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他铁青个脸走近几步，恶狠狠地用口型对卓欢说：“等你到了我们家，看我怎么弄死你！” 言下之意是仍旧认为卓欢不大可能入选。 事实上的确也是这样，天浮宗一次才能挑几个童子，而广场上现在就已经这么多人了，后续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来，哪怕公平竞争，卓欢能被选上的概率也达不到一成。 卓欢也不在乎，谁说她就这有天浮宗这一条退路，人豁出去什么不能做？ 她笑眯眯地也用口型回答林家老二说：“那你等着吧。” 等到天老地荒吧！ 林家老二看她还敢顶嘴，气得差点没有蹶倒，咬了一回牙，到底没什么法子可想，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这倒不是林家老二就敢这么撒手扔下其他孩子不管了，而是他们这些负责送人的成年人，原本就被规定了不可以在这里滞留太久，否则卓欢也不会定下今天逃走的计划。 又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卓欢是宁愿林家老二在这里等着的，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天浮宗挑中，气死他！ 当然，这只是美好的想象，并不现实。 现实的卓欢很快将林家老二抛诸脑后，他跟她那嫂子一样，对她来说都是过去时了，根本不需要在意。 她甚至没再去看一眼跟她一起来的同村小孩，很快汇入广场上的众多小孩之间，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个。 一般情况下，这些队伍各自都是自觉按村排的，但卓欢今天很可能需要落跑，如果身边都是一群认识自己的人的话，那就不太方便了！混在其他地方，除非他们村有人刻意要盯着她，不然应该不会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就不见了的。 她现在唯需要一担心的是，这个村子的小孩子会不会不肯让她排在这里。 她前面的那个男孩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 卓欢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没排多一会儿，排山倒海的疲惫突然袭来。 卓欢看向天边，太阳已经出来了一丝丝，又是新的一天开始，所有光环都重新恢复到了待启用状态，之前因力量光环而被忽视的疲惫自然无所遮掩。 对此卓欢并不是没有准备，但她在力量光环和魅力光环之间略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哪个都没有启用。 力量光环的加持下，疲惫会自动消解，一直顺延到力量光环再次关闭之后才会再次回来，自然能让她恢复饱满的精神状态；而魅力光环虽然对于缓解疲惫没有效果，但是额外加了20点的魅力，应该足以弥补疲惫状态所能扣掉的印象分。 但今天前途未卜，逃走路上用到力量光环的几率应该比较大，现在自然不能轻易动用；至于后者……她站在这里跟一群小孩子竞争已经够可耻的了，再用这种类似作弊的方式来给自己增加胜算，抢夺别人的机缘，连她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 这时候还坚持这个似乎有些愚蠢，但怎么也比影响了另一个孩子一生的好，如果只图自己苟活着就好的话，她之前就不会决定今天一旦落选就逃走做散修，怎么说在林家生活都只是看得见的辛苦，比做散修会面临种种看不见的困难和危险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她的底线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连累到无辜的人，还有——做妾，毋宁死！ 想透了这一节，卓欢心中坦荡无比，连疲惫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她完全不抱得失之心，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头渐渐爬高，脚下的青石板渐渐被晒透，上下夹攻尤其的热。 卓欢全身上下都被这古人的衣服裹得密不透风，就像被装到蒸笼里了一样，身上是湿了干，干了湿。广场旁边就是大量的古树，枝繁叶茂，树荫大片，但她丝毫没有过去躲避的意思，就这么干挺着——这些都是套路，七八成有人在暗地里盯着他们呢，她现在去躲阴凉是舒服了，万一被当成偷jian耍滑，因此没被选上，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其它的孩子也都很老实，别说到一边去躲阴凉，连话都不肯说上一句，一个个不是捏紧了拳头，就是皱紧了眉头，今天的公选不仅是卓欢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基本算是他们一生当中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在天浮宗，哪怕只是做一个童子，那也比在村里务农强一百倍！ 就这么安静肃穆的，大家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斜斜的天际终于出现了一排模糊的人影。 那些人御剑而来，来得极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落在了高台上面。 卓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他们一共是十一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美妇，身后大大小小还有一共十个人，年纪最长的要有二十多岁，最小的一个只跟她现在差不多大而已。 当然，这些只是看上去的样子，修真丨世界的真实年龄比卓越原本世界里女人的年龄还难猜，一个黄发垂髫的童子实际上是几百上千岁的老怪物，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新鲜，旁的不说，就她自己这副小身板里，拥有的不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不过至少他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吧？ 卓欢忍不住多看了那个最小的少年一眼，哪怕他已经非常严肃地端着了，稚气也还是那么明显。不过卓欢会注意到他却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细白的皮肤光润如瓷，精致的容颜不沾半分烟火气，一头黑发乌压压的顺长过腰，发上并没有别的配饰，只得一根淡金的抹额压住了两鬓的头发。他身上穿的是同样淡金的道袍，袍上印有浅淡到几乎没什么痕迹的水墨山水，云遮雾绕的一派仙气，哪怕她这种看惯了二三次元美颜的现代人都有几分被惊艳到。 ☆、第5章 验看灵根 只可惜，今天她不是来看美人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卓欢恋恋不舍地刚想把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却发现那个少年侧了侧脸，也向她看了过来。 是巧合吗？ 还是他看到她偷看他了？ 就算看到她偷看他……大概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卓欢有些琢磨不定地把视线移到那个领头的美妇身上，不出意外今天就是她主持这场公选。 美妇对他们笑笑，先夸了他们一句：“很好，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 卓欢心中了然，果然她们刚才的表现是有人监视的！ 下一刻，美妇却是面色一整，格外凝肃道：“修炼本身其实是件无比单调枯燥的事情，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做同样一件事，还未必立刻就能看到成效，你们只有保持今天这样的耐性，忍受诸多的辛苦，才有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这话一出，卓欢顿时了解了天浮宗的用心良苦。 这不仅是要借此考察孩子们的秉性，还是要以这么深刻的方式，让大家将她这句金玉良言真正记到心上！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美妇再也没说半句废话，利落地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青玉方案出来，又取出一个带着黑方底座的水晶球放在上面，对大家说：“现在开始验看资质，你们按次序前来，将双手放在这里即可。” 说着她将自己的双手捂在了水晶球的黑色底座上，不到一息水晶球里就升起蓝绿褐红四种颜色的烟柱来，清晰明亮，有高有低。其中红色最高，远远超出其它三种，渐次为浅红、红深红；绿色次之，比红色低了要有三分之一，只分浅绿和绿；蓝褐两色只有短短的一截，也没有明显的色层。 有记忆碎片的融合，那些烟柱代表的含义卓欢还是知道的，蓝绿褐红分别代表水木土火四种灵根，烟柱的高度以及色层代表的是灵根的等级，烟柱越高，色层越多则等级越高，反之则越低，也就是说，这个美妇拥有的是水木土火四种灵根，其中火灵根为高等，木灵根为中等，水土两种灵根就只得低等了。 基础灵根一共五种，她足足占了四种，火灵根更是达到了高等，这样的资质，算不得顶顶优秀，但也已经难能可贵了，倘若她是今天验看资质的孩子们中的一个的话，别说她有四种灵根，就算只有火灵根，只要达到了高等，都妥妥地要被天浮宗收为弟子，还是相当重视的内门弟子。 灵根的质量，某种程度上足以弥补数量的不足。 简单的示范之后，美妇便命孩子们挨个上前验看，不一会儿就验了小一半，大多数是最简单的单灵根或者双灵根，普遍质量都比较差，没有一个达到中等的，一直到验到了卓欢前面那个，也就是先前看了卓欢一眼的那个男孩子，水晶球里才终于显示出了一次达到了中等的烟柱，而且是两根——男孩子拥有的水土两种灵根双双达到了中等！ 美妇笑看了那个男孩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郭长老的话，我叫叶石！” 叶石兴奋地回答。 美妇微微一讶：“你认得我？” 这是承认她的确就是郭长老了，卓欢默默地记了下来。 叶石那里，听郭长老这么问，咧嘴一笑：“我有个堂姐在郭长老的丹房里做事。” “原来你是叶木的弟弟。” 郭长老对他点点头，拿手往旁边的空地一指：“你且站到这边来。” 卓欢心中立刻就有了数，这个叶石只怕是被选中了，只是不知道会被收作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 之后就是卓欢，她尽量镇定地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双手捂到黑色底座上。 片刻之后，水晶球中出现了蓝绿褐红四种颜色，也就是跟当初郭长老一模一样的四种颜色！ “咦！” 连郭长老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所有她身后的人也更专注了，不过并没有人多说什么，连卓欢自己都不敢抱多少希望，因为灵根数量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还要看灵根质量怎么样。 四色烟柱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向上升起，只这速度就让卓欢的心凉了半截，接着果然，其中三根烟柱都只往上升了一点点就不动弹了，那个高度，与其说是烟柱，还不如说是烟球，只有红色那根烟柱还在往上涨，但到最后也没达到中等的标准。 郭长老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对身后那个最为年长的青年传声说：“可惜了。” 青年也露出些惋惜的神色来，应声道：“是啊，多少年没见过四灵根的了，只可惜她灵根等级实在太差了，我们培养不起。” “其他方面看着也是平平，没什么机灵劲儿。” 郭长老暗暗审视了卓欢一回。 青年跟着看了一回，轻轻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地方长大，能得勤恳两个字就不错了。” “要是在我们天浮宗长大的，怎么会这样！” 郭长老扼腕地说：“别的不说，现在最次也有一个中等火灵根了，并且无限接近高等。” “现在硬要再堆上去也来得及，她年纪并不大。” 青年静静地说：“只是代价太大了！” 郭长老心有戚戚：“是啊，早几十年还不算什么，门里需要培养的弟子少，总能把她那份资源凑出来，这两年宗门摊子铺得太开了……又哪怕再晚几十年也行，那时候我们已经发展起来了。” “眼下只能说眼下的话。” 青年总结。 郭长老唏嘘道：“谁说不是呢。” 两人交流得非常快，几乎算是顷刻之间就决定了卓欢的命运，卓欢本身却不知道。 两人传音，别说是她这种完全没有修为在身的人，就是天浮宗的其它筑基期弟子们也听不见，但卓欢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叹息，多少也察觉到了一点郭长老的遗憾，只是，还没等她琢磨出其中的意味，郭长老已经递给了她一本线装的心法秘籍。 这个待遇跟叶石之外的其它孩子一模一样，显然是没被挑中的意思。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卓欢乐意见到的，但也在情理之中，她所有灵根当中，没有一个达到中等的，这属于硬件不达标，完全没有办法可想。 好在后面还有童子挑选，她并不算完全绝望，卓欢静静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本心法秘籍退回到所有其它落选的孩子们当中去。 按照以往的规矩，除去领头的负责人郭长老之外，其他所有来的人，每个人都会挑至少一个童子。今天一共来了十一个人，这意味着至少要挑出十个童子来，而弟子一般一次能出三、四个就相当不错了，也就是说，挑童子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第6章 曲线救国 又过了不到半小时，剩下的孩子们都被验看完毕，除了一个叫做林蕊的女孩子被验出一个中等火灵根，再没有其它有中灵根的了，更别说高灵根。 相较以往，这一次天浮宗的收获差得有些明显。 郭长老微微遗憾，但她的这种遗憾更多针对之前跟她讨论卓欢资质的青年，因为他今天也是挑童子来的，不过他是金丹真人，挑得可不止一个童子，而且足够做外门弟子的孩子才有资格做他的童子，眼前只有这两个，他的选择面立刻就小了。 “容衍，这可是你自己运气不好，今年就只得这两个……” 郭长老对青年开玩笑说。 顿了顿，她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你看看是不是在剩下的里面挑些，或者回头去外门弟子当中再找也行。” “这不防什么，” 容衍摇头谢过她的好意：“横竖我洞府刚建，又有红衣在，再有一个两个也就够使唤的了。” 郭长老点头：“那就这样吧，等你以后有需要了再补。你且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