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她当太妃的时候自然也找过说书先生来王府里面给她说书，可是无趣得很，她还奇怪怎么大秦的人吃饱了没事儿干喜欢这么无聊的活动，原来是以前的她一直没有到过酒楼里面来！ 听说书真的还是要到酒楼里面来才爽！ 荆正白拗不过她，于是使了个眼神让赵公公带着侍卫们先去酒楼里面打点一番，无论如何也得空个包间出来给他们不是？ 虽然荆正白知道沐嫣然一定更喜欢坐在大厅里面听，但是她一个女人家，坐在外面被那么多男人看到总是不好的，他极是不喜那些凡夫俗子盯着她看那种目光。 沐嫣然和荆正白在侍卫环绕的环境内进入了包间，虽然还是惹来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可是他们只能见到一男一女在人群的包围下进入的包间，无法看清荆正白和沐嫣然的模样。大秦虽然不比南云那么风气开放，但是也不若楚国那么限制女人的权利，女子只要头纱遮面还是能正常在外活动的，因此大秦的人们只觉得是哪家千金小姐又来酒楼看热闹了，也未过多地注意。 沐嫣然在路上的时候还走得端庄稳重，一进包间里面却是忍不住了，赶紧将头上覆着纱巾的帽子拿掉，长吁一口气，说道：“真是闷死我了，你也是的，大秦之中只是未婚女子才要纱巾覆面的，我都已经嫁给你了，怎么你还给我这么个帽子逼我带着？” 荆正白并未解释，只是吩咐赵公公去外间找小二点了各种瓜果糕点和茶水进来，堵住沐嫣然的嘴巴。 沐嫣然果然并未多纠结这个问题，兴致勃勃地凑到纱窗边，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窗看楼下的芸芸众生，听说书先生说书。 让沐嫣然惊奇的是，这个说书先生讲的竟然是久远的前朝一个女皇帝的故事，她惊讶地问道：“不是吧，大秦竟然还出过女皇帝？” 荆正白摇头纠正，说道：“不是大秦，应该说是中原这块地界以前出过一个女皇帝，当时她建立的王朝叫做大周，现在的大秦、以前的楚国都在大周的范围内，并且大周帝国还不断地往西北扩张，疆域要大得多。所以我统一了三国之后仍然觉得不够，还想要效仿前人一般开疆拓土。” 沐嫣然问道：“那南云国呢，那个时候怎么样？和她打起来了还是臣服于她，做了她的属国？” 结果换来了荆正白鄙视的一眼，说道：“南云那个时候还未建国，只有几个蛮夷部落，你们所居住的地界没有攻占的价值，她并未管你们。” 换句话说，人家不稀罕搭理你！ 但是沐嫣然还是一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边扯着荆正白问女皇的事迹，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荆正白笑道：“待我回宫以后给你找本周史研究研究好了，难得你这样一个不肯念书的人会对史书感兴趣。” 沐嫣然一愣，她忽而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吧，都已经活了两辈子了依然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女流氓？ 不行，她要开始念书学习了！ ☆、第30章 心机女子 第三十章心机女子 沐嫣然想到就要做到，于是她两眼放光地拉着荆正白，对他说道：“夫君，你教我念书吧，我也好好学学大秦的文化，学学中原的文化。” 荆正白被沐嫣然那一声夫君震到了，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平民百姓，而自己的妻子正拉着自己的手对自己撒娇。 忽而他心中一软，可为了沐嫣然的学习着想，说道：“朕自然可以做你的老师，但是朕公务繁忙，怕是不能时时教导你，不若给你找个师傅如何？” 沐嫣然摇了摇头，坚决拒绝。 荆正白好奇地说道：“就想让朕一个人教？嫣然，你究竟是真的想要学习文化知识，还是想要多一个理由和朕在一起呀？” 沐嫣然白了他一样，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这个身份，你怎么可能给我派个男人当父子？肯定要找个女人来教我喽，说不定还会让我就近和后宫里面的那些妃子学。拜托，她们都是和我抢男人的女人，让我和她们学？杀了我还差不多！” 荆正白笑道：“嗯，你这个主意不错，怜贵人以前可是名满天下的楚国第一才女，拜倒在她文采下的男子如过江之鲫，若是你能拜得她为师，学上那么三两分，就足够用了。” 沐嫣然气得用粉拳“狠狠”将荆正白垂了一通，她也只是撒娇而已，可不敢太用力。像她这样常年练武的女子下手可重了，一个不好肯定会把荆正白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打得吐血。 玩笑说完，荆正白正色道：“宫中有许多年长的女官，她们学识丰富，足以为师，可要我派一个人给你？” 沐嫣然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她对荆正白说道：“我也就是偶然知道了前朝女皇的事迹，想要了解一下，你抽空教教我就行了，若是那天我觉得无趣了便会放下不学，还过我混吃等死的日子。若是拜了师傅反倒不美，到时候我进学的名声传了出去，却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岂不是惹人笑话？” 荆正白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答应了沐嫣然的要求。 不多时，说书先生的这一节讲完了，沐嫣然怅然若失，有些蔫蔫的不得劲儿，可是她还是不想回宫去，依然坐在酒楼里面和荆正白闲聊，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下面一节却是到长安府应考的书生、举子们比对对子的时间。店家挂了一个彩头，若是今天对对子的这半个时辰之内，有书生能写出无人能对的“绝对”，便可免那书生一日饭食，若是明天还是无人能对出来这个书生写的对子，再免一天饭食。 楼下的书生们你来我往说得热闹无比，荆正白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而沐嫣然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明白。 不多时，一位一眼看上去就是女扮男装的“书生”站起来对上了前面一个书生所说的对子，然后说了她自己的一个对子，满场的书生们一时间都静下来了，纷纷拿眼睛盯着这个书生。 荆正白也是一愣，竟然径自走到窗边去看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子。 沐嫣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也跟着荆正白走到窗边一看，忽而惊呼了一声。 荆正白立马知道了沐嫣然惊呼的原因：“嫣然，你认识这个姑娘？” 沐嫣然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是岳阳公主的meimei，楚国的淑嘉公主，她乃是二皇子楚世林的meimei，他们二人原是一个宫女所生，那个宫女生前不甚得宠，后来因为养育子女有功，那个宫女死后被追封为嫔。” 荆正白点了点头，没有觉得沐嫣然知道这些消息有什么奇怪，毕竟南云以前是楚国的属国，她见过淑嘉公主也不奇怪。荆正白也做过很多关于楚国的功课，沐嫣然一提楚淑嘉的名字他就想起来了。 他说道：“日后别再叫楚世林二皇子了，他现在是江南郡王。” 沐嫣然点了点头，这种新名号想要记住可不容易，她恐怕好长时间才能该得过口来呢。 荆正白说道：“楚国对公主的教育果然不同凡响，岳阳公主才名满天下，这个淑嘉公主虽然才名不显，却是有真材实料的。” 沐嫣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这可不见得，说不得这个淑嘉公主是个欺世盗名的人呢。” 荆正白一皱眉，问道：“怎么说？” 沐嫣然不想和荆正白解释，从窗边走到桌边坐好，一心吃自己的东西，不搭理荆正白，有些话点到为止，她没有任何证据，不好再多说。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淑嘉公主心机很深，文采却不及楚岳阳十之一二，这样的千古绝对并不是她做出来的，她只是盗用了自己jiejie以前的东西而已。 前两世里沐嫣然得封昭仪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掖庭宫里和楚岳阳住在一起呢。楚淑嘉盗用楚岳阳这个对子，一直在这家酒楼挂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人能对出来，导致了今年的科考，状元都没有这位淑嘉公主有名气！ 而她却在宫中听到楚岳阳的宫女抱怨，这个对子却是岳阳公主以前的旧作，却被淑嘉公主拿来打她自己的名气了。 没想到这辈子难得出宫一趟，竟然见证了这样的历史时刻！沐嫣然觉得今天自己这出戏看得可真值。 荆正白自然不是笨人，沐嫣然这话一说出来，他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而且他并没有质疑沐嫣然话语的意思，虽然沐嫣然什么证据也没有拿出来，但是荆正白就是莫名相信了她。 于是他叫了一个侍卫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个侍卫就出门去了。 不多时，那个侍卫回来对荆正白悄悄耳语了几句，显然是查到了什么。 沐嫣然只见荆正白眼睛一亮，然后笑着对她说道：“嫣然，这位淑嘉公主这么有心计，放在长安府中怕是会把长安府搅得满城风雨啊，你觉得，我把她关到宫里去，让她和岳阳公主这个真正的才女斗一斗，会是什么结果？” 沐嫣然根本懒得接话，不想搭理荆正白，同时心中一叹，难道她果然不该对荆正白动心吗？刚刚下马车的时候才有一点儿感觉，如今一夜都没过，就被他兜头浇了这么一瓢冷水，真是讽刺啊。 荆正白显然也不指望沐嫣然在这个问题上回答他，只是心情颇好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提笔写了这个对子的下联，送到了楼下大厅里面去。 虽然淑嘉公主的上联出得很惊艳，但是这么快就有人对上来了，没有那么几个人的口口相传，对大家的震撼也就没有那么大。 荆正白坏心地站在窗边，本来隔着纱窗就能看得挺清楚的，可是他偏偏让侍卫把窗户打开，让楼下的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脸。 沐嫣然远远看了一眼，接到对子下联的时候，楚淑嘉脸色竟然未变，真是难得，这样一出策划多年的计划竟然被人一下子就打破了，她却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心机城府可知深不见底。 而之后荆正白打开窗子之后，他们两个竟然隔空传递了好几个眼神，就连楚淑嘉这样的心机女子也忍不住低头红了脸，可想而知荆正白的脸皮有多厚！ 沐嫣然不满意地狠狠拧了荆正白的胳膊一下，荆正白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赵公公脸上都不知道扭曲成什么样了，简直不忍直视！ 结果一趟出宫之行，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沐嫣然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连回到莲雾殿中再吃起来那些宫外买来的小吃都觉得没滋没味儿的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荆正白还是来找了沐嫣然，也不管她蔫蔫的神色，拿了一本《周史》来给沐嫣然讲故事，沐嫣然一听之后简直就像被打了一针鸡血一样，两只眼中火光闪现，简直要亮瞎荆正白的眼睛。 荆正白好笑地对着沐嫣然说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前朝的这个女皇？莫不是你也想当女皇帝？” 沐嫣然摇头，说道：“我才没有这么不自量力呢，周朝过去多少年，你们这些男人为了避免女子再当上皇帝，已经把这条路堵得死死的了，我怎么可能当得了女皇帝？不过虽说女皇当不上了，但是却可以将她治国的理念在南云推开，哦，不，是永平郡推开，也给云族的女子和男子一样的读书、做官的权力，真正让云族的一夫一妻制度能够传下去。” 沐嫣然知道，若是永平郡照搬大秦的官制，那么云族的男子会有机会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知识，慢慢也会像哥哥那样改变初心。想要将云族一夫一妻制的传统保留下来，不仅要让两个派系争斗，她自己在中间说话，还必须培养出一大批立得起来的女子，让她们也坚决维护自己的权利，真心维护这样的制度，这样的制度才能存在得长远。 在想到后续种种的那一瞬间，沐嫣然忽然觉得充满了动力，什么荆正白，什么少女情思，在她眼中通通都不再重要了，她忽然有了另外的目标。 荆正白则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说道：“嫣然，我们要想到，你对于一夫一妻的执念竟然这么深。” ☆、第31章 何为执念 第三十一章何为执念 在听完荆正白那句带了些探究意味的话之后，沐嫣然先是一愣，随即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果皇上觉得是执念，那么就姑且算作是我的执念吧。”这个时候刚刚那些温馨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沐嫣然也已经完全无法把自己和荆正白当成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了，她再次称呼荆正白为“皇上”。 虽然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僭越，可能会让荆正白不高兴，但是沐嫣然还是一点儿都不想忍，直接就对荆正白开口说道：“皇上，希望您偶尔也能想到，我出生和成长都是在南云国，我的父亲是南云国的国主，是南云国里最有权势和地位的男人。而他一直就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子，且和母亲恩爱异常。不止如此，他这般行为在南云国不仅不是异类，反而十分符合大家的心理预期，我认识的所有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和睦异常的一夫一妻制度的家庭。偶尔有人会向我们诉说楚国的国情，讲到那里一个男子会有数个姬妾，我们听了以后就像听冒险故事似得，似乎觉得那些姬妾与南云国山中偶尔才会出现的猛兽是一样的，离我们的生活很遥远，是很稀罕的事物。” 讲到这里以后，沐嫣然几欲落泪，但是她还是拼命忍住了那些在自己的眼眶里面不断转着的泪水，只是声音难免有了些哽咽：“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无忧无虑只需要知道如何玩乐，如何让自己开心的骄傲公主，我一直以为我会嫁给一个南云的勇士，然后继续过着快乐的日子，生儿育女，渐渐老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楚国战败了，让我们南云国尴尬无比，我知道皇上您是想要用联姻这种方式换来南云国和大秦民众的互相信任，让国家安稳，让南云国稳稳当当地成为您的永平郡，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成为祭品的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我本可以不牺牲的！我本可以不来大秦的！” 荆正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将心绪起伏的沐嫣然拥在怀中，说道：“是啊，你本可以不用牺牲的，你本可以不用来的。但是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你舍不得南云和我们大秦开展，你舍不得你族人的性命葬送在战场上，你想让他们都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你还是来了，即便你很鄙视自己‘贱妾’的身份。” 沐嫣然并未因为荆正白的拥抱而感觉到更加温暖一点儿，她只是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你理解我，但是我也更加清醒地知道，你绝不会让我做大秦的皇后，绝不会让我的儿子成为大秦下一任的主宰者，你不能混淆大秦的血统。所以，一切都只能是白费，所以你即便理解我也一点儿用都没有，所以，我们之间还是隔着很多很多的沟壑。” 说完之后，沐嫣然将荆正白推离了，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甚至在离开酒馆的时候也不愿意再蒋锥帽上的轻纱放下来遮盖住自己的面庞，翻身强了一个侍卫的马，策马回宫了。 荆正白心中起伏不定，有些事情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可是敢于将她们完全撕破脸皮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是一般的妃子，听到他那一番话之后，虽然心中还是奢望着后位，虽然还是奢望着能被自己独宠，但是一定会在自己面前装得诚惶诚恐，然后拼命否认自己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吧。 沐嫣然竟然就这么承认了，还将自己都说服了，让自己深深觉得即便她就是向往一夫一妻也不是一件错事，到时让自己百般滋味在心头啊。 第二天，荆正白发了一道明旨纳了原先的楚国淑嘉公主入宫，激起了后宫中的一潭春水。 皇后吕霞和贵妃虞敏佳无疑是消息最灵通的两个妃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反应不一，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对沐嫣然幸灾乐祸！ 看你这个小妖精还敢猖狂！仗着受宠竟然敢让皇上带你微服出宫！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出宫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给自己招了这么大一个情敌，看你以后还怎么得意！ 只是具体的应对方式却是不一样，虞敏佳幸灾乐祸完了以后就完了，她倒是想好好地在沐嫣然面前羞辱一下她，可是她又惧于沐嫣然的强悍武力，害怕自己一时逞了口舌之快之后，会被沐嫣然暴打一顿，现在太后还未回宫呢，也没有人能给自己撑腰，太不划算了。 可是皇后吕霞就没有那么简单的把事情了结了，她知道的消息也更多，再加上打探到了楚淑嘉的身份和吸引皇上的方法后，立马就把消息透露给了楚岳阳等三个楚国妃子，想要激起她们的不满。 吕霞可是打听清楚了，那个吸引皇上的绝对，分明是楚岳阳的旧作！不知道皇上既然已经打听出来了这一点，为什么还想要召楚淑嘉入宫，但是楚岳阳对此必定不满，多一对人儿相斗总是好的。 还有，她的先锋官丽嫔那儿也不能少了消息，让她了解一下敌人总是好的。 只有让后宫中乱成一团，妃子们互相狠狠争斗，她这个皇后才能超然物外，稳坐钓鱼台。 然而让她们跌破眼镜的是，楚淑嘉进宫后也仅仅是进宫了，居住掖庭宫，没有封号，甚至也没有恩宠，在这样一个风云变化的日子里，皇上竟然还是点了沐嫣然侍寝。 皇上你到底是几个意思？说人话干人事行不？你老这样不按牌理出牌臣妾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啊！ 然而，沐嫣然却在漩涡中心岿然不动，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心中再起涟漪。她感谢荆正白昨天的所作所为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不用再像上辈子那样落入温柔的陷阱之中。 在皇宫之后，和荆正白这个皇帝谈感情简直就是笑话，她沐嫣然要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更加又意义的事情中去。 比如，和夫子好好学学周史，学学为政之道，考虑一下南云国，不，应该是永平郡中所有人的未来。 ☆、第32章 后宫有孕 第三十二章后宫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