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
说到此,她顿步,回头扫向众人,霸气十足地一挥衣袖。 “多养个把男人而已,九爷养得起。” 哦……哦……哦。 闯北无言以对,有一种被包养了的感觉。 墨妄紧抿嘴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奈。 只有击西,愣了一瞬,竟是感动得快哭了。 “霸气的九爷啊……你再多养一个击西吧?” 墨九的腿已经迈出了门槛,闻言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逮住击西切切的视线,细细蹂躏了一番,方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这个没问题。” “多谢九爷。”击西抱拳,长鞠躬。 “不必客气。”墨九笑,“问题是,你还是不是男人?” 会客厅里,再一次静寂了许久。 在墨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后,终于传来击西带着哭腔的吼叫。 “击西是被逼的啊!击西当然是男人啊!” —— 墨九离开会客厅,谁也没有带,一个人走得很潇洒。 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情走到居住的“九号楼”还没有平静下来。 当她挑开帘子那一瞬,看见萧长嗣的脸,除了心脏狂跳,浑身的肌rou都几乎僵硬了。 她见识过织娘与方姬然的失颜症,见过花容月貌之后的丑陋,而萧长嗣这个脸,比她们还要难看数倍……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萧长嗣究竟是不是因为与方姬然有染,被她的失颜之毒所侵蚀,这才搞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想起陆机老人以前说的那些话,她打了个寒战。 不过,她心底明白,不管他萧长嗣是她名义上的夫婿、是朝廷钦犯,还是谁。哪怕仅仅为了萧六郎,她也不能不管他,必须得照顾好他。 尤其如今,兴隆山地界上,看着太平安宁,其实各方势力都恨不得插一腿子,搞到相思令,搞到千字引,搞到墨家武器……或者搞到她墨九。 平静下的风起云涌,最是容易出事。她如果放任萧长嗣在山下开那茶庄子,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怎么对得住六郎? 她不得不承认,因为旺财、击西和闯北的突然痛入,在她掀开那一道帘子之前,曾经有过美好的幻想——希望竹椅上那个人,其实就是六郎。 然而终究还是失望了。 那个男人,那样的脸,又怎会是风华绝代的萧六郎? “唉,我莫不是疯了。” …… “掌柜的,九爷莫不是疯了?” 会客厅里的人,终于缓过气儿来,接受了他们被墨九给“包丨养”了的事实。虽然墨九这个人常常不靠谱,但她说过的话,基本都能做数。他们不可能再下山了。 众人怔怔。 击西见无人回答,提着自个儿长长的漂亮裙子,又蹲到了竹椅的下方。 “掌柜的,咱们……” “听你家老板娘的吧。”帘子里,传来幽幽的叹息。 击西额一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老板娘是指墨九。 “好吧,跟着九爷,也是极好的……” 击西默默退下去,墨妄踌躇着上前,拱手道:“委屈掌柜的了,跟我来吧。” 萧长嗣咳嗽着,哑声轻笑,“有劳左执事。” 这声左执事,喊得很顺口。墨妄微微一愣。 想那萧大郎常年养病府中,不问世事,居然可以很准确的叫出他来……? 目光微微一闪,他换上笑容,“掌柜的,请!” —— 兴隆山这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不过一天时间,十里八村都传遍了。 墨家的九爷,看上了茶饭庄的掌柜,当众逼人上山,再没有放回来…… 究其原因,有人说是先看上凉茶和卤牛rou,才看上人的,毕竟九爷好吃,天下皆知。也有人说,其实那茶饭庄掌柜的生得俊美不凡,堪比举世第一的萧乾,所以,自打他来到兴隆山,从不敢露面儿。若不然,九爷看过萧六郎美色,又岂会对普通姿色的男子心生恋念,甚至不惜毁坏声誉,干出公然抢人这等山匪行径? 外人津津乐道,版本不一,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反正墨九抢男人上山了,墨九就是山匪。 这女山匪,好事干了不少,恶事也没少干,从不在意名声。这样子的女人,莫说当世,便是纵观历史,也独一无二。 可墨九就是这么一个墨九,办事就一句话:老子高兴。 而且,她是兴隆山一霸,谁又能置评? 此事对于兴隆山人的影响,除了热闹了几天的茶饭庄生意淡了,那些想看花姑娘击西的人断了念想,凉茶和卤牛rou也吃不上了之外……只不过添了一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对于兴隆山上的墨家人,影响却是巨大的。 毕竟墨家弟子都知道,九爷还是靠谱的人。 那她如今抢个男人回来算什么事儿?太不靠谱。 故而,墨妄安置萧长嗣的“九号楼”,就成了众人关注之地。 大家都想瞅瞅,被九爷看中抢回来的面首,究竟长成啥样儿。 可很不幸,兴隆山又添一个不出门的神秘人。从他的竹椅抬上山,隔着一道帘子,再到现在送入了墨九独居的小院,隔着一道墙,谁又看得清他真容? 山中岁月,本就清冷。 风言风语热炒了数日,新鲜感一过,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草长莺飞,七月流火,山上的天儿,似乎也凉了一茬。墨家弟子,都忙碌了起来,有人抓收成,有人抓商业,有人管物流,有人搞武器,都热火朝天的繁荣着墨家的事业。 而在这样的时候,大弟子曹元却带领了一批人,天天驻扎在千连洞附近,没日没夜的干活儿。 对外界一律只道:奉钜子命,修缮千连洞。 十日后,七月半。 一年一度的中元节。 都说这天鬼一串一串的,会结伴来人间讨点儿烟火钱,兴隆山下的百姓,也都杀鸡割rou,准备祭祀过世的亲人。江边上,放河灯、祭孤魂,亦热闹得很。 兴隆山门的广场上,火树银花,人来人往。 墨家也在筹备祭祀,祭先祖的礼数,他们尤其看重。 申时一刻,墨九沐浴斋戒完毕,领墨家左执事墨妄、右执事尚雅,八大长老以及若干骨干弟子缓缓步入广场。众弟子分排两列,齐声叫喊“请钜子安”,恭敬如常。 墨九满意地点头,抱拳拱手。 回礼毕,她走向祭台,向墨家列位先祖牌位行跪礼、奉香、敬酒。 “墨家十六代钜子墨九,领我族人拜祭先祖,望先祖在天有灵,佑我墨家,安康永乐……” 等她行完礼数,墨妄长声唱祝词。 在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里,继往开来,讼墨家功义,赞祖宗慈德,不过短短几句,竟让广场上唏嘘声四起,有弟子感动落泪,忍不住掩袖而拭,再讲起墨家成就乃至墨家几次凶险,更让弟子升起“我家我护,我爱我家”的热血情怀…… 祭文很通俗,听说是墨九自个儿写的。 这些人大多习惯了她的语序,听着也入耳,对钜子更是敬佩。 但祭祀一完,到了吃夜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围拢在广场上吃喝,墨九与墨妄等人,却都没有再出现,只留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尚雅,笑容满脸地拿着白水与兄弟们忆苦思甜。 这种场合,尚雅是熟练的。 在她在,其乐融融,很快就让人忘了钜子不在场的事儿。 九号楼里,玫儿嘟着嘴巴耍赖。 “姑娘,我要跟你去,照顾你。” 墨九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头发全束在冠里,腿上缠了布带,整个人看上去更精神了几分。可她对着玫儿这小丫头,却有点头痛,低头一看玫儿又要故施重伎装可怜,她一个转身就把她肩膀扳过来,逼视而怒。 “看着我的眼睛。” “很漂亮啊!”玫儿眨巴眼。 “旺财今天没吃rou。” “额。”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拆了你,喂旺财。”墨九严厉的样子,半点儿都不像说谎,外加她近来脾气变差,这话还是让玫儿吓了一跳,愣生生结巴了。 “姑,姑娘……” 墨九哼一声放开她,目光凌厉地一扫。 “你把我的面首照顾好,就成了。” 玫儿嘟着嘴巴惶惶不安地瞥一眼她。 “那位爷,好生奇怪……从不肯见人的,玫儿照顾不了。” 墨九闲闲地扯过腰带,紧紧束在细腰上,对着铜镜左右一扭,照了一会儿,对着镜中玫儿的脸,冷静道:“我的人,自然不能给你见。去吧,让他搞点儿凉茶陈好,卤牛rou做好,等我回来吃。” 这到底谁照顾谁? 玫儿懵了,“哦”一声下去。 然而,待墨九在墨妄的陪同下,到达千连洞时,她却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姑娘,不好了,你的面首不见了。” “……”墨九抿着嘴巴,还没有来得及骂她的冒失,就见千连洞门口,出现一个怪人。坐在带轮子的椅子上,一袭墨色衣袍,脑袋上还戴一个大大的毡帽,几乎遮盖了整张脸,搞得像武侠小说里的某个隐士高人似的。若不是他身边的击西和闯北两个人的扮相墨九已经熟悉,还真的认不出来,他就是萧大郎。 推开玫儿,她看看旁边沉默的墨妄和乔占平,走上前去。 “啥意思?你们当家做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