边说，“怀菊，送两位阿哥出去。”

    与此同时，皇太后知道胤禛偷偷派船下西洋，先是一阵惊呼，接着又说，“小四真厉害！”

    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听有戏，就开始劝皇太后出面，皇太后也搞清了毓庆被圈的原因，太子都被关了起来，可见康熙多么生气，老太后的原则是大事上听皇上的，“皇上连哀家都不愿意见，总不能让哀家闯乾清宫吧？”

    兄弟俩理解皇太后，她不是圣母皇太后，有些事的确不方便插手，“可是四哥也是为了大清，为了咱们爱新觉罗家。如果不是四哥上次清洗内务府得罪好多人，其中还有一些宗室老王爷，四哥也不会瞒着汗阿玛，皇太太，乌库mama在世也会支持四哥的。”

    “对！二伯、五叔也站在四哥这边，四哥可以说年轻冲动，如果不是好事，五叔也不会同意带队前往西洋。”九阿哥加一句，“皇太太，您——”

    “等一下，小九说什么？常宁去了西洋？”皇太后忙问。

    九阿哥点头，“对，二伯也说四哥这次做的对。”

    “所以就皇上自个被蒙在鼓里？”皇太后问。

    哥俩直觉有点不对，而一心想着救胤禛也顾不得多想，“也不是，只有去西洋的人知道，其他没去的王公大臣都不知道。”

    “呵呵，小四的保密工作做的好，做得好啊！”皇太后突然拔高声音，“恭亲王福晋这几天天天在哀家跟前念叨五爷不着调，说着说着就哭，哀家当她小心眼，昨儿刚把人家骂一顿。合着根子在这里，你俩回去，这事哀家不管！小四他干得出来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指望着别人哀家看不起他！”

    九阿哥抬手朝自个嘴巴上一巴掌，“这张嘴真该缝上。”

    “少在哀家面前装腔作势。”皇太后抬手一指，“别耽误哀家用晚饭。”

    八阿哥拽着九阿哥一步三回头，皇太后装作看不见，而等哥四个碰上面，互相摇头叹气时，皇太后和皇贵妃同时对身边人讲，“明儿一早就去乾清宫，只要四阿哥没有性命之忧，就不要管他。”

    胤禛面上淡定从容，用过晚饭送弘昱去他给儿子准备的房子里睡觉，回到卧室里还跟尼楚赫说两句，半夜陡然坐起来。

    尼楚赫被惊醒，睁开眼疑惑道，“天亮了？”

    “还早呢。”胤禛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外间的烛火透着屏风洒进来，胤禛走下床，冲身后说一句，“睡吧，我去出恭。”

    到洗漱间舀一瓢凉水倒进洗脸池中，脸埋在水里，冰凉的水激的胤禛浑身一颤，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居然梦见康熙冲他挥剑，四阿哥这一刻比谁都希望明天不要来临。

    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四阿哥的祈祷而停滞一秒。

    胤禛做个那么恐怖的梦，也睡不着了。杞人忧天显然不适合四爷，他一贯遵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的事只有明日才知道，躺在床上闲着没事，开始思考怎么整治世家的奴才，先从哪一家开始。

    思考问题的时，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何时天亮了，听到敲门声，胤禛坐起来，“弘昱么？”

    “是我，四叔早上好。”弘昱冲里面道。

    小孩每天八点多睡觉，五点多就醒了，有他在懒床彻底跟四阿哥无缘。

    胤禛打开房门，一股凉风吹进来，“变天了？”

    “想下雨。”木莲道，“昨天晚上一颗星都没有。”木莲见他只穿里衣，“爷，快进屋，别着凉了。”

    胤禛牵着弘昱，听到木莲的话抬手摸摸脑门，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胤禛觉得脑袋有点沉，也没在意。就在他洗脸刷牙之时，宫里来人了。

    康熙怕太子被圈一事传到上早朝的大臣耳中，又不想提早放太子这个帮凶出来，太子聪慧，胤禛机灵，两兄弟一碰面，不知道又搞出什么来。所以，醒来就让顾问行来接四阿哥进宫。而顾问行身后却跟着一队侍卫，嘴上说接他，其实更像押解。

    小小的弘昱都察觉到不对，何况不犯抽时比旁人精明的四福晋。尼楚赫拦着胤禛惴惴不安问，“出了什么事？爷。”

    胤禛大概早料到今日，看到顾问行反而松了一口气，笑道，“汗阿玛找我能有什么事，估计玻璃大棚的事。”

    事到临头他还能笑出来，顾问行服了！

    ☆、第136章 四阿哥昏倒

    胤禛的淡定惹来“接”他的侍卫侧目，“四爷知道皇上找你什么事？”

    “大概猜到了。”胤禛苦笑，“汗阿玛很生气吧？”

    顾公公摇头，“奴才看不出皇上是不是非常生气。”从昨晚到今早，康熙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胤禛愁眉紧锁，顾问行不禁有些想念十多年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阿哥，“四阿哥为什么不提前告知皇上，皇上那么疼你，四爷你好好跟皇上讲，皇上会同意的。”

    胤禛苦笑，他能说不敢冒险么。

    胤禛前世对历史不甚熟悉，身为缉毒警察却对鸦片给国人带来的危害知之甚详。鸦片何时传入国内，之后又发生哪些事，胤禛前世做过了解。

    翻阅“鸦片战争”的篇章，很难避免其后的洋务运动和后来的戊戌变法。两者失败都和当时封建社会制度有直接关系，后者可以说是在守旧派的打压下失败的。

    朝廷大力发展火器没人反对，那是因为大清入关靠的就是红衣大炮。佟国纲当年殴打南怀仁时几乎没人站出来参佟国纲，别看南怀仁当时是神机营的头牌，如果换成戴梓，不用康熙出手，王公大臣的唾沫就能淹死佟国纲。

    胤禛当初知道朝廷百官看不上南怀仁，才敢蛊惑佟国纲把人揍的半死，而那时胤禛并没有发现不对。

    后来火器学院和西洋学院同时招生，去西洋学院的只有穷人家的孩子，火器营截然相反，除了第一批是他看着招的平民子弟，中间夹个私货——庆复，朝后几批的招生名额就被八旗子弟承包了。

    胤禛那时才算意识到，百姓说起洋人一脸稀奇，大多人骨子里瞧不起洋人。当洋人沉醉在东方的珍馐美味，精美的瓷器和丝绸制品中不可自拔时，康熙、皇贵妃也忍不住鄙视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胤禛向康熙提议派人去西洋学习，即便能像忽悠恭亲王那样忽悠的康熙点头，稍后康熙在早朝上公布这一消息，不用想，有一大半人会反对。

    当有些人知道这个意见是他提出来的，届时可不是跪在乾清宫门口不起那么简单，搞不好血洗乾清宫。到头来，无论他怎么撒泼打滚，变身成孙悟空，也没法在如来佛祖的眼皮子底下搞到十条船安排人去西洋。

    胤禛到乾清宫时还没有到七点，因为今天外面风大，没选择在乾清门听政，而是带领众臣在乾清宫大殿中议事。胤禛来到门口，顾问行请他先等等，容他进去通禀。

    众大臣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没见着太子也没多想，只当太子爷在毓庆宫处理私事，据说太子妃又怀上了，和大福晋只差一个月。

    康熙听说四阿哥到了，眼皮一抬，“让他门口跪着，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起来。”

    众大臣偷偷回头看一眼，准备等着四阿哥反抗，四阿哥双膝跪地，冲着大门，以致于康熙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文武百官听到皇上的话非常淡定，而四阿哥真跪下了，他们一副见鬼的样子，四阿哥没发烧啊？怎么就跪了？

    这么老实？鬼上身了？

    众皇子上早学时碰见顾问行带着人匆匆出宫，七阿哥当时拦住他问干么去，顾公公甩一句去接四阿哥就跑了。

    哥几个慌忙跑到毓庆宫，见一个角门上有四名侍卫把守，大门上有六人。八阿哥嘴角一抽，冲九阿哥嘀咕，“前世太子谋逆之事败露，汗阿玛只派十来个人守着毓庆宫，这次真下血本，连墙跟前都有侍卫，”

    “汗阿玛连皇太后和皇贵妃都不见，打定主意惩罚四哥，也不知道会怎么罚他。”九阿哥很担心，凭良心讲，这位老四称得上国民好哥哥，九爷前世跟胤禛再大仇，今生也做不出对不起这位四哥的事。

    冲胤禛教五阿哥搞玻璃大棚种植，九阿哥就不能昧着良心说，“活该！”

    以致于这些皇子人在上书房，心在胤禛身上，眼睛不住地往外面看。

    师傅不懂他们看什么，自由早读时间师傅也没过问，反正早饭过后正式上课时他会choucha，不过关再向皇上打小报告呗。

    当胤禛直挺挺跪在院子里，上书房的师傅吓一跳，众皇子猛然站起来，大小班八位皇子加上他们的哈哈珠子抬脚就往外跑。

    康熙抬眼看到十三阿哥跑到胤禛跟前，冲顾问行道，“告诉他们，四阿哥身边留一人四阿哥就多跪一个时辰。”

    顾问行把这话一说，众阿哥一哄而散，却是倒着走。

    小十三边走边说，“四哥别担心，弟弟待会儿去找皇太后，皇太后要是不管，我，我去把皇玛法和乌库mama的牌位搬来，乌库mama最疼你，她看你跪——”

    “十三爷啊，奴才求你别说了。”顾问行上前捂住他的嘴巴，“被皇上听见受罪的是你四哥。”

    胤禛哭笑不得，“胤祥好好去上课，我没事，汗阿玛一会儿就气消了。”

    康熙这次气狠了。只要一想到儿子们把他当成傻子糊弄，肺管子就疼。他没想到谋逆上面去，胤禛做起事来太狠，朝中没人支持他。

    瞧他现在跪在门口，换成三阿哥，别人不吭声，福全也会问一句。现在别说隆科多，就连马齐都一脸淡定，仿佛四阿哥被罚跪是很正常。其中还有些人幸灾乐祸，虽然没笑出声，康熙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康熙扶额，四阿哥混成这样也是本事。不过，却没打算饶恕胤禛，只是在文武百官走之后解了禁令，撤走毓庆宫的守卫。

    胤禛早饭也没吃，从早上跪到中午弟弟们放学，期间一动没动。

    一直坐在龙椅上处理政事的康熙见此，忍不住嘀咕，“他倒是好定力！”

    顾问行也诧异，四阿哥性子跳脱，上书房读书时张英天天说四阿哥没定力，坐在椅子上撑不到一刻钟就动一下，像屁股上长根针，半个时辰必须出去玩一圈，不让出去他就翘课。

    “四阿哥成熟了。”顾问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