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陈学功先把目标锁定向老高,以往老高坑他的票最多,陈学功毫不犹豫把他的票给抢了,老高欲哭无泪,后悔无比,出来混的,早晚有一天得还!

    老高搜刮完了之后,好像还不够,再去找何新阳。

    赶着吃晚饭的空当,乖乖,何新阳家吃的倒是丰盛,二蛋拿着小木头勺,不停往嘴里送蒸鸡蛋拌大米饭,何新阳和易真吃的是从单位食堂买的馍馍,顺带炒了一个胡萝卜,一个油渣烧冬瓜。

    “哟,老陈来啦,快坐快坐,一块吃点。”何新阳招呼。

    陈学功不客气,接过易真递来的馍馍和筷子,开吃。

    最近为了筹办酒席,家里伙食质量直线下降,差点没吃上高粱馒头。

    陈学功大口吃着饭,开门见山对何新阳道,“老何,我跟春儿要办酒席了。”

    何新阳立马明白了,求放过,“老陈啊,你看咱家二蛋,饭桶一样,天天管我要吃的…”

    二蛋抗议,口齿清晰道,“爸爸,我没有!”

    易真白了何新阳一眼,“出息!”

    说完,起身进屋把挂在墙上的花花绿绿票据都拿了出来,递给陈学功,“看你需要什么就把什么挑走。”

    陈学功从里面撕了鸡蛋票、油票、rou票还有布票和工业劵。

    易真好些时候没做衣裳了,布票累积了好几尺。

    何新阳抗议,“老陈你把咱家家底都掏走了!”

    易真忍不住骂他,“丢人,当初你结婚,人家两口子咋帮你的!”

    何新阳说归说,回头就想法子给陈学功弄了两条大中华。

    酒席要准备,彩礼也要下,下彩礼的日子是陈木匠挑的,至于礼金给多少,这就不好说了。

    时下农村结婚办事,远的不说,就拿大妮子的婚事讲,赵家给了五十块钱彩礼钱,其他像rou鱼点心糖果之类,给的也少。

    城里就没那么多讲究,有给彩礼的,也有彩礼不给直接就去领结婚证的,更有不办酒席,领了结婚证就拉倒的。

    “该有的程序咱都得有,最起码的彩礼不能少。”陈木匠土生土长的老农民,坚持农村的婚礼办事习俗。

    老头子这么坚持,儿子媳妇都没意见,娶媳妇图的就是高兴,犯不着为点鸡毛蒜皮的事争论不休。

    “彩礼就一百零一吧,取个百里挑一的意思。”陈木匠又道。

    陈学功听了觉得这个好,“听爷爷的。”

    “猪rou的话,农村通常是用五斤,鱼两条,公鸡母鸡各一只,糕点五斤,糖果两斤,还有烟两条,酒两条。”陈木匠说起这些,很有经验。

    陈木匠在生产队里算是德高望重,队里哪家娶媳妇嫁闺女,通常会请陈木匠过去主持。

    “那这过彩礼,是在城里还是回乡下?”许淑华问道。

    “回乡下吧,还是回乡下cao办的隆重些,咱们苗苗娶个媳妇,好歹让乡亲们知道啊!”陈老太太比较希望在乡下办酒席,老人家的想法跟年轻人不一样,哪怕儿子孙子早就成了商品粮户,在老太太眼里还是老农民,在乡下办场酒席,好让大家都知道她孙子娶媳妇了,娶的媳妇还很俏!

    这些陈学功都没意见,反正无论在哪儿办,只要春儿成他媳妇就行!

    暂且抛开办酒的事不谈,过彩礼肯定是要回乡了,这事还得陈学功跟秀春说,两小年轻交流之后,再彼此告诉双方家长。

    秀春同样觉得可以,把陈学功的话原封不动带给钱寡妇,“奶,陈爷爷建议回乡下过彩礼,礼金是一百零一块,猪rou五斤,鱼两条,公鸡母鸡各一只…”

    钱寡妇听得满意,不觉点头,“陈家人倒是讲究!奶也觉得回乡下办可行,最好你两的酒席也能在乡下办。”

    钱寡妇的想法跟陈木匠老两口不谋而合,都是老农民出身,搞不惯城里这一套。

    既然商议好回乡过彩礼,定好日子之后,秀春就得向单位请假,提前回去把家里清扫准备下。

    单位同事一听男方家庭还给彩礼,不由咋舌,围了上来询问秀春给了哪些东西。

    秀春想也不用想,挨个报出。只有一样她没说,陈学功先前送她的玉镯,秀春才知道那是儿媳妇的专有物,才是价值连城。

    “孙呀,这家人不错,现在还能这么讲究的,不多啦!”吴大姐大闺女去年已经嫁了人,她女婿家啥也没给,就闺女她婆婆送了只银镯子算是见面了,哪还有鸡鸭鱼rou之类排场。

    “就是,当初我也该找个老家在农村的,乡下办一场,城里再办一场,多体面!”负责电话的刘姐结婚刚满三年,对象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婆家说好听点叫会过日子,说难听点叫死抠门。

    “这帮女同志,该知足啦!要搁解放前,饭吃不上,成天活得担心受怕,谁还有那闲心去张罗彩礼!直接挎个包袱去男方家就算结婚了!”周科长也上班了,忍不住为男同志抱不平。

    众人七嘴八舌,金兰香慢吞吞道,“秀春,都新时代了,你结婚怎么还走这些糟粕形式呢,一点也不与时俱进。”

    秀春笑笑,不与她争论,上班点到,众人散开各自工作。

    “孙啊,别把小金的话搁在心上,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你都结婚了,她还没着落,难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吴大姐心直口快道。

    秀春哎了一声,她是真没放心上,刚参加工作还不到一个月,秀春暂时不想跟任何人闹矛盾,特别还是以后不一定在一个局上班的金兰香,金兰香说话好听就跟她多说两句,说话难听那就不搭理。

    有的人你越搭理她,她在你面前越瞎蹦跶。

    请了三天假,连上大周末,秀春能有五天空闲时间,陈学功只能请一天,连着双休时间差不多也足够。

    周三早上秀春就骑车把钱寡妇载回了老家,家里长时间没人住,乱倒是不乱,就是特别脏,到处是灰尘。

    秀春在家清扫,钱寡妇自己杵着拐杖出门了,结婚是大事,秀春还有个大伯和三叔,过彩礼不让他们过来,也不像话。

    钱寡妇直接去孙有银家说,小儿子那里她懒得去,就让老大去跟他商量。

    “啥,你说春儿有对象,亲事都定下来了?”高淑芬惊讶不已,她家大丫和二丫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大丫比秀春大一岁,虚岁十九,从十六岁就开始说亲了,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说成,不是大丫看不上人家长相,就是高淑芬嫌弃人家过得不好,再不然就是孙有银不同意,不跟成分不好的人结亲家,耽误他的前途。

    二丫跟秀春同岁,跟大丫的情况差不多,但最近倒是说了个对象,邻村的生产队家的小儿子,两人正在处着,彼此没意见的话,差不多也就能定下来。

    “奶,春儿她对象回来了没?”大丫忍不住问,“是吃商品粮的?有工作不?工资多少?”

    二丫也道,“春儿呢,让她过来好好说说呀!”

    问题这么多,钱寡妇哪能答得上来,干脆往堂屋炕沿上一坐,开始说前后始末,当然钱寡妇留了个心眼,一没说她跟秀春住泽阳,二没说秀春跟陈学功处对象前来往密切。

    “有银啊,后天陈家人来过彩礼,你跟有粮都过去陪客,还有淑芬,你喊上兰花,你两去帮忙烧饭宴客。”

    “最好再从队里找个年纪大过来,能陪陈木匠喝两杯。”

    农村过彩礼除了彩礼的数量有讲究之外,陪同的人员也有讲究,男方家庭通常是爷爷和父亲带儿子过来,要是看重这门亲事的,还会再从村里找个德高望重的人一块陪同,女方家庭也一样,叔伯婶娘悉数到场,德高望重的人也得提前请。

    “谁给春儿说的亲?本就是拐弯抹角的亲戚,这下倒好,弄成亲上加亲了!”高淑芬忍不住犯酸。

    钱寡妇不悦的哼了一声,“亲上加亲不是好事?!”

    高淑芬阴阳怪气道,“我可没说不是好事!”

    不管如何,事情钱寡妇算是通知到了,不出半日的时间,生产队里泰半的人家都知道秀春的亲事定了下来,跟孙家人一个祖宗的都相继过来询问过彩礼那天要不要帮忙,又问办酒席定哪天,对方是干啥的…

    秀春全程笑眯眯的,有问必答。

    “是医生,工资大概五十六块,粮食三十九斤…”

    “这个好,春儿嫁过去户口迁到他家,也跟着吃商品粮了!”到现在还有人以为秀春仍然是农村户口。

    “城镇户口哪是这么好弄的!”从城里嫁到乡下的蒋兰花忍不住道。

    第89章 号二更

    四月初六,大吉的日子,陈木匠天不亮就起了,他老伴陈老太起得更早,清点搁在堂屋的东西。

    瞧见陈木匠批衣裳出来,忍不住念叨,“老头子,你快看看,还少不少东西?烟呢,苗苗拿的那两条中华呢?我咋没看到搁哪儿了?”

    昨天准备的太匆忙,忙活到夜里,又跟陈家族亲商量细节,太晚了也就没清点。

    陈木匠从中案长条桌里摸出两条大中华,大红皮,印着天安门城楼,“在这,在这呢,这下不少东西了吧?”

    “不少,这下不少了。”

    老两口忙忙活活许久,陈学功也起了,一身白衬衫黑布裤,头发梳理的整齐,白球鞋刷的干净。

    就是黑眼圈有点重,一看就是最近cao劳太多所致,不过所幸人年轻,收拾整洁了往那儿一站,还是很精神!

    “苗苗啊,你爸妈还没起啊。”陈老太不满,“也不看是什么日子,还睡呐!”

    其实起来也没啥事可着急的,任谁家过彩礼也不能赶着大清早,怎么也得给女方家庭一个准备的时间,过彩礼的马车至少得快中午时候才能从家出发。

    相较于陈家,秀春家一早就忙活了起来,洗菜剁rou蒸馒头,钱寡妇坐不住,她得‘盯着’两个媳妇干活,样样都得早准备。

    听说陈家请了族里年长的老人过来,钱寡妇也让孙有银去把孙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请来作陪。

    门旁邻居还有郑二婶,纷纷过来,帮着干些杂碎活。

    秀春今天是主角,啥都不用干,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坐着等男方家来人就行!

    陈学功给她买了白色女式衬衫,黑色布裤,黑皮鞋,让她今天一定穿上,穿白衬衫再梳大辫子不怎么合适,秀春辫了两根麻花辫,对折起来垂在两侧。

    孙有银家姐弟三,孙有粮家兄妹两,全都过来了,大丫和二丫拉着秀春在里屋说话。

    “春儿,你这衬衫多少钱啊?”大丫语带羡慕,她也想要这样一件白衬衫,化纤布料的材质,可比她身上的土布罩衫好看多了!

    衬衫是秀春和陈学功一块去买的,秀春清楚多少钱,“二十五块,带上工作证只要五尺的布票。”

    农村也有布票,一年每人能发九尺左右,大丫心动不已,忙道,“回头我管我娘把我的布票要过来,春儿你从百货商店给我带一件呗,钱我也给你。”

    给钱给票,只是让秀春带,这点没问题!

    二丫对衣裳不感兴趣,看上秀春的皮鞋了,“春儿,你脚上的皮鞋是猪皮还是牛皮?我听说猪皮鞋不要工业劵,商品粮户拿粮本就能买到,牛皮就不行了,二十多块钱一双,还得搭两张工业劵。”

    秀春点头,“对,脚上这双是牛皮鞋。”

    二丫拉着秀春的手央求道,“春儿,我不要牛皮鞋,回头你给我从商店买一双猪皮鞋成不成?多少钱我也给你。”

    二丫早就下学在生产队干活了,干到年末也能分到三四十块钱,高淑芬虽然收上去,但也会给她留点,二丫手里的私房钱够买双皮鞋。

    秀春道,“没问题,下趟回来我给你们带。”

    看着秀春笑得神采奕奕,大丫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秀春有个好娘,改嫁了还惦记着她,把她户口弄到了南京,成了商品粮户口之后,再找个商品粮户口的对象,以后都不用再回农村种地,多好!

    要是她也有秀春这么好命就好了!

    思及此,大丫也顾不上什么害臊不害臊了,挽上秀春的胳膊,亲昵道,“春儿,妹夫有没有啥适龄同事?让妹夫给姐物色物色呗,以后咱姐两都在城里,也好有个照应。”

    秀春呵呵笑,“那回头我让苗苗哥看看,就怕不一定能物色到能配得上大丫姐的人。”

    大丫忙道,“姐没啥要求,跟妹夫一样在医院上班,工资五十块钱一个月,粮食定量三十多斤,长相能说得过去…”

    “哎,奶你叫我啊。”谢天谢地钱寡妇这个时候喊人,解了她的围,秀春赶忙出去。

    “春儿,酒你带回来了吗?没带的话赶紧现去买,咱们供销社三分钱一斤的散酒你可别打,太差上不了台面,去乡里看看有没有成瓶的卖。”钱寡妇问道。

    秀春还真忘了把白酒带回来,不敢耽搁,骑了自行车赶紧去乡里,买了八毛钱一瓶的老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