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节
结结巴巴,但口齿清晰。 这个样子,像是神识已清。 可这……难道失忆了? 墨九蹲身,仔细盯着他的脸,“小王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墨九啊,小寡妇,你不记得?” 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是“小寡妇”,墨九说得很顺口。 可萧乾嘴唇抽搐一下,一句话,就让她恨不得咬舌。 “他不是宋骜。” “啊!”墨九瞠目结舌,“那他是谁?” “那顺巫师的小徒弟,托托儿。” 萧乾的声音冷而凛,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墨九的心上。想到第一次见宋彻时,他也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来一句“他不是宋骜”,她就有些生气。 “早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 “还需要我问?” 看她兔子似的急红了眼,萧乾揽一下她的肩膀。 “下次,一定。” 还下次呢?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了。 墨九觉得跟着一个腹黑男人,真的必须神经高度集中,随时准备情节反转。一个不小心,就会错过了精彩部分,被他耍得团团转。 咬着牙,她恨不得咬他几口。 可看着他那张脸,又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男人再不好,再讨厌,她也得咬牙忍着。谁让她自己选择的呢?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更何况,这货已经够可怜了,脸毁成那样,如果她再给他使劲儿,一个想不开又“去”了,她哭都没地儿哭。 深呼吸,她展眉,勾唇,给他一个“迷之微笑”。 “你继续审问——我不打断你了。” 前后不过一瞬,就换了性子。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看得萧乾怔了又怔。 可正事当前,他深深看她一眼,也没问她哪根神经又出了乱子,眉心紧拧着,又调头看着一脸惶恐的托托儿。 “说!此处怎么出去?” 托托儿是“那顺巫师”的小徒弟,常年跟在那顺巫师的身边,也因为受了宋彻的蛊毒要挟,帮着宋彻来糊弄“那顺”,一直扮演着“双面间谍”这样的角色。而且,他做那顺的徒弟,日子并不好过,比起被宋彻掌控来,他更愿意摆脱那个恶魔。所以,他与宋彻的关系很近,二人长期往来,宋彻知道的出路,他想必也会知道。 这是墨九的想法。 她也笃定萧乾是这么想的。 然而—— 托托儿审视着他们,却一脸沮丧地摇头。 “这里我不曾来过。” 不曾来过?墨九挑高眉头,半信半疑。 萧乾冷哼一声,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寒意,出口一字一句,仿佛勾画生死薄的阎王,寻不到半点温度,“托托儿,我能知道你是谁,就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要相信,你刚才吃入腹中的药丸,比宋彻的蛊毒,会可怕十倍,百倍不止!” 威胁有效! 托托儿那张完全看不清长相的脸,布满了恐怖之色。 “扑嗵!”一声! 他跪在萧乾面前,不停磕头。 “大爷,饶了我,饶了我啊,我真的不曾来过此处,师父不曾带我来过,师兄也不曾……我绝无半句虚言,饶命!饶命!” 墨九看他跪得可怜,蹙了蹙眉,冷言相问。 “这里不是死亡山谷吗?你长期穿梭于此间,怎会不知出路?” “不,不是死亡山谷。不不,或许是,但我真不曾来过这边。”托托儿想了想,又抬起头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脏发,两只眼睛在石室内到处搜索一通,然后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 “托托儿不敢相瞒诸位英雄,真的不敢啊!我所知的死亡山谷,不在此地。我常年来去的,也只有天神祭洞的附近……这个地方,我不曾来过,真的不曾来过。” 看他带了一丝哭腔的声音,墨九浅眯黑眸。 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这个离墓,就住在死亡山谷的隔壁。 或者说,所谓的“死亡山谷”,根本就是八卦墓之离墓的前墓道。那个让宋骜雄兵折戟的八卦布阵,原本就是墨家祖上用来保护离墓的惑敌之局。 那么这儿,应当已经接受主墓室了吧? 没有探测工具,她稍稍有些头痛。 怀着紧张、纠结又复杂的心情,她又一次走到棋盘边上,看了片刻,用rou眼将整个石室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再回来时,对萧乾点了点头。 “老萧,他说的是真的。” 萧乾一脸冷肃,“阿九怎知?” 墨九道:“这间石室的石门,之前不曾开启过。” 也就是说,他们在那边踩八卦,开机关的时候,这间石室才第一次开启。 说到这里,墨九又望向石室距离地面极高的顶部,皱眉指了指,“完颜三舅他们从天而落,是触动机关之故。但试想,如果托托儿与宋彻曾经在此间自由来去,总不能每一次都从天上掉下来吧?” 沉吟一瞬,萧乾负手走到棋盘边。 “阿九所言有理,只是这棋局……” 他双眸浅眯,若有所思地住了声。 墨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到这货胸中的万千沟壑,还有至今都没有向她坦白的那一段过去,她牙根儿都是酸的。 当着完颜修和托托儿的面,她不好追问那些关于他的事,却怎么都憋不住问关于此间的事。 走到他的身边,她低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托托儿?” 萧乾回眸,“猜的。能出现在里面的人,不是宋骜,只有他了。” 有道理!能进入死亡山谷腹地的人,确实都和“那顺巫师”有关。 墨九抬高下巴,“你又怎么知他不是宋骜?” 宋彻说得很清楚,是他把宋骜关在那个天神祭洞。 而且,如果他不是宋骜,可怜的小王爷,又去了哪里? 想一想他已经失联这么久,墨九心里一激,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他不在人世了吧? 迎上她探究的视线,萧乾清冷的视线里,有一种孤傲的矜贵。 “宋骜不会向人磕头下跪。” 墨九微微一怔,不由有点佩服。 “当他拿着《*秘戏图》找完颜修时,你就知道他不是宋骜了?” “嗯。”他没有否认。 墨九向他投入赞赏的一瞥。 这个萧六郎,观察力果然不同寻常。 一个人不管怎么疯,有一些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宋骜以一个王爷之尊,一生除了跪皇帝跪他娘,他何曾跪过别人?可在天神祭洞时,托托儿手拿小册子,毫无压力就对完颜修磕头下跪,不停喊着饶命—— 确实不太像宋骜。 他虽玩世不恭,可骨子里全是硬气。 要不然又怎会主动评比,折在阴山? 脑子里千头万绪,她一时有点理不清。 “可托托儿,为什么要把《*秘戏图》交给完颜修?” 大概这也是完颜修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听了她这句话,他嘴巴张了好几次,喉结也滑了又滑,仍旧发不出声音来,那气恨的表情,扭曲得几乎把他的英俊面孔都生生破坏。 墨九很想笑。 可看着完颜修剜过来的眼刀子,她摸了摸鼻子,终是忍住了,没有落井下石。 “老萧,给他解药吧,憋着怪可怜的。” 萧乾回头,淡淡扫他一眼,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解药瓶,远远地丢给完颜修,然后不过片刻,就听见完颜修长吁一口气。 “老萧,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 吼到这里,他又止住,咳嗽一下。 “算了算了,三爷脾气好,饶你一次。” 这叫饶么?分别是怕了。 墨九忍住笑,盯向萧乾挑高的眉梢:“你还没有回答我。” 萧乾斜斜瞥她一眼,“阿九为何不直接回他?” 对哦?托托儿不就在这儿吗? 墨九看他又转头研究棋局去了,干脆也就不打扰他了,走到托托儿面前。 “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托托儿在天神祭洞里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紧张兮兮的望着墨九,他思考了好一阵,才巴巴望向完颜修。 “……我那时药物迷心,脑子有些混乱。只依稀记得,是听闻他是国主,而且潜意识觉得他与世子长得有相似之处,这才将那册子相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