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可这一世的古心妍,对那片隐秘之地不感兴趣,更不愿意再与三皇子有些个瓜葛。 一切与三皇子有关的事情,古心妍现在都本能地排斥。 被他救助,更是不稀罕,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欠他人情。 声音突然有些尖锐道:“碧春,以后不许再接受三皇子的任何施舍!今日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违令者,提头来见!”一股气在胸腔里直蹿,不知不觉就带出了上一世当大军副帅的气势来,惊得碧春和另外两个小厮一阵胆寒。 说罢,古心妍一脚踏上上马车的脚踏,踩得咯吱作响。 望着画风突变的自家小姐,碧春整个人都傻了,最近这几个月,小姐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别的不说,头一个这性子就变化老大。 呃,不过,比起曾经唯唯诺诺的小姐,碧春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个满身是锐气的小姐,至少不会再被人欺负。 ☆、太后生辰 等古心妍一行人驾着马车,驶回古宅时,暮色早已过了四合的时辰,已是月色横空,清辉四撒了。 古心妍才从马车里钻出头来,就见着等得有些个焦急的三姨娘从大门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好几个提灯笼的小丫鬟。 “我的三小姐耶,怎的这么晚才归来。”三姨娘扶着古心妍的手,伺候着古心妍慢慢走下马车的脚踏板,声音里带着关心道:“可是饿坏了吧?”又瞅了一眼一旁的碧春,有一丝责备道,“碧春也是,出发前都不想着给你家小姐带上一点点心,饿了也好先填填肚子。” 说得碧春吐了个舌头,以示自己的失职。 古心妍见三姨娘待自己亲厚,便微笑着对她行了个见面礼,甜甜一笑:“被三姨娘一说,肚子还真是饿了呢。不过,也怪不得碧春,是我算错了时辰。” 边说边走,三姨娘伺候着古心妍回了居住的小院,换了套家常衣裙后,底下的婆子们早已摆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看着满桌冒着热气的佳肴,古心妍知道是三姨娘用心了。自己归来的时辰是并不知晓的,可见三姨娘吩咐底下人时刻热着饭菜,就候着自己回府了。 突然有股娘亲的关爱感,暖暖的。 不一会儿,三姨娘生的六妹古心悦就一路小跑着来了。八岁的古心悦提着小裙摆,气喘吁吁地跑到古心妍身边,喘着气道:“三jiejie,三jiejie,今儿个怎么回得这般晚,都没人陪悦儿玩了。” 古心妍放下手里的筷子,捏了一把小悦儿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对她甜甜一笑:“哟,今儿一天都没人陪咱们的小悦儿玩耍呐,那可不无聊坏了。怎么也没去找你的小武弟弟耍呀?” 上一世时,古心妍记得小悦儿是挺喜欢跟在七少爷小武身后的,哪怕二姨娘不喜,也没能阻挡住他们间的姐弟情谊。 只见悦儿这个小家伙,扭扭身子,往古心妍怀里扑来,仰着头,撒着娇道:“哼,小武弟弟有书就够了,都不搭理我。”说着,还一把搂紧了古心妍的手臂,小脸蛋儿使劲蹭着。 可不是么,二姨娘生的七少爷小武,自从爹爹归府后,再没人敢抢走他怀抱里的宝贝书了,一本接一本地读,从早到晚连饭都顾不上吃,实在是抽不出空搭理小悦儿了。 瞧着小悦儿那一脸委屈的小表情,古心妍忍不住想着抽个空找七弟小武谈谈,可不能因为这辈子没控制他读书,就连悦儿这个jiejie都不要了。 血缘间的姐弟情,古心妍还是觉得弥足珍贵的。尤其是从小儿一块玩耍到大的,更是来得亲厚。 “小悦儿,你这般缠着三jiejie,还让三jiejie怎么吃饭?”三姨娘见自己小闺女圆滚滚的身躯都快爬上古心妍的腿了,闹腾得古心妍饭碗都要够不着了,赶忙一把将rou乎乎的闺女给抱了下来,“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乖。” 小悦儿还真的老实地坐在邻座上,一双小手揪着小裙摆,晃荡着一双小肥腿:“悦儿不耽误三jiejie用膳。”娇嫩嫩的嗓音听在古心妍耳里,很是舒服。 三姨娘也在一旁陪着坐,陪着古心妍聊了聊家常,末了,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不丁地道了句:“三小姐,今儿下午宫里传来旨意,说是下月初五是太后娘娘生辰,邀请三小姐和少将军去宫里赴宴。” 去宫里赴宴? 古心妍微微笑的脸蛋,瞬间失了几分神采。那岂不是又要遇上那些所谓的皇室贵胄? 光是想想,古心妍就觉得头疼。 可邀请了,不能不去啊。谁叫她是手握雄兵的大元帅的嫡女呢,更何况,古三小姐最近的“名头”实在是有些“响亮”,一批没见过“落选太子妃”的人都还巴望着见上一见呢。 于是乎,那日古心妍到场时,不少目光都齐唰唰地投掷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交头接耳的嘀咕声。 “那个落选的太子妃就是她啊,脸蛋儿还挺漂亮的,精神气也好。” “真真是可惜了,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这自然指的是古心妍“失身”于太子殿下的事儿了。 “人家自己都不急,你着什么急?人家爹爹的大元帅之位摆在那呢,别说只是失~身了,就是个青楼里的姑娘,都有一批男人抢着要呢。” 这些个酸话,恰巧被拿着扇子,在大树后乘凉的表妹余潇潇听到了,便有些好奇地侧身望了过去:“是她?”原来,那日古心妍昏厥,被三皇子急匆匆地抱上马车时,余潇潇刚好拜完观音出来,便瞧见了。 一向都自恃美貌,从不多看旁的女子一眼的余潇潇,之所以会对古心妍的容貌记忆深刻,乃是因为三皇子是第一个视她绝美的容颜如空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恰巧又对古心妍感兴趣。 你说,她余潇潇能不多瞅古心妍两眼吗?哪怕是昏迷的古心妍,也得记清楚了。这可是她余潇潇唯一输过的女子。 更不巧的是,随娘亲进宫后的余潇潇,竟然发现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子是当今三皇子,现有的几个宠妃之子中唯一一个还没有成亲,身边也没有侍妾的男人。这在她的眼里,不仅是个珍宝,更是个能激起她挑战欲望的男人。 所以,此刻见到古心妍的余潇潇,精神立马抖擞了起来。听着众人对古心妍表面叹息,实则有些个冷嘲热讽的言语,满心里畅快。微微笑地立在初夏的热风里,望着古心妍一路穿花扶柳走过的身影。 “三殿下对你有意思是吗?将门之女,今儿个就要让你好好地出出洋相。”余潇潇一脸倾国倾城的笑,迈着细碎小步踱回了太后下首边的座位上去。 宴席上,久病的太后娘娘,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因着小女儿和娇俏喜人的外孙女的归来,不济的精神也多了几分神采,更何况今儿个是太后的七十大寿,更是增添了十足的喜气。 太后娘娘看着比画中的仙女儿还有仙气的外孙女余潇潇,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一个劲地摸着余潇潇的小手,对皇后娘娘赞叹道:“瞧瞧这可人的模样儿,比哀家当年都娇俏多了。将哀家身边这几个千娇万宠的公主儿,全都给比下去了。不做太子妃都可惜了。” 太子妃?皇后娘娘一听这话,就不大乐意了。虽说余潇潇出自塞外世家,又是九皇妹的亲闺女,可到底不是将门出身。可是入不了眼下急需兵权的洪皇后的眼。 只见洪皇后微微笑地点头打量了余潇潇一番,方笑道:“母后好眼光,以潇潇这般仙子似的模样,满京城的贵公子哥儿可是随意挑啊,哪个能娶上都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呢。” 这般一说,太后娘娘和九皇妹自然是听明白了,皇后没看上她们的余潇潇。太后的脸色顿时有了些微变,可皇后的势力太强,太后一时也只能忍着,无可奈何。 九皇妹此次带闺女进京,就是奔着宫中的几个宠妃之子来的,能当上太子妃自然最好。可眼下见皇后娘娘公然拒绝自家女儿,心底还是不免有些个不痛快的。要知道,这个九皇妹可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女儿,打小儿被皇帝宝贝着长大的,几时受过他人这般嫌弃。顿时嘴角就有些个不自在起来。 太后和自己娘亲的反应,余潇潇都瞧在了眼底。对于余潇潇来说,她才没看上色名昭著的太子殿下呢,满心里惦念着无妻一身轻的三皇子。见皇后娘娘这般委婉地拒绝,反倒合了她的意。 当下故作乖巧地搂着太后娘娘的胳膊,娇柔无限地道:“太后娘娘,潇儿还小,谁都不嫁,就待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您,好不好。”边说,边撒娇似的摇着太后的胳膊,“潇儿打小就听娘亲说,太后是我大炎王朝舞姿最拔尖的人物儿,恰巧潇儿也喜欢跳舞,哪天有空还蒙太后娘娘不嫌弃,指点个一二,也好让潇儿知道一点跳舞的精髓。” 这一番话说得讨巧,要知道年轻时的太后娘娘,可曾经一舞动天下,硬是将当年风光无限的宠妃给压了下去,博得了先皇的亲睐,平步青云,走上了初宠的道路。 此番,太后娘娘听得外孙女儿这般捧着自己,自然是笑逐颜开了,乐呵呵道:“哪还用等呢,外祖母啊眼下就有空,”瞧瞧,开心得连哀家都不说了,直接用了外祖母这样一个亲切至极的称呼,抚摸着余潇潇乖巧的脸蛋儿,道,“听你娘亲说,你几年前就开始着手外祖母的生辰贺礼了,可是一支舞蹈?快快跳来让外祖母瞧瞧。” 听太后娘娘这般说,余潇潇心底得意极了,等这一句话可等了良久了,当即甜甜一笑,轻轻一个起身就别了太后,朝着红毯走去。路过三皇子身边时,还偷偷地瞧了一眼三皇子,遗憾的是,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似乎正在望着另一侧正欲起身离席的古心妍。 哼。余潇潇微微捏了捏手指,强忍住心里的不忿,默默道:“古心妍,你给我好好瞧着,今日一定要让你在三皇子面前输得面子、里子都丢光。” ☆、色心不改 看着余潇潇步履轻盈地踏上红毯,仙气飘飘地走入众人的视野,古心妍就知道她又要如上一世那般卖弄舞姿了。 她的舞姿,确实很美,一舞动天下绝不夸张。只是讨厌一个人,又怎会愿意去欣赏她的舞姿?古心妍瞥了一眼正经过三皇子身侧的余潇潇,便起身离席了。 “再美的舞姿,又怎比得上这些纯天然的花儿在风中的摇曳生姿呢,”古心妍站在御花园里,望着一排排绽放的夏花,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还是天然的花瓣最妩媚。” 轻轻地将手滑过一片又一片的花瓣儿,闻着手指间的余香,甜甜一笑:“这便是轻抚花儿,手留余香了。”正自个儿乐着时,却一个拐弯,撞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唬了古心妍一跳。连忙抬头看时,只见是太子殿下。他可谓是古心妍最恶心见着的人了,看见他的脸,就又浮现那夜他欺压在自己身上的情景,怒气瞬间腾起。 几乎是冷着个脸,屈膝请的安:“见过太子殿下。” “没能迎娶你,是本太子辜负了你。”太子殿下边说,边靠近了古心妍一步。 听着太子的话,古心妍心里一阵冷笑:“谁稀罕,也太将自个当一回事了。”这大概就是皇室人员的通病吧,以为谁都想上赶着去投怀送抱。 “名声已毁,却没能兑现太子妃的承诺,本太子深感不安。”太子殿下注视着古心妍漂亮的脸盘,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游移着,最后盯在胸前的凸起处不再挪窝儿。 古心妍浑身顿时极其不自在,赶紧行了个告退礼:“太子殿下,臣女口渴,先行回席了,太子殿下还请自便。”说罢,便欲转身,从原路返回。哪知,太子殿下却一把扯住了古心妍手臂:“让你走了吗?何时变得如此不懂规矩了?” 太子殿下说完,便一把将古心妍扯进了自己怀里,附在她耳畔道:“上次未完的事儿,是不是可以继续一下?怎么说,本太子都已经承担了那些个骂名了,总不能啥也没干,却白扣了个帽子……” 还未说完,就猴急地想在古心妍身上乱摸起来。可此刻的古心妍身子并未中毒,哪能还像那夜般任他欺凌?上一世的古心妍好歹在军营里吃了些苦,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艺。情急之下,双臂一震,就将太子殿下震得猛然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没站稳跌倒在地。 “太子殿下,您还真是对得起您的色鬼名头。”古心妍转过身,面对着太子殿下,神情肃然道,“上次的事,臣女还没追究呢,这一次,您又想故技重施吗?不要以为您是太子殿下,就可以胡作非为。多行不义必自毙,懂不懂?” 说到后来,古心妍已是一腔怒火难以抑制了,语气语调都已到达了以下犯上的地步,但此时此刻,她不想顾忌那么多,完全顺着自己性子来了。 大不了就闹到皇上跟前去,自有法子能承担。 而古心妍义正言辞的那些个话,果然让太子殿下立马就恼羞成怒了,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当面指责过他,脾气瞬间上来了:“古心妍,你放肆!胆敢对本太子如此说话!愿意要你,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真谢谢您的看得起,臣女可不敢高攀。”古心妍的言语顿时尖锐了起来,丢下话,当即转身就大踏步地走开。 太子殿下望着古心妍的背影,拳头握得嘎嘎直响,这般烈性的小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不识抬举,实在可恨。当即威胁道:“古心妍,本太子得不到的女人,谁也别想得到。除非你死了!” 末了,还觉得不解恨,再加了句:“呵,就算你死了,也不会让你以处子之身进棺椁!”今生不享用一次,绝不放过。 言下之意是,就算死了也得得到一回? 别说,上一世时,有个娇俏女子反抗太子的宠幸,他一失手,不小心将那女子给弄死了。可死了也没放过,照样处子之血染红了床单。 想起那些个事,古心妍顿觉恶心不已。加快了速度离了那个臭男人。“哼,你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还不知道呢。” 气呼呼地大踏步走着,却没料到,才转过一排城墙似的花架,就看见了三皇子的身影立在道路中央。 古心妍微微愣了一下,这意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三皇子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顿觉尴尬不已。 “今儿个,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走的时辰不对,才会接二连三地在僻静之地,偶遇不想遇见的人!”一股气正当胸的古心妍,连安都没请,径直从三皇子身旁的道路,疾步而去。 仿佛他是空气,当没看见。 三皇子望了一阵古心妍的背影,等确认太子殿下从另一条道走了后,突然对着空中做了一个手势,立马就有俩个不知藏在何处的暗卫,从天而降。 “楚离、楚合,以后你俩负责古心妍的安危,不要让她出任何事!”三皇子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暗卫变成了守护古心妍的暗卫。他知道太子殿下是个“得不到,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的人,不弄到手,决不罢休。”可,古心妍,他不打算让。 “三殿下……”楚离、楚合两兄弟似乎有些不理解,他俩可是武林中顶尖级的高手,如今竟然要被派去保护古心妍那么一个丫头片子了么?“我俩走了,那您这边……” “执行命令。”三皇子是个不喜他人说废话的人,何况,他的暗卫到底有几个,是没人能说清楚的。说罢,抬脚就走了。 话说,等古心妍、太子殿下、三皇子一行人回到宴席上时,表妹余潇潇正舞到精彩处。 古心妍刚落座,就听到满座喝彩声。一抬头,只见舞台上的余潇潇,被众舞女抛掷空中,犹如一个仙子般衣袂飘飘,轻盈地落在地上,带下无数的栀子花瓣,被夏风一吹,洁白的花瓣飞扬了满场。 颇像大雪纷飞。 纷纷扬扬的白点中,仿佛那花香也是白色的,扑面而来,连古心妍都顿感自己笼罩在了白色的香气中。 若说除了几十年前的太后娘娘,还有谁能将天女散花这支舞,舞到让众人误以为眼前所见之人便是天上真正的仙女的话,那非余潇潇莫属了。 只见舞毕后的余潇潇,一脸淡然的表情站在高台上,宛若压根不在乎别人是否赞誉。 余潇潇对着太后娘娘施了一礼,说了些贺寿的祝福语,便拾级而下,在众人追捧的眼神里一路走回太后身边。 还未走回时,借着望向太后之际,不停地瞟着三皇子。偶尔有一次见三皇子似乎看向了她,便心里立马嘚瑟起来。她就知道,以她的优秀,吸引三皇子这些男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古心妍算什么东西,一个残花败柳。思及此,余潇潇斜睨了一眼正低头倒茶的古心妍:“等会就让你好看!” 余潇潇坐到太后身边时,笑靥如花地轻声道:“太后娘娘,只是坐着欣赏歌舞一类的表演,您会不会闷得慌呀,要不,咱们来个有趣的击鼓传花怎样?无论男女,只要是与那枝花有缘,都得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节目单,上台给您来上一段,好不好不是重要的,关键是能大伙都参与一把,热闹热闹,也好逗乐一下咱们太后娘娘。” 许久没折腾过这些花样的太后,立马就满脸欣喜地同意了。而那些个妃嫔,公主,郡主,官家小姐,自然是都乐意的,有这么个场合一展才华,也能得得脸不是。 已嫁的,好固宠;未嫁的,也好露一手,将来嫁个好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