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萧妃别有深意又探究疑惑地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与探究,她摇头,“难道你不知道,这十几年来,萧氏与瑞亲王府都是对立的吗?” 成青云蹙眉,心头却隐隐作痛,酸涩又沉闷。 萧妃不再多言,恰在此时,彩月端着煎好的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guntang的药碗放在桌上。 “娘娘,药煎好了,还有些烫,娘娘还是等药凉一些再喝。”彩月恭恭敬敬地说道。 萧妃看着那碗药,微微蹙眉。随即轻轻地对彩月点点头,说道:“我会喝药的。” 彩月退到一旁,似有意无意地防备着成青云。 成青云侧眼看着她,无意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大人知道这药是谁为本宫开的吗?”萧妃指着桌上的药,轻声问道。 成青云愣了愣,说道:“平王殿下。” “是,”萧妃轻轻点头,“若不是平王殿下及时来为本宫诊治,本宫恐怕早就命丧这冷宫了。”她抿唇,斜眼抬头看着成青云,“你想知道,为何平王殿下会来为我诊治吗?” 这也是成青云多次怀疑且难以明白的。平王殿下与世无争,更不喜欢涉入各方势力的争斗之中,若是遇到萧妃这样的人,应该是能离多远则离多远,为何还会救她? 她没了与萧妃打哑谜的耐心,敷衍地说道:“是因为俪贵妃娘娘恳求王爷来为您诊治的。” 萧妃摇头,“你,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并不知道,就如你也不明白为何那人是凶手的帮凶一样。”她轻轻地对成青云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看了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什么东西?”成青云半信半疑,并未靠近。 “在密室时,那人递给我的。你看了之后,自然就会相信,他就是帮凶了。这东西,是他的贴身之物,你不会不认识。” 萧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入袖中拿东西。 成青云的注意力落在萧妃的手上,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妃的手。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背后突然袭来一阵疾风,她心头一凜,来不及躲闪,已经被人勒住脖子! 成青云立即想要跃身而起,却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脖子往后狠狠一拖,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情急之下,她伸手攀住桌子,桌子一端,萧妃镇定自若地端坐着,双手慢慢地从袖中拿出来,神色凛然而讥诮地看着她。 成青云知道自己上当了,在她收到纸条开始,就知道这或许就是个陷阱,可她毫不犹豫地来了,情愿陷入这陷阱之中,也要弄明白心头的疑惑! 她此刻才敢确定,彩月的确是有身手,而且彩月的身手不在她之下! “萧妃!”成青云几乎快要窒息,“难道你想杀了我?这可是在皇宫之中……” 萧妃神色不变,依旧清淡地笑着,只是轻叹一声,缓缓地抬头,看着横斜而下的一枝红叶。 成青云双眼也似被那殷红的枫叶染红,她咬牙,不顾缠在颈部的绳索,猛地一转身,攻击压在她身后的彩月。 彩月不退反进,手中的绳索飞快转动,竟是在她脖子上又绕了几圈。随后她双手一扬,拉住绳索一甩,成青云被拉得扑倒在地。 羞辱不堪!成青云实在没有如此被羞辱过。脖子上被绑了绳子,甚至拉着绳子将她摔倒在地! 成青云一脚踢向彩月,彩月跃身躲避,却依旧死死地抓着绳子。成青云愤怒情急,实在想不通萧妃将她骗到这里来,然后又这样想要杀死她,到底有什么作用? 她用手拉扯着脖子上的绳索,绳索却越勒越紧,她一时情急,立刻想要去拿藏在身上的短剑! 彩月似乎早就有防备。她倾身而下,猛地拉扯绳索,成青云更发窒息,整个人被她狠狠地往上一提!接着,头皮剧烈疼痛,彩月竟是抓住她的头发,她一翻身,已经被彩月拖到了水边! 成青云清晰地看见自己在水面之上的倒影,狼狈不堪,愤怒不已!恨不得将彩月活吞下去! 彩月按住她的头,用尽了力道,狠狠地将她按入水中。 冰凉的水一瞬间灌入鼻息间,胸肺中,成青云拼命挣扎,双手不断抓握。眼前的一切快速扭曲模糊,可脑海之中的某个场景却越发的清晰明了! 那是嘉仪公主侍女睿儿的尸体。 死于溺水,口吐细腻的白沫,浑身肿胀,面目全非,全身皮肤被水泡得发涨发皱…… 睿儿死相如此难看,全是因为被人从身后抓住头发、按住头,摁在了水里,活活被溺死…… 如今也轮到自己了吗?成青云又悲愤又绝望。她想过自己会死,可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样突然又狼狈。 在杭州沉船未死,在龙尾山遇杀手未死,在密室之中几次与阎王擦身未死,甚至几次命在旦夕都逢凶化吉,如今却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吗? 她在混沌慌乱之下,竟然产生了幻觉。 彩月竟然没有将她溺死,而是将她溺在水中片刻之后,放开了她。 成青云立刻钻出水面,急促的呼吸,如同劫后逢生,她躺在地上,戒备地看着彩月。彩月面无神色,慢慢地蹲下身来,控制住她的手。 成青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动弹,彩月在她身上搜了片刻,将她的短剑拿走。她微微愣了愣,立即一跃而起,顾不得身体不适,当即便要夺回自己的短剑! 彩月却不再与她纠缠,立刻退闪开,转身朝着临水亭走去。 成青云茫然不定,快速跟上去,见彩月将短剑交给了萧妃。萧妃脸色忐忑又迟疑,紧紧地握着短剑,似乎很是犹豫挣扎。 “娘娘……”彩月担忧地看着她,满脸愧疚不忍。她一转身,见成青云已经追了上来,连忙将她拦住。 “萧妃娘娘,”成青云并没有心思再与彩月争斗。她扶着亭柱,狐疑又不安地看着萧妃,问道:“在下这短剑于萧妃娘娘有何用处?萧妃娘娘处心积虑地将我引到这儿来,难道就是想看一看我的短剑?” 萧妃慢慢地拔出短剑,森寒玄黑又锋利的剑身似让她有些惶恐。她轻缓地抬眼,目光闪烁着看了成青云一眼,轻声说道:“大人这么喜欢这短剑,随身携带,隐藏得这么好,不费些心思,怎么能欣赏得到呢?”她纤细的指尖轻轻颤抖着抚过剑身,“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短剑,够不够锋利……” 话音一落,她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朝向自己的胸口,电光火石之间,狠狠地刺了下去! 成青云目瞪口呆,一时间如遭雷击!霎那间,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飞快越过彩月,急速地向萧妃扑了过去,伸手便去抓萧妃手中的短剑! 但为时已晚,萧妃手中的短剑已然刺下,鲜红的血瞬间染红精绣素衣锦服。 成青云眼中一片殷红,她死死地盯着萧妃的伤口,好在她方才的力道,让萧妃落剑时的方向有了偏差,剑并未刺向她的心脏,而是刺入心脏偏下的位置。那处有肋骨阻挡,且成青云抓住短剑时快速收了力道,故而伤口不深,也未伤及要害,并不致命。 萧妃脸色痛苦,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撑在石桌之上,脚步虚浮,身形不稳,如秋风之中的残叶,摇摇欲坠。 她诧异惊疑地看着成青云,又向彩月使了个眼色。 彩月担忧地看了萧妃一眼,一咬牙,突然惊恐惨叫一声,立刻仓皇惊慌地跑了出去——“来人,有人刺杀萧妃娘娘!快来人!萧妃娘娘被人刺杀!” 只片刻之间,宫墙之外便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声势浩浩荡荡,犹如排山倒海。 訇然之间,宫门被人推开,两列御林军鱼贯而入,腰间利剑纷纷拔出,气势狠辣,训练有素! “来人,将刺客拿下!”为首一人一进门,便抬手指向成青云,立刻喝道! 御林军统领陈子丘诧异地看了成青云一眼,又错愕地看着她手中染血的短剑,再看了看受伤昏倒在桌上的萧妃,立即下令:“将她押起来!” 第217章 血染华庭 秋来血色满庭,成青云眼睁睁地看着御林军如猛兽般围了过来。其中一人上前,一个擒拿便要将她扣住。 成青云立刻后退,御林军立即如临大敌,纷纷拔剑相向,用剑雨铁阵,将她围困起来。 她双眼赤红酸涩,冷冷地看了眼陈子丘,又看了看方才率先入门的人。 此人朝服未褪,一身轩昂风姿,容貌俊朗昳丽,身形颀长,气势不凡。成青云一眼便认出,这是京城防卫司都尉——萧衡。 此人乃是萧氏嫡长子。萧氏在朝堂之上作势百余年,其势力不仅在朝,也在野。世家大族,若是掌控得当,便是朝廷一大助力。而本朝几大世族中,萧氏一族,是唯一掌有兵权的一族。 而这兵权,就在这位京城防卫司都尉萧衡手中! 成青云只看了他一眼,立刻将手中的短剑扔在地上。众人微微惊疑,警惕又防备地看着她,一时也没敢莽撞上前。 “陈统领,此人刺杀萧妃娘娘,你为何还不把她拿下?”萧衡缓缓走至亭外,冷声说道。 陈子丘探究地看了成青云一眼,对萧衡说道:“萧都尉,成郎中是朝廷命官,御林军不好将其押下,如今萧妃娘娘重伤,还是先请太医为萧妃娘娘诊治才是。” 萧衡狭长的双眼微微眯了眯,轻笑道:“陈统领所言极是,但陈统领掌管御林军,保卫皇宫安全本就是职责,有人刺杀萧妃,难道陈统领不将其抓捕问罪,是想包庇凶手吗?” 陈子丘欲言又止,为难又困惑地看着成青云,正欲说话,突然听见一道讥诮的笑声。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只觉这秋意似火,昭阳曦曦,流光溢彩。南行止与南澈缓缓从那片瑰丽流转的光芒中款步而来。 众人纷纷向南澈与南行止行礼。 南澈冷声道:“免礼。” 南行止一步一步走入临水亭,步履若闲云野鹤般悠然自若,但那份威仪不怒的气势却实在压迫。 围困着成青云的御林军稍稍迟疑,为南行止让开一条道,南行止闲庭信步地走到成青云身侧,抬手挡开指向她的利剑,拂袖转身,淡淡着看向萧衡,清冷地笑道:“萧都尉,成郎中乃朝廷命官,除非皇上下令,谁也没有资格和权利伤害她。何况,萧妃娘娘重伤,你作为娘娘族兄,不首先让人将娘娘扶回宫殿中并让太医为其诊治,反而舍本逐末去管一件你根本就管不着的事情,若非居心不良,就是对族姐不仁不义!” 萧衡脸色一沉,立即拱手行礼,冷静地说道:“世子误会了,在下不过是看到娘娘被人刺伤,一时关心气愤,所谓关心则乱,故而才愤恨地想将伤害娘娘的人拿下。何况,成郎中刺杀娘娘乃是事实,有陈统领和娘娘的侍女彩月作证!” 南行止无声而笑,看向陈子丘。 陈子丘蹙眉,斟酌着,并未立刻说话。 彩月悲戚愤怒地上前,立刻跪在南行止身前,重重地磕头,“世子,成大人的确居心不良为人歹毒!她用短剑刺伤娘娘,奴婢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世子,在下与陈统领听见人呼救之后,立刻入了宫,一开门就看见成郎中将萧妃娘娘扑倒在地,而且,当时她手中还拿着凶器!”萧衡指着被成青云仍在地上的短剑,说道:“正是那支短剑,上面还带着萧妃娘娘的血!” 成青云厉眼看向萧衡,紧紧地抿唇。 众人各执一词,争持不下,南澈忽然沉声说道:“萧妃安危为重!有闲情逸致争执,还不如立刻为萧妃治伤!” 他难得愠怒,众人皆不敢多言,敛声屏气,不敢轻举妄动。 “成青云是否杀害了萧妃,还需再调查,最有力的,也是萧妃的证词。”南澈走到亭中,说道:“立刻安排人手,让太医院的人准备,为萧妃救治。另外,立刻通知皇上。” 陈子丘立刻让御林军撤去兵器,却并未立即将成青云放走。 萧衡稍稍沉静,立即吩咐让将萧妃带回寝殿之中,南澈主持安排,为萧妃治伤。 “世子,成郎中杀害萧妃娘娘,人证物证俱在,还请世子不要偏袒。成郎中如今还是有最大的嫌疑,不如将她暂时看押在偏殿,等皇上到了之后再做定夺?”萧衡得体又自持地向南行止建议道。 南行止脸色阴沉,成青云当即说道:“萧都尉所言甚是,在下也想等皇上前来,届时若是萧妃娘娘醒了,我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萧衡似笑非笑,“如此甚好。” 成青云转身,捡起地上的短剑,嫌恶地看了看剑上的血迹。 南行止将石桌上的剑鞘拿起来,又递给成青云一方手绢。“擦一擦。” 成青云默不作声,走到水边,将手绢浸湿,正欲将短剑上的血迹擦干净,却不想南行止拦住了她。 “擦擦脸,”南行止想要重新给她一张手绢,却发现并未多带。他稍稍迟疑,干脆执起自己的衣袖,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去。随后又为她理了理被抓得凌乱的头发。 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凌乱的青丝,稍稍一顺,头发便顺着力道轻轻地被抓了下来。 成青云若无其事地将掉落的头发扔掉,慢慢地整理仪容和衣襟,片刻间,把自己打理得得体舒整。 南行止为她拢了拢衣襟,两人无声而沉静地整理着,谁也没有说话。 陈子丘远远地站在亭外,只带着御林军防备着,并未立刻上前来将成青云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