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中文小说阅读网 - 历史小说 - 天下无妾在线阅读 - 第63节

第63节

    “啧啧啧,竟然被一条鱼给欺负成这样,真是弱啊,哟,眼睛都红了,跟只兔子似的,这要是本王不现身,只怕你就要开始掉金豆儿了吧?”

    采薇忙拿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恨恨地别过脸去,被秦斐这么一激,她反倒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出来。她四下里看了一圈,找了几个空的盆子陶罐,放到地上,再端起那装鱼的水盆,把里头的水全倒到那几个陶罐里,盆里没有了水,那鱼再蹦跶也蹦跶不了多大一会儿了,采薇也不着急,就让那鱼在盆里头继续胡蹦乱跳,免得她现在动手,又被那鱼溅上一头一脸的水。

    秦斐坐在梁上,拍了拍巴掌,笑道:“总算不是太蠢,还晓得先把水放掉,让这鱼脱水而死,可惜怎么早没想到呢,若是你一早想到,也不会弄成这副惨样子!瞧你,头发上还滴着水呢,要不要本王给你擦擦?”

    他前头说的话,采薇都是无动于衷,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得便想转身逃开,哪知她才跑了一步,只觉腰上一紧,跟着一股大力往上一拽,她身不由已的就飞了起来,跌入了梁上那人的怀里。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张嘴惊呼的时候,嘴巴也叫人用温热的双唇给堵了起来。

    秦斐吃够了豆腐,有些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的双唇,还不忘吓唬她道:“你要是敢再叫出来,本王不介意再用这法子来堵你的嘴!”

    采薇敢怒不敢言地怒视着她,秦斐笑笑,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递给她,“身上一股子鱼腥味,还不快擦擦?”

    采薇才不愿意用他的东西,在袖子里摸了半天却没找着她的帕子,再往梁下一瞅,原来她被秦斐用鞭子卷上横梁时,将那帕子给落在了地上。

    她正在无奈,秦斐又凑过来笑道:“怎么,自己不动手,这是想让本王替你擦头发吗?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吧!”

    不等采薇拒绝,秦斐已经一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伸手替她将发上、脸上的水珠细心擦拭干净。

    说来也奇怪,秦斐也不是头一次把她搂在自已怀里,可是这一次她被迫靠着那着胸膛时,除了原先的恐慌、厌恶,竟然还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也许是他为她擦拭水珠的动作轻柔又细心,再或者是他落到自已额上发间的温热鼻息让人心里痒痒的,采薇不自觉地便把眼睛闭上了,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她踢蹴鞠玩得满头是汗,父亲将她抱在怀里,拿帕子替她擦汗的情景……

    秦斐也没想到这一次采薇竟然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乖乖地由着他动作,那手上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就慢了下来,自己的一颗心却是跳得越来越快,他生怕采薇听出些什么,急忙把她推开,“喂,乖乖在这里坐着,本王可要先下去了。”

    采薇忽觉身子一空,又听他说了这话,再睁眼一看,见他已经跳下房梁,只留了她一个人坐在上面,不由又害怕起来。

    她生怕秦斐就这样拍屁股走人,把她一个人留在这房梁上,哪知秦斐跳下去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径直走到那装鱼的水盆边从盆里拎起那条鱼来,一刀就刺了下去。

    采薇奇怪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帮媳妇杀鱼呗?”秦斐头也不抬地答道。

    采薇一怔,这人当真会这么好心?

    秦斐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忍不住抬头一看,就见她双手抱着一边的梁柱正蹙眉瞧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脸迷惑的样子,瞧着分外可爱。

    她脚上穿了一双天蓝色的弓鞋,那鞋尖儿上绣着一对鹅黄色的蝴蝶,栩栩如生一般在半空中微微颤动,瞧得秦斐心头一荡,急忙低下头去,定了定神才又笑道:“本王既娶了你,总不能让你吃苦受罪,只怕你先前没少在心里骂我吧?抱怨被我给坑惨了,若是本王再不出来帮你把这条鱼杀了,还不知道又被你在心里给骂成个什么样儿呢?”

    “就只是,因为这个?”采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秦斐收了面上的笑,淡淡道:“怎么,不相信?你原本就没想过要嫁给我,是我硬抢了来的,本就心里委屈得不行,若是再在我娘手底下受些气,岂不更是痛恨我把你抢了来,越发想着若是嫁了我那好哥哥,日子过得有多舒坦。”

    采薇被他说中自己心中所想,脸上一红,不知怎的,竟忽然有些心虚起来,不敢再问下去。见他手起刀落,给那鱼开膛破肚竟似是娴熟无比,不由又奇怪道:“你,呃,殿下怎么会杀鱼的?”

    秦斐贵为郡王,从小在宫中长大,过得日子应该比她更金尊玉贵,何况他是男子,“君子远庖厨”,就算偶尔打打猎什么的,也决不会跑到厨房里去练习杀鱼吧?

    秦斐手下不停,飞快地刮着鱼鳞,冷笑道:“本王可不像我那哥哥,一直娇养在大宅子里。难道杜嬷嬷没跟你说吗,我十五岁那年一个人出京流浪,那时候头一次离开宫城王府,一个人去外头晃荡,初时荷包里有银子,我每到一处,便拣那最贵最好的饭菜来吃,倒也过得爽快。”

    “没多久身上带的银子就花得净光,我既不会挣钱,又不愿表露身份,更不愿回京,那就只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逮到什么吃什么。荒郊野外的,能逮到只吃的就算不错了,难道还指望着宫女太监来帮我杀鱼宰鸟,拨毛刮鳞吗?”

    “那时候若能在河里逮到一条鱼就算是一顿美餐了,有时候饿极了,别说什么麻雀、青蛙,就连耗子和蛇rou我都吃过。有一回我夜宿在一个山洞,有条蛇想咬我,幸好是没毒的,结果它只吃了我一口rou,却被我逮住活剥了皮给烤了当晚餐。”

    饶是采薇被她父亲亲自教养三年,带着游历四方,比起寻常闺秀来已是经见得极多,但到底是女孩儿家,听到耗子、蛇这两样东西已是有些浑身发毛,再听秦斐若无其事的讲怎么把这些东西扒皮吃掉,更是心里头直犯恶心。

    她中午没吃秦斐给她准备的姑苏菜肴,晚饭也没吃,一直饿到这会儿,本就有些难受,再听了秦斐这些话,觉得心下乱跳,脑中发晕,身子一软,竟从那梁上坠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回

    等到一时的眩晕过去,采薇发现她又被秦斐给抱在怀里了。

    秦斐见她睁开眼睛,原先揪紧的心这才松了下来,故作轻松道:“你这胆子还真是比兔子还弱,本王不过说了——”

    采薇以为他又要提那两样让人恶心的东西,急忙捂住耳朵,叫道:“别,别再说了!”

    自他十岁起秦斐还从没被人这样直接打断过话头,截了他要说的话,但看到怀中人儿那有些发白的脸色,他到底还是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突然响起了“咕咕”两声。

    在那三年里没少饿肚子的秦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声响,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你怎么掉下来了呢,原来是饿得手软没抓住梁柱啊?”

    采薇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嗔怒道:“我还不快放我下来!”

    秦斐在这屋子里找了一圈,勉强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将她放到上面,他可再不敢把她放到梁上坐着了。他走到另一处水盆边,洗净了手,直接在衣裳上擦了两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递给采薇,“先前请你吃好吃的,你不吃,这会子就只好先啃点烧饼了,免得过会儿又饿晕了。”

    他见采薇还是不肯接过,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怎么,还是不肯吃本王给的东西?那你就饿着好了。”一抬手,就想把那纸包给扔到屋角的地上去,采薇急忙拦住他道:“不是的,我,我先前抓了鱼,还没洗手呢!”

    秦斐这才气顺了点,索性将那纸包往桌上一丢,重又走回砧板前去刮鱼鳞,那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留意着采薇,见她洗净了手,又将手晾了一会子,慢慢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纸包打开来,先是一愣,跟着便小口小口吃起里面的点心来。

    秦斐见她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就吃饱了?”

    因为实在找不到帕子,采薇只得拿手背斯斯文文地拭了拭唇角,见秦斐问她,笑了笑道:“本来以为是烧饼的,谁想竟是红豆枣泥糕,甜得腻死人了,一块就够了,谁还想再多吃?”

    “你不是最喜欢吃红豆枣泥糕吗?”秦斐郁闷道,见自己怕她饿着,好意给她备下的甜点她才吃一块就不吃了,还说不喜欢吃,秦斐心里老大不痛快。

    采薇眨了眨眼睛,“我是喜欢吃红豆枣泥糕不假,可是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秦斐这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竟然说漏了嘴,他总不好解释说他早在六年前就知道她喜欢吃红豆糕吧?不答反问道:“既然爱吃这糕,那怎么才只吃了一块?看来还是饿得轻!”

    “先吃一块垫一垫,免得伤了胃就好了,若是把这些都吃了,回头太妃看不到我饿肚子的惨样,万一又不高兴起来,还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我呢?”

    秦斐斜睨她一眼,“你就这样当着我这做儿子的面儿说我亲娘?”

    采薇立刻道:“那殿下再罚我禁足好了!”

    “想得倒美!这条鱼本王已经给你收拾干净了,你既然不吃点心,那还快过来给我娘烧鱼?”

    采薇见他把鱼和菜刀往砧板上一丢,洗了手就要走人,急忙道:“殿下,等等!”

    秦斐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采薇将那包点心递过去,“殿下的点心,还有,嗯,多谢殿下了!”

    秦斐接过那包点心,脸上面色缓了缓,“想不到有生之年,本王还能从你嘴里听到一个谢字!”

    采薇微微一笑道:“我这不是吃人嘴短吗!何况,我还要有求于殿下?”

    秦斐立刻来了兴致,这丫头一向是见了他就从没有个好脸色,总是一脸厌弃的高冷样,难得她也有求到他的时候,“嗯,说来听听!”

    “我要给太妃做得这道菜真正烹饪起来倒不麻烦,就是烹饪之前要把它切成极薄的鱼片,这个,嗯,我从没切过菜,怕是切不出来!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殿下既然刀功了得,还请殿下再帮我将这鱼切成鱼片可好?最好能像雪花那么薄,像柳丝那样细!”

    她虽然不知道秦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厨房里,还帮她杀鱼,但既然这人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物尽其用,反正她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都是他害的,让他劳动一下筋骨一点都不为过。

    秦斐磨了磨牙,这丫头还真会得寸进尺,竟然使唤他给她切鱼,真把他当成是给她打下手的帮工吗?不过再看看她那双手,白生生的十个手指,如兰花美玉一般,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菜刀切个口子,或是……

    他看了看自己刚洗净的手,还是又走回砧板前,重又cao起那把菜刀,左手又取了一把拿在手里,把心里头那一股子莫名的闷气全撒在那条可怜的鱼身上,双手下刀如飞,“咣咣咣咣……”,恨不能把那条鱼给碎尸万段一样。

    哪知采薇立在一边,见他剁得越是起劲儿,那鱼被剁得越是细碎,便越是开心,拍手笑道:“殿下的刀功可真好,将这鱼切得细薄如雪,又如丝如缕,那诗里头说‘饔子左右挥双刀,脍飞金盘白雪高’,我常恨无缘得见,不想今儿倒托殿下的福见着了呢!”

    秦斐本是想等他竖着切完了,再横着来几刀,把这鱼给剁成碎渣,看采薇还怎么去煎炸蒸煮?这下被采薇这么一通夸赞,也不好意思再补上几刀,让这薄如雪片、细如丝缕的鱼rou彻底变成一堆碎rou渣。

    他将双刀往边上一丢,“好了,这活鱼本王给你杀了,鱼rou本王也给你切成丝儿,这回本王能走了吗?”

    “殿下就不好奇我要做一道什么菜呈给太妃吗?她可是要我做一道她从没见过也没吃过的鱼肴呢?”

    秦斐冷哼一声,“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只知道若是你做出来的不能让我娘满意,有你的好看!”可他话虽讲得硬气,那脚下就跟生了根一样,再没挪动过半步,就站在一边看采薇怎么烹制这一堆薄细如雪的鱼rou。

    哪知采薇只是翻遍了厨房,找了一只鎏金荷叶纹金盘出来,将那一堆鱼rou小心细致地在盘子里也摆了一朵荷花的样子,又从果篮里翻出一只青橙来,这一回她倒没让秦斐帮忙,另取了一把小一些的并刀,将那橙子破开。

    秦斐立在一边看她极为生涩地纤手破新橙,看得是心惊胆战,切个橙子都能看得人心惊rou跳,幸好方才没让她自己去切那鱼rou。

    只见她又找了一个石臼,将那几牙切开的橙子先把外皮去掉,又把橙rou外头那一层薄皮也去掉,再把橙rou全放到那石臼里,用石杵将那些橙rou都捣得稀烂,用汤匙将糊状的橙rou还有那些碾出来的汁水全都舀到一个白瓷描金的小碟子里。

    “这就是你用这条鱼做出来的菜?”秦斐见她把那盛鱼的荷叶金盘和装橙rou的白瓷碟子往一个花漆托盘上一放,就打算这么端出去,不由出声问道。

    采薇点点头,“对呀!殿下不是曾游历天下吗?敢问可曾见过或尝过我这道菜?”

    秦斐要是见过也就不会问了,他当年肚子饿得再厉害,那鱼也是想法子烤熟了吃的,从没吃过生鱼rou,脸上一黑,一甩袖子,转身翻窗户走人。

    等到采薇把她“千辛万苦”方做成的这道菜端到金太妃面前时,她婆婆早已等得不耐烦,先就训了她一句,“不过是让你煮一条鱼,怎么竟花了这么长的功夫,若是我这晚饭只有这一条鱼吃,还不早被你给饿死了?”

    再一看那盘子装着的一堆鱼rou,立刻又怪叫道:“呀!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命你拿鱼做一道菜肴给我吃,你怎么rou没煮熟就摆到我面前,这是要让我吃生鱼rou吗?”

    采薇微微一笑道:“这道菜里这鱼rou就是要这样吃的,才鲜嫩可口,再配上青橙的汁水,最是鲜爽宜人。”

    金太妃才不相信竟然有吃生鱼rou这道菜,怒道:“这世上哪有这样吃鱼的,你这臭丫头,莫不是见我吩咐你下厨,故意弄了这么一盘生rou来报复我?”

    采薇恭恭敬敬地道:“儿媳不敢,儿媳只是谨遵太妃娘娘的吩咐,您说要做一道您从没见过也没尝过的菜来,儿媳想了半天才想起这道鱼脍来,这是千百年前西秦时候的一道名菜,绝不是儿媳随意糊弄出来敷衍您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起象牙筷子挟了几丝鱼rou放到那装着橙rou的碟子里沾了些汁水后送到金太妃的碗里,说道:“还请太妃尝一尝这鱼脍滋味如何,先前西秦时候的达官显贵最喜这样吃鱼了,当时东洋扶桑国仰慕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曾派了不少遣秦史前来长安求教,在尝过了这鱼脍之后,将这种吃法带回了扶桑国。先父在日,带我回福建祭祖时,还曾听人说起,说是那扶桑国中如今都用这种法子吃鱼呢!”

    金太妃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心道难不成千百年前的古人真是这样生吃鱼rou的?可就算当真有这种吃法,她也吃不下去这生鱼rou,反正她不过是要找个借口折腾周采薇罢了,正想把那盘鱼rou砸到她身上,忽然一个丫鬟一脸慌乱地奔进来道:“太妃娘娘,不好了,次妃娘娘她,她吐了好些不好的东西,怕是得了重病,殿下命奴婢请您去——”

    她话还没说完,金太妃已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急匆匆地往外奔。

    采薇早在那丫鬟说“不好了”三个字时便不着痕迹的从金太妃身侧悄悄儿地退到了她身后,等到下一刻金太妃奔出去看她侄女时,因为心下着急,果然没留意到躲在她身后的采薇,没再丢下个折腾她的令儿就奔出去了。

    采薇见她走了,她身边几个得用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她去了,留在这屋里的不过是些小丫头子,便微微一笑,抬脚也出了这屋子,径直往她院子里走去,反正无论她怎么做,只要金太妃想挑她的刺,那还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倒不如先趁这个空档回房好生歇一歇,用些茶水点心,再想想怎生应对这个恶婆婆。

    她只顾急着回她的院子,自然也没留意到,一抹紫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看了她的背影一会,转身进了太妃的那间上房,挟起一筷子鱼rou丝,蘸了蘸橙汁,慢慢送入口中。

    ☆、第一百四十九回

    且说金太妃急匆匆的跑到她侄女的房里,还没进门就听见她侄女的嚎哭声,等她进去了一瞧,金翠翘坐在床上放声大哭,一见了她来,立时便叫道:“姑妈,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您可一定要想法儿救救我啊,姑妈!”

    金太妃见她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便没坐到她床边,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问她是哪里身子不舒服,一连问了几句,见她侄女不是哭着说“得了怪病”、“活不了多久了”,就是求她姑妈救命。

    金太妃无奈,便问边上服侍她的丫鬟,“你们次妃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到底吐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太医还没来看呢,怎么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莫非是吐了血不成?”

    那丫鬟见问到了她们头上,只得道:“回太妃娘娘,先前殿下过来说要和次妃娘娘吃酒,也不要我们服侍。后来,殿下忽然命我们把醒酒汤拿进去,说是次妃娘娘喝醉了,那汤是早就备好的,我们就进去喂给次妃娘娘喝了,可谁想,娘娘一喝了那醒酒汤,虽然立时就醒了过来,可是跟着就开始咳嗽呕吐,不但将先前吃的酒菜全吐了出来,还吐出来了——”

    “吐出来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金太妃见这丫头夹七夹八、啰里八嗦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到了要紧关头,却又停住不说了,急忙催问道。

    那丫鬟想到次妃娘娘吐出来的那东西,强忍着心里头的恶心害怕,身子发颤的答道:“次妃娘娘她,她竟吐出来了两只,两只蜈蚣……”

    这丫鬟说着说着,当时金次妃吐出的那两只红头黑身的蜈蚣,在一堆呕出来的秽物中蠕蠕而动的情景又浮现在她脑海里,她鼻中似乎还闻得见那一股酸腐的臭气,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也跑到一边吐去了。

    金太妃也被侄女竟吐出了蜈蚣这种奇事给吓了一大跳,只顾着吃惊,也就没去理会那丫鬟的失仪之举,她呆了片刻,才想起来问道:“还不快去请太医,你们一个个的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另一个丫鬟答道:“回太妃娘娘,殿下已经亲自命人去请太医了。”

    金太妃跟着问道:“那王爷呢,翠翘病得这么厉害,他怎么不在这里陪着她?”

    她现下也觉得连蜈蚣都能吐出来,只怕这侄女是真得了重病,若是没多少日子好活的话,这刚办了喜事没多久就要办丧事,可真是晦气!自个回头还得再弄一个侄女进门,真是越想越让人心烦。

    那小丫鬟低着头不敢回话,就算被太妃打骂一顿,她也不敢说出来王爷当时说得那句话儿,“啧,真是恶心死了,本王以后再也不想到你这屋子里来!”她要是把这话说出来,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上三个月。

    还好这时又从门外奔进来一个人替她回明了临川王殿下的去向,那人一进来,先跟金太妃行了一礼便道:“太妃娘娘,刚刚殿下忽然怒气冲冲的到我们王妃房里,砸了一堆东西不说,还抽出根鞭子来说是王妃竟敢不孝敬婆婆,活该被他抽三百鞭子,好让她长长记性!太妃娘娘,王妃她服侍了您这么半天,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真挨了殿下这三百鞭子,只怕就没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