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中文小说阅读网 - 修真小说 - (修真)论女主的战逗力在线阅读 - 第172节

第172节

    苍蓝的电光在那柄有朱红血槽的长刀上奔腾跳跃,散发出无数毛刺似的电弧,但无论它们如何腾挪流动,始终被局限在四尺刀锋上,不得越过刀柄一寸,所以也无法对那人造成伤害,就像被刀所囚禁一样。几乎在瞬间,苍蓝的雷霆就被其污染成血色。

    紧接着,那人原地用刀挥舞了圈圆弧,看起来轻松写意,漫不经心。

    王诩早看出情况不对,在半空中脚底莲花生出,将他包裹其中,同时在褚照青前面出现一朵人高的花苞,两朵莲花同时开合。凋零之时,他瞬移到了褚照青前面的位置,手中拂尘一扬,每一根麈尾上都绽开一朵金莲,花复生花,层层叠叠无数重,就像是传说中西方佛祖的千叶莲台,赶在无形的刀风扫过之际,托住这诡异的一击。

    这一切动作都是眨眼间完成,从王诩消失,到移形换位,再到千朵金莲出现,不过转眼之间。

    那人的刀在这时刚好画完完美的圆弧,带起一阵微风,扫过以他为中心,方圆数百丈的物体。

    “咔嚓。”

    微风过处,所有事物都从半人高的位置裂开一道细细的直线,大树纷纷倒折,琼楼玉宇倾覆倒塌,甚至连几根阵法的光柱都断裂开,平滑的切面位置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封住,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直插苍穹。

    “咳咳……”王诩身前莲花飘散,他按住胸口,那里正列开了一条平整的伤口,大量的血流出来,染得衣襟一片赤红。

    “玄幽师兄!”褚照青惊声道。

    “小道士还有几分本事,能接下我一刀不死的人可不多见。”红衣男人略微挑了挑眉,“可是下一刀马上就要来了,只能让你就此夭折。”

    “玄幽师兄,快走!”褚照青维持着阵法,他看出王诩状况不好,下一击绝对会要了他的命,不由得大急。

    可是王诩知道,不能让开寸步,因为如果让这个人破坏了阵法,那光是外面源源不断的魔头就能让昆仑山门内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315|乱世大劫兴(六)

    正当那红衣人抬手,准备给王诩补上一刀时,突然一个声音制止了他。

    “住手,你的目标是我吧?不要牵扯到其他不相干的人。”

    来人羽衣星冠,丰神俊朗,是一直在主殿内的薛景纯出现了。

    他也是见供奉的司瑾羽魂火熄灭,心知一定出了什么状况,于是立刻赶过来,恰好看见这一幕。

    “你终于来了。”红衣人一笑,并不否认。

    无论王诩,还是褚照青都为之一惊,这红衣人诡异非常,看着修为不过分神,但竟能够硬抗阵法之威和刚步入分神的王诩联合夹击,如果他真是来找薛景纯的麻烦,那再怎么自己同门也是必输无疑。

    “玄微师兄!快回到玄天玉虚宫内,主宫的阵法比山门威力大,必定可以凭借其自守!”王诩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万一外面真要守不住,那也无法可想,退守玉虚峰或许可以让弟子们保住性命,虽然这也意味着外面的圣泉峰、造化峰等被魔头占据,只要人没事,藏经的琅函馆等守住,那别的药田什么的还可以再种。

    “没用的,你们不要出手,也不要用阵法攻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效果。”薛景纯前所未有的面色凝重,手中天魔镇狱的封条散落下来。

    什么?难道主峰玄天玉虚宫的阵法都奈何不了此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修罗王殿下风采,在下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手段过人。”薛景纯的话揭示了红衣人的身份。

    “修罗……王?”褚照青似有所觉,“难道他是……”

    褚照青也听说过三界中的其他传闻,男性修罗容貌丑陋粗鄙,身为修罗之王,面孔还能这样妖异若好女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以人类之身杀生成道,最终让修罗法界不得不接受其统治的绝世杀神——摩娑罗伽罹。

    “不可能的!世界之间的壁垒何其森严?高位面世界要前往低位面简直难上加难,连佛祖灭度涅盘,归于净土佛国后,都无法降临凡间,干涉身后之事!所以娑婆世界的佛祖释迦摩尼才会延迟自己涅盘之期,以求常住人世教化众生!如果他真是那位修罗王,早在三万年前就已经飞升往修罗法界,如何才能穿越世界障壁到我们这里!”王诩挣扎着要站起来,脸上写满了否认。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是事实。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一位飞升后的强者穿越障壁来找薛景纯寻仇,那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甚至连昆仑本身的历史也只能画下句号了。

    “别人做不到,但唯有修罗王不在此限制,因为有那个宏愿的效力。”薛景纯冷静地道。

    “不错,本座成道之时立下誓愿,杀尽天下感兴趣的敌手。为享受与之争斗带来的极致乐境,所以本座只会发挥出与对手相等的力量。”摩娑罗伽罹点点头。

    宏愿!

    佛门中大菩萨、佛祖明心见性后,悲悯众生,以真诚不二之心,许下救渡众生脱离苦海的愿望誓言,称为宏愿。一般都极难达成,比如“一切众生诸根完具,无诸疾苦,寿元无量”“一切众生具知十方去、来、现在之事”等,如果愿望达成,那凡是佛陀所在净土世界的生物,都不会有任何疾病,永生不死,拥有知道过去未来的能力。

    一旦佛祖许下宏愿,就会根据他誓愿的内容难度和善念,天降功德,助其成道。可以说,如果不违背自己的誓言,佛祖就能从宏愿中获得极大的力量。

    但这个修罗法界的妖人也说自己立下宏愿,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慈悲心在起作用!

    “如果违背誓言,动用超过对手实力的力量,我就会死;遵守誓言后输给对方,或者逃跑,我同样会死,这就是本座的宏愿。”摩娑罗伽罹眼白部分都浮现出鬼魅的血色,目光的的滔天战意几乎不加掩饰,“所以你们这些杂鱼来再多也是没用的,也不要想着那些徒有威力的阵法,因为只要在力量的cao控和技巧上有欠缺,就会被本座以相同程度,但cao控精妙得多的招式破解。”

    王诩摇晃着努力站稳,心中只有深深的挫败感。因为他知道摩娑罗伽罹说的是对的,就算力量的总量相等,他就像一把沙子,而对方是一块坚硬的岩石,双方对力量的理解层次不同,所以摩娑罗伽罹能把有限的力量凝聚起来,让他能够用相等的修为完胜于自己。

    “当年,本座还期待你的飞升。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有望和本座走上相同道路的人,本座一直想着,苦苦忍耐,希望等你破开虚空后,和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可惜你太让本座失望了,司空渊。”摩娑罗伽罹幽幽叹息,他看着薛景纯,就像看一从即将凋零的昙花,又或是像孩子看着即将被大人收走的玩具。

    薛景纯闭上眼,尽管是万年前的事了,但无论他历经多少世,都无法忘记飞升时的景象。

    那年,他已经剿灭了四海所有成气候的魔道门派,死在他天魔镇狱下的魔道修士,甚至天外魔头数不胜数,天下一片太平景象。

    当他认为应该功成身退的时候,天空洞开金桥,金色香花从虚空生出,缤纷坠落,似乎在接引他穿过彼岸,飞升另一个世界。

    可是在穿过□□第二十层的善见天时,他鬼使神差往下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到,脚下的芸芸众生心中欲望名利纷扰,它们在呼唤魔的来临。

    即使以十方大结界的牢不可摧,也只能阻挡天外魔头;当它内部的生灵心有魔障,又如何退治自心之魔?

    他看到若干年前自己诛灭魔道丹修,拯救下来一位日日受剧毒试验的药人少年。昔日担惊受怕的少年长大了,因为面貌丑陋,得不到一位佳人爱慕,又搜肠刮肚,回忆他当年受折磨的细节,一步步还原薛景纯已经毁掉那本极其阴毒的丹典,将爱慕的女子未婚夫一家尽数毒死。

    他看到一位曾并肩战斗过的正道修士,那人曾因为战绩斐然而声威日隆,现在已经是一方修士共推的领袖。那位盟主获得了炙手可热的权力,现在俨然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主架势,死在他手下的正道已经快和他当年除掉的魔头一样多。

    ……

    善见天之生灵妙精明见,无尘象及一切沉垢,与他脚下为名利财色趋之若鹜的痴愚众生形成强烈的对比。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魔头已经被他清除掉了,为什么大家还会继续前赴后继堕入魔道呢?

    感应到他的怀疑,迎接他的金桥开始震动崩解。

    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他。

    除魔卫道是没有错的!如果众生自性本恶,那就要把所有人都杀掉!

    如果当时他听从那个声音,用众生的血贯彻他的意志、贯彻他对天魔镇狱发下的宏愿,那他一定能够凭借杀戮成道,踏着血色的彼岸金桥,走上修罗王那条道路吧?

    可是他放弃了。

    那一次,天魔镇狱被指向了主人,将那个渴求飞升,试图走上杀戮之道的自心斩杀。

    世人皆以为司空渊杀生求道,业报过重,所以才会飞升半途陨落,殊不知他却是心太软,无法贯彻诛魔之愿,才会因此半途而废。

    即使如此,当薛景纯睁开眼时,双目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丝后悔和犹豫:“我和修罗王不同,无论如何,也只能让修罗王抱憾而归。”

    “无聊的怜悯和良知毁了你,那只是弱者企图用来限制强者的空话罢了。”摩娑罗伽罹双眼难掩失望,“现在你的剑比以前钝了太多太多,连元神的气息也如此暗淡,想来寿元也所剩无几了,这就是你的最后一世吧?因为不断转世而神念枯竭,最后彻底消散的悲惨下场不适合曾经的强者,本座会在此之前赐予与你相配的死法。”

    摩娑罗伽罹抽出天殇血逆刃,刀尖的寒芒直指薛景纯。

    “修罗王抬爱了。”薛景纯云淡风轻一笑,纵然面对这样的强敌,也将生死置之度外。

    “本座讨厌你现在虚伪的面孔。”摩娑罗伽罹残酷地勾起嘴角,“这次本座能越过十方大结界,贪染明王出力不少。他曾请求本座杀一些昆仑的小杂鱼,当时本座并不想理会,但现在本座改变主意了……呵呵,不知先摆上几颗同门的首级在你面前,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司空渊。”

    话音未落,薛景纯面容如冰封之寒,周围景象瞬间一变,从白雪皑皑的昆仑山,化为烈火汹汹的无边地狱。

    “在下不会给修罗王这个机会。”

    一剑生世界,在天魔镇狱所化的炼狱之内,只有薛景纯与摩娑罗伽罹二人。

    ☆、316|乱世大劫兴(七)

    “玄微师兄裹挟着阿修罗王到另一个世界,不会有事吧?”褚照青忧心忡忡。

    就在刚才,薛景纯连带着那个实力超乎想象的修罗王原地消失了,想来应该是另寻一处决战。

    “放心吧,玄微师兄不会有事的,如果他真的是那位静虚仙君的转世,那我们插手反而会拖累他。”王诩拍拍他肩膀。

    褚照青默然,心知王诩所说是事实,摩娑罗伽罹会以对手同修为的面目出现,也就意味着对于力量的运用和控制才是最重要的。徒具功力,对力量的掌控跟不上,却不自量力去帮忙,反而是助长了摩娑罗伽罹的气焰。

    更何况,这种移送到半位面的手段也十分罕有,如果薛景纯没有邀请他们,他们也只能在外眼巴巴守着。

    “刚才修罗王好像说过,如果违背誓言,动用超过对手实力的力量,他就会死;遵守誓言后输给对方,或者逃跑,他也会死……这样说来,修罗王岂不是自成道之时起,就再也不曾有过败绩?”褚照青苦笑着问。

    “我们只能相信玄微师兄……毕竟他也有着静虚仙君的魂魄。”王诩轻叹,可是想来嬉皮笑脸的化生道人刺客也紧锁眉头,丝毫不见笑意。

    任谁也知道,飞升后和飞升前实力差距何止一重?修罗王更是飞升已久的老怪物,虽然实力被誓言限制,但多年来的战斗经验和感悟做不得假,这也是他能发下这等重誓的自信和依仗。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现在他们二人还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现身。如果薛景纯战败身死,那摩娑罗伽罹就会立刻从主人死亡后失去力量来源的半位面空间里出现。

    只要没有发生变化,就证明胜负未分,薛景纯仍然有活着的希望。

    【天魔镇狱内】

    “主上,您怎么以凡躯会来这里?离中心位置太近了,万一您什么时候思绪和前世的您相重合,定然会以rou身承受无间火炼的极刑,后果不堪设想!这是规则的力量,连我也无法阻止!”

    薛景纯旁边,站着一位双眼被符文缎带遮蔽的男人,如果夏元熙在这里,必然会咬牙切齿上去翻旧账,因为这男人就是在她意识偶然进入天魔镇狱时,把她踹下去那家伙。

    “情势急迫,不得不如此,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薛景纯温言道。

    “既然如此,那这一次我也会和主上并肩作战。”那男人单膝跪地,解下了脸上缠绕的布条,露出一张没有眼睛的脸,然后瞬间化为一柄插在地上的古朴长剑,在它周围散落了一圈布条,依稀就是平时包裹着天魔镇狱的符文封印。

    “无目?好一口弑主之剑。”摩娑罗伽罹饶有兴致地赞叹,分不清他到底是讽刺还是好奇。

    有些法宝受使用者烙印太深,它们一般随着使用者一起成长为灵宝,在这类极少的幸运儿中,又有极少一部分成长出了唯一性,也就是说世间除了此人外,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能够使用它。

    显然天魔镇狱就属于这类极为罕见的例子,若是主人身死,这类唯一性的灵宝也会跟着损坏。

    而天魔镇狱更为特殊的情况是,当年静虚仙君使用此剑斩杀了自我,这也让器灵被主人的悲痛和杀死主人的怨恨两种情绪左右,所以天魔镇狱才没有因为空虚感毁灭,自责悔恨支撑它继续传世,但作为器灵,它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是口好剑,可惜受我拖累。”薛景纯右手执剑,看似平平无奇一挥。

    这一剑表面上平淡如水,但暗合紫微斗数“劫空同宫”之象,代表地空、地劫双星,有侵蚀的力量。它就像是沼泽或流沙,比起破军之类立竿见影的凶星,比霸道残酷它尚且不及,但却能让人如逆水行舟、飞鸟折翅般处处窒碍。

    因为对手是对于力量细微之处都掌握道极致的摩娑罗伽罹,所以薛景纯的起手一剑只掀起了薄如蝉翼的一片剑风。

    没有炫目的宝光,也没有惊人的声势,如果不是这一弯略带弧度的半月形剑风因为极高浓度压缩的真元和剑意,让透过它的光线成像扭曲,产生了略微如棱镜般的变化,那它在外观上应该是无色无形的。

    那是剑修剑影藏形的进阶技巧——无形剑气。

    这一剑已经足以看得出薛景纯的剑术已经臻于化境。事实上,如果刚刚有一只脆弱的蝴蝶和这片薄如蝉翼的剑风擦肩而过,那它应该会毫发无伤,连翅膀上一片鳞粉都不会被刮掉。与之相对的,这也是把寻常剑修动辄摧山坼地的狂暴之威浓缩在这片剑风里面,因而能让它的威力能够成倍的提升。

    “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剑术了……你真让本座惋惜,为什么你如此有才华,本座却等不到你巅峰期来临再杀死呢?”摩娑罗伽罹叹息道。

    他左手拇指食指八字状张开,架住向下的尖端部分的刀脊,刀刃反向对着天空,如果不是兵刃为一口长刀,这架势更像是用木仓矛指向前的姿势。

    摩娑罗伽罹一个突刺,刀意集中在一点,那是他过去数万年历经过千万次争斗凝聚的刀意,其间伴随着无尽的诞生死灭,因他而死去的破碎意识都在疯狂诅咒这位残忍冷酷的暴君,但修罗王从不回头去看弱者,只会踏着绵延无尽的骸骨之路在自己的大道上战斗下去。

    生命对他来说,并无意义,无论自己,还是别人。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