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她能做些什么？去跟他解释，解释她不是程澄吗？可是现在在旁人眼中，她分明就是程澄，就算她行为反常，习惯改变，又能说明什么？ 顾以昕无奈地想，其实从一开始，她自己的心态就不对，她始终嫌弃程澄，看不起程澄，从内心深处，她总是将自己与程澄清楚地区分开来，她努力地想从程澄原来的生活模式中挣脱，却从未想过要去理解她，融入她。 她指控晏展南介意程澄的过去，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介意？她总是故意忽略，用失忆当借口，对程澄的过去不闻不问，更是经常用顾以昕一贯的思考模式，对程澄做出各种批判。 可是，只有她一个人清楚，程澄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程澄早已经死去，人死为大，她的想法，她的做法，统统都随她的去世而烟消云散，她顾以昕实在不应该在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后，还装作正义凛然地批判对方，这种行为实在太可耻。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争吵，她也不会这样正视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发现，自己原来有多么自私。 她总以为，在娱乐圈里混久了，自己也跟着变得成熟世故，其实不然，太过一帆风顺的生活，让她的人生变得安逸简单，思想也相对单纯，看待事物也就存在着偏见，她从一开始，就对程澄存有偏见。 程澄倔强固执，她想往上爬，可她没有资源，所以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拼抢，可能她用的方式比较极端，却也不能否定她的努力与付出。 顾以昕想到，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的不公平，有的时候，百分百的努力，也换不来百分之一的回报，或许程澄也曾经为梦想而努力拼搏过，也曾积极向上地想过好自己的人生，无奈现实太过残酷，在郁郁不得志之后，她才会自暴自弃地选择另一种糜烂的生活方式。 想到这里，她突然很想知道程澄在没进入娱乐圈之前的模样，是不是同样有过青葱的阳光的，带着满满天真的青春年华。 不知觉拿起手机，拨通了关跃的号码，等待他接听的时间里，她的内心是带着小小的期待，想要真正延续程澄的生命，就得先了解程澄的过去，这些问题，都是她之前不敢面对的。 她占用着程澄的身体，想继续生活下去，就不应该将过去的程澄完全屏蔽，而是要学会坦然接受，将程澄与顾以昕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融合在一起，无畏地面对未来的日子，这才是她改有的正确态度。 电话被关跃接起的瞬间，她听到来自关跃的声音，也听到自己心结被打开的声音。 “关跃，你能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包括在老家的事情。” 关跃有些疑惑地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顾以昕摇摇头，“我怕我这辈子都想不起来，所以你跟我讲讲吧，讲什么都行。” 这天晚上，关跃在电话里讲述了他们共同的童年、少年、还有他们一起怀揣梦想来到这所城市的点点滴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视里的卡通片播到最后一集，已经自动跳回待机首页，阳阳窝在她的怀抱里，睡得很沉，不知梦到什么美好的事物，总会时不时地露出个美好的笑容。 顾以昕轻轻拥着暖暖的小身体，耳边是关跃絮絮叨叨的回忆，这一刻，她的心情异常地平静。 接下来两天，周舟跟花店店员都感受到萦绕在老板四周的诡异气氛，之前她虽不至于活泼乱跳，但聊天中，也喜欢跟大家开开玩笑，更是不吝啬她的笑容，总无时无刻地挂在嘴边，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可这两天，她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更是时不时地发呆，频繁地走神，周舟让她帮忙递支香水百合，她就递枝玫瑰花，让她帮忙递个剪刀，她就递个花瓶，总之就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休息的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程老板这两天真的好怪。” 周舟喝着红茶，说道：“你们看出来了？” 小牧翻白眼，“我们又不瞎，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看不出来。” “你们说，老板是不是跟晏总吵架了？晏总这两天也没出现，之前他明明已经住进来的。” 周舟挥挥手，沉声说道：“嘴巴都给我闭紧点，不要私下议论老板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周舟身为店经理，这点威信还是有点，她这一开口，大家都很自觉地闭嘴。 不过，周舟让别人闭嘴，自己却也是十分好奇，晏总没出现，老板魂不守舍，这一看就非常有问题，肯定是吵架没跑了。 顾以昕又透过玻璃对着马路那边的z.n公司发呆，她不知道晏展南有没有来上班，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象她这样，站在窗边，不错眼地看着对方大门，就只是为了想看一眼对方的身影，明知道他肯定不会从大门口进出，却仍跟个偏执狂似的盯着。 那天是她将人赶走的，她实在害怕，再继续吵下去，对彼此的伤害只会更大，到时候，他们之间算是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顾以昕忍不住苦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她还能奢望跟晏展南和好如初吗？他那天明明用那般嫌弃的眼神看她，他对她，应该是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吧。 阳阳最近迷上搭积木，顾以昕在网上给他买了好几袋木头积木，每袋有一百粒，全部倒出来就跟座小山似的，楼上放几袋，楼下放几袋，将积木堆放到桌子上，阳阳就能安静地坐上一两个小时。 阳阳年纪虽小，却非常敏感，他能轻易感受到mama的情绪，开心的，难过的，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此时见mama在发呆，他也就不吵不闹，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乖巧地玩着自己的积木。 这两天晏叔叔一直没有出现，他问过mama几次，可每次说到晏叔叔，mama的笑容就会变得怪怪的，阳阳也就不想问了，他不喜欢mama露出奇怪的笑容。 没想到的是，阳阳不敢问，顾以昕这天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晏展南。 “阳阳，喜欢跟晏叔叔在一起吗？”顾以昕摸着他的脑袋问他。 阳阳将一块半圆形的积木当成门顶，搭在两条柱子上，听到mama的问话，抬起头看她，随后诚实地点点头，“阳阳喜欢晏叔叔。” 除了mama之外，就属晏叔叔对他最好，带他出去玩，给他好吃的，还陪他玩游戏，晏叔叔陪他玩游戏非常有耐心，他想玩几次，晏叔叔就跟他玩几次，连mama都不愿这样做。 顾以昕抿着唇，深深吸着气，“那mama送阳阳去叔叔家住几天好吗？” 阳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摇头，他虽然喜欢晏叔叔，却一点也不想跟mama分开，他小声地委屈地问道：“为什么？” 顾以昕解释道：“mama有点事要去做，可能要离开一阵子，所以想让你住到叔叔那里，让他帮mama照顾你一段时间，可以吗？” 阳阳记性很好，一听mama有事，他立刻问道：“像上次一样吗？mama是要去拍戏吗？” 没想小家伙还知道拍戏这回事，于是她笑着点头：“阳阳真聪明，mama确实是要去拍戏，所以你能答应我吗？在mama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跟叔叔好好相处。” “那mama会回来看我吗？”阳阳有点不舍地问她。 “当然会，阳阳是mama的宝贝，mama肯定要回来看你的。” 阳阳点头，说道：“那mama你去工作吧，我会乖乖听叔叔的话。” 顾以昕笑了笑，将阳阳紧紧搂进怀里。 与其无所事事地在家里胡思乱想，还不如适当地走开一阵子，给彼此冷静的空间，好认真思考他们的问题，以及他们的未来。 阳阳是晏展南的儿子，他应该也很想听阳阳喊他爸爸吧，既然他已经知道真相，那么就不该继续剥夺他为人父的权利。 决定将阳阳送到他身边，顾以昕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愿意跟晏展南就此一刀两断，只要阳阳在晏展南身边，他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肯定也会想起她，也才会正视两人之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