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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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瞅瞅脚上鞋,想着他总爱带各种女人度假,万一是那些女人穿过的呢?她有些嫌弃。 身后许雅珍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说:“这鞋吊牌还在呢?” 是新的,樊歆放下心来,穿上鞋噔噔噔跑去了二楼。 来到卧室樊歆才被慕春寅的眼光所叹服。 仿佛是专门为了饱览风景而设计的房间户型,大卧室采用双面玻璃窗,虽是一个房内的两面窗户,可效果截然不同。从北面窗户往外看,山峰秀美,层峦叠翠,无边绿色简直就是一个天然氧吧,随着清风将纯净氧气输送而来。而南面窗外则碧波万顷,蔚蓝的海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碎光,像一面反射着银光的巨大魔镜。 原来这别墅是在沿海的山上造就。故而一面是山,一面是海,依山傍海,风景绝佳。 真是风水宝地,虽跟慕春寅做不成夫妻,但樊歆不得不承认,商场上他的确很有头脑。 ※ 夜里九点半,虽在老姑婆家吃过晚饭,但樊歆吃不惯当地饭菜,并未吃饱,当她饿得难受,前去厨房想做夜宵时,已经有人早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别墅门被敲开,穿着衬衣打着领结的侍者将源源不断的食物送了进来。 是慕春寅点的外卖,看样子就是大酒店的档次。呈在桌面上的都是顶级海鲜,配上新鲜可口的沙拉,还有樊歆喜爱的芒果冰,丰盛极了。 樊歆一面吃一面跟珍姨聊着未来的打算,母女间气氛很融洽。 夜宵后她开了个椰子,她含着吸管慢慢喝椰奶,露出酒足饭饱的笑意。慕春寅坐在沙发右侧,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那双幽深的眸光极为复杂,似满足,又似悲伤——这一切快乐渐入倒数的悲哀。 ※※ 翌日一家三口原本计划返回y市,不料出发前又接到老姑婆家里的电话——老姑婆凌晨发病了,被紧急送院。 三人商量了一番,许雅珍去医院留看,樊歆跟慕春寅既还有工作,就先行回y市。 娘仨分别时,许雅珍再三交代慕春寅,“你俩就算回y市拿证离了,慕心也是一家人,过几天她要去国外,你还是要好好送她。” 慕春寅颔首应允,娘仨这才告别,一个向东去医院,两个向西去机场。 …… 一小时后两人顺利抵达机场,不想一个坏消息传来——台风即将到来,航班取消! 两人没法回y市,只能回到别墅等台风过境。 等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情况依旧没好,烈风不断将阳台上的窗户吹得噼里啪啦,房屋周围时不时还有树木被吹折,独自待在一楼的樊歆心神不宁,不住在客厅走来走去,而慕春寅自从机场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卧室,不知道在干什么。 猛然“砰”地一声大响,似乎是楼顶阳台出了事,呆坐在客厅的樊歆吓了一跳,赶紧上楼查看。 冲到了阳台,原来是大风将楼顶晾衣架吹倒了,樊歆想将衣架拖回屋,可衣架太重,她搬着下楼梯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就是一跤。 膝盖狠狠磕在大理石地面上,樊歆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正想着挣扎起来,三秒钟后,就见一直将自己关在二楼卧室的慕春寅闻声冲了上来,他脸上再不见这几天的淡漠,焦灼地问:“怎么了?” 她无奈地看向自己的脚,膝盖上磕破了皮,其实伤口不严重,只是卡在膝盖的位置,行动不便。 慕春寅想扶她起来,但见下面长长的楼梯,她的伤显然经不起台阶的折腾,于是他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 她在他背上扭了扭,他皱眉呵斥:“别动!这只脚摔得还少吗?摔成了跛子看你还怎么跳舞?” 这句话颇有威慑力,她没再反抗,由着他继续背下楼。硕大的别墅,长长的别墅,蜿蜒向下的楼梯,长廊旁摆着一盆盆绿植,也不知道是什么花,茂密的枝桠里缀满蓝色小小的精致一朵,镶嵌在绿叶中如一颗颗星星,空气里有醉人的花香。 樊歆被摔的郁闷舒缓了些,脚上的疼也忘了,而慕春寅似乎注意到她对花有兴趣,脚步放慢了些。 谁都没说话,他背着她走在花香弥漫的长廊上,步伐沉稳而坚定,而她趴在他背上,那一刻她想起遥远的曾经,十二岁那年,全家出去远足,体力不支的母女俩走不动了,慕叔叔便背起了珍姨,而慕春寅虽才十二岁,却也冒充起大人,自告奋勇背起她……此后一路男人们背,女人们便唱歌加油打气,一家四口,真的很快乐。 一晃,二十年就这么过了,二十年前他背她,二十年后的他还在背她,他的步伐比当年更沉稳,肩背亦宽厚了许多,小小少年成长为真正的男人,她有莫名的安心感……只可惜,最后一次了。 她轻轻叹息,将下巴抵在了慕春寅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1,船戏在明天。另,遵从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我将这两章放了出来。想直接看结局的同学20号再来。 2,“晋江作者大会”会有100个粉丝能去现场的名额,想去围观各路大小神的童鞋现在可以去微博报名了哈(据说这次很多爆点,走红毯晚宴颁奖典礼等等,值得一看) 3,有件事情想跟部分亲解释一下。 那天有亲说此文越到结尾越随意,对于这个随意二字,小七万万当不得。 结局我因为怕拖沓便精简了一些,所以节奏比较快,另外剧情方面,也许安排得不能如每个人的意(毕竟每个人价值观、脑洞各有不同,我没办法做到让人人都喜欢),但要说随意,这就是说作者君的态度问题了。 对于态度,作者君要是真随意,这阵子大可像不少写手一样,挂个请假的牌子停更几天。为什么,因为我们这发大水了。没错,作者君在湖北,全国今年洪涝最严重的位置,隔三差五上央视新闻。 我们到底淹到什么程度了呢,全城的男人出去防汛,生怕堤坝冲垮(实际上内湖已经溃堤了几个)我表弟在大水涨的时候坐在二楼卧室的床上捞鱼!对,你们没看错,坐在床上捞鱼!大水冲到了屋里,我们这的小区淹到了三米深!所有的车辆泡在水里,老幼妇孺围困在家中,出不去了,周围有人淹死有人受伤……还有人被电死!因为电线断了,入水导电,整个地上全是电!能想象有多可怕吗?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生是死还是伤! 其实我曾想过要跟你们请假几天,但想着承诺过不卡文就不请假,所以继续更,淹水最厉害的那天,家里没法呆了,入目所及全是水,我只能爬到雨棚里更(就是窗户外面铝合金防盗窗的那个空隙) 电脑要用电不敢用,怕接电会触死,我只能用手机码。屋外下着暴雨,我挤在窄小冰冷的雨棚里,对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码。 真的,这篇文固然有许多槽点,但我从不曾有任何随意,亲可以说我写得烂,但不能说我态度不认真,这是原则问题。 . 晴了两天,又开始下暴雨了,哥哥弟弟全都上了堤坝。希望天佑湖北,少灾少难吧。也祝大家的家乡,平安祥和。没什么比家园更重要。 ☆、第145章 chapter145 眷恋 到了楼下,慕春寅将樊歆放在沙发上,拿着药棉小心翼翼给她上药,药入伤口,她疼的吸气,他安抚般拍拍她手背,“很快就好!”见她仍是皱眉,他凑过去吹了几口,面色沉稳,眼里却有藏不住的温柔。 休息了会后樊歆不再那么疼了,开始张罗晚饭。菜洗净切好后丢进锅里,“滋滋”的油花飞腾出菜香,满屋充满温馨的气息。 而慕春寅一直在身后看着她,大概是担心她腿疼,以前从不进厨的少爷竟主动前前后后不停端盘子递碗打下手,还真是三十年来头一遭。 饭锅炒菜时樊歆蓦地想起方才他背她,也是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她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她一笑,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尝尝咸淡。”又追了一句,“味道怎么样?” 他慢慢咀嚼,目光仍是落在她脸上,轻轻点头。他目光深邃的像一汪海,樊歆与他四目相对,不知该说什么,想起这或许是最后一顿饭,心里百感交集。 最终樊歆扭过头去,说:“好了,去拿碗吧,准备吃饭了。” ※ 晚饭的菜并没有前晚上的海鲜大餐奢华,但也吃得丰盛,鲫鱼鲜汤、清炒鲜蔬、清蒸大虾,油炸小银鱼……鱼汤鲜美醇厚,鲫鱼rou质极嫩,尝到舌尖还能品出微微的甜意,藕带配青椒炒得爽口宜人,大虾剥开辅以佐料,吃得人不亦乐乎,而油炸小鱼是慕春寅的最爱,香油连着鱼皮鱼刺一并炸得金黄,外酥里嫩,慕春寅吃了一大盆。 除了佳肴外,樊歆还开了一瓶葡萄酒,她从不主动喝酒,今儿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当是最后一次共进晚餐的纪念。见她喝,慕春寅也给自己倒了杯,樊歆担心他的胃,拦着不让,慕春寅说:“只喝一杯,死不了。”说着他指指身边烛台,半开玩笑地道:“都吃起了烛光晚餐,不来点酒怎么应景?” 经过这两天的探亲之旅,虽然两人没说什么话,但关系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听了这话樊歆笑了——什么烛光晚餐,明明是把菜端上桌时,台风刮断电线导致停电,才不得已点上蜡烛! 雪色蜡烛放在空着的水晶杯里,置于饭桌中央,烛光闪烁,衬得这露台幽亮朦胧——他们将饭菜搬到了二楼露台,在这苍穹顶部全钢化玻璃包围的大露台,屋外台风还在肆虐,吹的枝桠狂颤树叶横飞,透明玻璃内却安逸而温馨,胡桃木色的长型桌椅,暖色烛光照耀着桌上精致的菜肴、香甜的水果还有一束芬芳的鲜花。男与女对坐着,吃菜品酒,平和交谈——水晶般的天窗简直像一座奇妙的城堡,隔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屋外狂风呼啸,屋内岁月安宁。 烛火摇曳的对畔,两人安静吃着,这是两人历经半年冷战与离婚风波后,首次心平气和的用餐。某个瞬间樊歆抬头,发现慕春寅竟破天荒伸手夹蔬菜,她欣慰地开口,“蔬菜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吧,从前你老不爱吃,以后要学着点了,不然哪来的维生素啊。” 慕春寅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喝菜。 樊歆给他舀了一碗汤,说:“你慢点吃鱼,不要卡到,以前你卡到刺喉咙都出血了!” 慕春寅又哦了一声,吃鱼的速度果然慢了些。 接下来樊歆又絮叨地说了一些,慕春寅只是听,不时轻轻点头。他难得吃饭这么温顺,樊歆不由再次感叹,可他头半低着,碎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漂亮的眉眼,她看不清他这一刻的表情。 现在的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其实有些舍不得,其实这几天看似平和的背后,心底有挥不去的难过? 两年多婚姻,三十多年感情,这几天才发现,原来要彻底分道扬镳,有那么多放心不下。 但她很快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最后一晚愁眉苦脸做什么,来个happy end吧。 于是她啜着红酒,找话题聊天,“这房子做这么好,应该不计划卖吧,准备留到日后给自己养老吗?” 慕春寅拿勺喝汤的手一慢,头仍是低着,声音也很低,“房子是给你做的。”他抿了抿嘴唇,唇畔弧度染着些涩意,“想着什么时候你怀宝宝了,停下工作,我们就搬过来,这里环境好。” “是吗?”樊歆微微笑,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其实今年年初我只把工作排到了八月,八月以后我计划哪也不去,就在家养身子,养好点后要孩子。” 慕春寅微怔,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樊歆。 “看我干嘛?我没骗你。”樊歆又抿了一口酒,酒气上涌,人有些晕熏,情绪反倒越发放松,“我原本计划是今年一个,后年一个,最好先生个哥哥,再来一个meimei,凑成一个好字。” 他的表情更加惊讶,她笑了笑,“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算了,都到这地步了,再说这事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谈点高兴的。” 慕春寅神情略显沉重,但见她笑嘻嘻的,他便跟着转了话题,“高兴的?好,这几天你高兴吗?” 樊歆喝着红酒,点头。 “为什么?” 樊歆薄薄的唇贴在水晶酒杯上,映出模糊的唇印,“这是我们结婚两年以来过得最和谐的几天,你不吵不闹也不胡乱猜忌,还对我很好,漂流你护我,脚崴了你背我,还给我涂药,做饭给我打下手,温柔又体贴……这是你留在我心里最好的一面,我会永远记得。” 烛光中慕春寅慢慢笑了,笑容有些飘忽,“那是这几天的我好,还是温浅好?” 樊歆摇头,“这不能比,你们是两个人,各有各的好。” 慕春寅认真凝视她,说起另一个话题,“从前是我不对,其实爸爸的死不是你的错……可那些年,我却一直在伤害你。” 樊歆挥挥手,笑意里有宽容与豁达,“都过了这么多年,不提了。” 不愿他自责,樊歆起身走到慕春寅面前,主动跟他碰了碰杯子,她穿着长裙的影子投到墙上,在烛光下拉出斜长一片,像花绽开了花瓣。她笑盈盈说:“咱俩干了这杯,从前恩恩怨怨全部揭过。” 她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径直一口饮进。 属于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晚,她再没像从前一样克制自己。酒精让她的情绪亢奋又放松,喝完她咯咯笑起来,侧脸在灯光下显出优美的轮廓,长睫毛在烛光下扑扇如蝶,他的目光一直凝在上面。她对上他的视线,突然郑重喊他的名字:“慕春寅。” “干嘛?” “我有最后几句重要的话对你说,你一定要好好听。” “你说。” 她口吻虽含着酒气,眼神却正儿八经,“虽然过了今夜我就不是你媳妇了,但我还是想唠叨你一遍……以后烟少抽点,酒能戒就戒,每天按时吃饭,应酬能推就推,加班不要熬太晚,少吃生的凉的,养好你脆弱的胃……” 她叨叨一堆,他却只注意到第一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是我媳妇。” 樊歆端着酒杯想了会,虽然签了协议,但还没拿离婚证,在法律上他们的夫妻关系仍然存在。她点头,再次强调自己的目的,“嗯,所以人生中最后一次跟你苦口婆心,等明天回y市拿了证,我就再不说了,以后该怎么cao心,都是你未来老婆的事了。” 她说着又举起杯子,“来吧,为了彼此的未来,干!” 慕春寅却按住了她杯子,他盯着她的眼睛,眸里情绪复杂万千,“如果此刻你还是我媳妇,我也有最后一句话想问。” “问。无论问什么,我都认真回答。” 他一动不动凝视着她,面上从未有过的肃穆,“慕心,结婚两年,你有没有爱过我?”缓了缓,语气加重,“哪怕只有一秒钟。” 樊歆的乌眸在烛火中一闪,仿似有喜悦与悲伤同时翻涌。旋即她敛住情绪,眨眨眼,露出了孩童时淘气的表情,“我不告诉你。” 温暖的火光中,慕春寅的眼神从期待到忐忑,随着这句话骤然跌到落寞。 是怕打击他吗? 都说分手后,女人最伤心的不是男人说我不爱你了,而是我从来没爱过你。 其实男人也一样。 最终他低低笑出声来,有些自嘲,“就知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