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尼尔斯眨了眨眼睛:“你是……”

    保罗从柜台下凑出半个脑袋:“爸爸,克莱尔把你的私藏……”

    克莱尔微笑着把他的脑袋摁了回去,然后说:“我是克莱尔.拉格菲尔德,邓布利多校长应该向你提起过我。”

    尼尔斯恍然大悟:“你就是爱德华的女儿克莱尔啊,所以你是……”

    “追寻先父生前的脚步。”克莱尔说。

    尼尔斯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先住下来吧,你长途跋涉,应该很累了,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明天再说。”他说着,看向保罗,“保罗,我没记错的话,三楼还有房的吧,一百英镑一晚的情侣套房,让克莱尔住进去吧。”

    “一百英镑一晚?”克莱尔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保罗。

    在经历了十倍价钱买地图之后,她又经历了双倍价钱住旅馆,前者是来自麻瓜界的残酷,后者则是巫师同胞的恶意。

    “嗨,谈钱多伤感情,咱们都是霍格沃茨毕业的,保罗今年也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大家都是校友。”尼尔斯笑着说,挥了挥手,“不收钱,不收钱。”

    保罗:“……”

    克莱尔笑着说:“我不会能耽误尼尔斯前辈做生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保罗能把多收我的一百英镑还给我。”

    尼尔斯一听,眨了眨眼睛,不过深知儿子尿性的他马上反应过来,瞪向了保罗。

    保罗撅了撅嘴,拉开了柜台抽屉,一边清点钞票,一边嘟哝着:“都是因为爸爸老是动不动就给别人免费,我们家才会这么穷的。”

    尼尔斯干笑了咳了两声。

    保罗哼了一声,翻出了登记本,修改了克莱尔的入住记录,克莱尔朝登记本多看了几眼,发现自己名字的前几行,是她隔壁301室的登记信息。

    301室:埃里克.兰谢尔。

    埃里克?

    原来他叫埃里克?

    第7章 神秘游客04

    这间位于格罗兹卡大街的小旅馆,是先科维奇家的家族企业,据尼尔斯所说,他的曾祖母来自英国,对麻瓜非常兴趣,后来嫁给了一个麻瓜出身的波兰巫师,两个人结婚以后,在他曾祖父的家乡克拉科夫开了这家小旅馆,取名叫普尔,然后一代代传承了下去。

    “传到我这里,我就把它改成了‘古灵阁’。”尼尔斯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的曾祖母和曾祖父,为什么要把他们的旅馆取名为贫穷,所以导致我们家一直很穷,堪比韦斯莱。”

    克莱尔:“……”

    “明明是爸爸总是让人免费入住!”保罗在一旁哼哼唧唧。

    尼尔斯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脸,将保罗的脑袋摁向别处:“我是德军投降的那一年从霍格沃茨毕业的,那一年波兰刚从麻瓜德国的铁蹄之下获得新生,我毫不犹豫地回国,从我父亲手中接下旅馆,好在虽然两百多公里外的华沙已经成为一片焦土,但是克拉科夫古城并没有收到任何战争侵袭,我一边开旅馆,一边接济那些穷困潦倒的波兰士兵。”

    克莱尔:“我还以为你会接济巫师。”

    “巫师对于麻瓜的战争永远都是旁观态度,哪怕受到侵略的是自己的祖国。”尼尔斯说,他将酒瓶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克莱尔并没有经历过战争,也不知道怎样去探讨巫师该不该参与麻瓜的战争,毕竟这是一群活得相当封闭的特殊人群,就算是在麻瓜界渡过了童年生活的她,现在对麻瓜界依然知之甚少。

    尼尔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然后在德国投降的第二年,我在中央集市广场揽客的时候,遇见了你的父亲,爱德华.拉格菲尔德,和他的伙伴。”

    克莱尔皱紧了眉,紧紧盯着尼尔斯,德国投降的第二年,她正好三岁,正是……她父母失踪的那一年。

    “你父亲曾经教过我。”尼尔斯看了克莱尔一眼,笑着说,“他是一个相当幽默风趣的人,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不过他没有教多久就辞职了,为了保护濒危魔法生物,那时候整个欧洲都乱作一团,他就这样孤身一人离开了霍格沃茨,去了欧洲,没多久又去了美国。我遇见他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

    克莱尔点点头,关于父亲的这段历史,她已经听卡莉姨妈和邓布利多校长说过无数遍了,在卡莉姨妈口中,父亲是拐走她meimei的不务正业的浪荡子,而在邓布利多看来,爱德华.拉格菲尔德是在战乱中拯救无数濒危魔法生物的英雄。

    而那时与父亲一同游历的伙伴是谁,却一直都是一个谜。

    唯一见过他们的卡莉姨妈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不太能记得住,就只记得这群人都是看上去阴阴沉沉的男人,其中有一个非常年轻的英俊小伙,在跟随爱德华一行人带着丽塔离开时,摸了摸尚不足一岁的克莱尔的脑袋,而据卡莉姨妈说,当时克莱尔抬着头望着那个英俊小伙咯咯地笑着,看上去非常喜欢他。

    克莱尔进入魔法界之后,便想寻找当年父亲的伙伴,以从他们口中获得当年的真相,只是随着父母的失踪,这些人也随之消失,并没有留下任何音信,她暗中调查了许多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此时克莱尔听尼尔斯说曾经遇见父亲与当时的伙伴,眼中立马亮了起来,问道:“那你认识那个跟我父亲在一起的同伴吗?”

    尼尔斯皱了皱眉,想了许久,才道:“当时他身边除了你的母亲,就只有两个人,有些年纪了,我不是英国人,认识的巫师仅限于在校同学以及老师,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们。”

    克莱尔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然后忽然想起卡莉姨妈曾经提到过的,长得非常英俊的年轻男子,如果是年轻人,那么很有可能是尼尔斯的同学或者是学长。

    她抬起头来,正要问尼尔斯,尼尔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桌子,兴奋道:“当时除了那两个年长巫师,还有一个人!”

    “谁?你认识吗?”克莱尔问道。

    “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尼尔斯笑着说。

    克莱尔愣了愣:“十来岁的小男孩?”

    “对,是一个十来岁的犹太裔男孩。”尼尔斯说,“波兰的犹太人大多都在那场战争中死在集中营了,所以我每次看见犹太人的时候,都会想他是不是从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中逃出来的,而且奥斯维辛集中营就离克拉科夫不远,所以我当时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犹太男孩跟着爱德华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有些印象。”

    这下,克莱尔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满是伊莲娜滚过的线团,乱糟糟的了。

    此时,窗外已经日光大盛,偶尔还能听见楼下走过说着不同语言的游人,似乎在赞叹着沐浴在晨光之中的克拉科夫。

    克莱尔原本以为,见到尼尔斯之后,她所有的迷惑都能解开,但没想到,却又多了许多谜题。

    巫师基本不会干涉麻瓜世界,除了尼尔斯这样以麻瓜旅馆作为家族企业的麻瓜亲近分子,就算克莱尔这些年与同伴一起游历世界,也基本上不会去到麻瓜人群密集处,一是濒危魔法生物大多避世而居,二是不想在无意中引起麻瓜的sao动。

    她想不出父亲为什么会带一个麻瓜男孩在身边的理由。

    难道是因为这个男孩,导致了父母的死亡吗?

    克莱尔揉了揉眉心,然后听见尼尔斯说着:“克莱尔,你完成了你父亲当年没有完成的事,就已经能使他赶到欣慰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勉强了。”他站起身,打开了窗户,晨光带着人生喧闹泄入屋中,“好好去看看克拉科夫吧,毕竟这是你父亲都赞美过的地方。”

    尽管无心游玩,但克莱尔还是听从了尼尔斯的建议,打算出去走走。

    她这回脱下了巫师袍,只穿着衬衫和长裙,临出门前拍了拍自己麂皮靴子上的灰尘,就拉开了古灵阁旅馆的门,伊莲娜坐在柜台上,认真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面托着腮,眼神空洞的保罗,说:“伊莲娜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她吃得比我好。”保罗翻了个白眼,“专挑牛rou和三文鱼吃。”

    克莱尔笑了笑,回头跨出了门。

    还是早晨八九点,格罗德兹卡大街上已经热闹非凡了,这条街一头是中央集市广场,而另一头,则是修建于1202年的卡奇米日王国的王宫瓦维尔城堡,连接着克拉科夫两处大名鼎鼎的旅游景点,格罗德兹卡大街可以说是克拉科夫最不缺游人的街道了。

    而在这样的绝佳位置上开旅馆的先科维奇一家却依然穷得响叮当,克莱尔怀疑,十岁的保罗已经道出了真相。

    她顺着来时的路,先去了中央集市广场,早晨的广场没那么拥挤,广场中央的纺织会馆少了晚上华丽的灯光装点却依然是热闹非凡,尼尔斯已经给她介绍过,纺织会馆是中世纪中欧的贸易中心,如今这里底楼是是贩卖各种手工艺品的市场,楼上则是纺织博物馆。

    克莱尔在广场上看了两轮观景马车慢悠悠走过之后,便逛到了纺织会馆的回廊上,底楼的许多摊位已经开始营业,她隔着一个半圆的门框观察了许久,才慢慢地走进去。

    这里可以说是波兰民宿手工艺品的市场,有卖各种波兰风情的纺织挂毯,有木盘餐具,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来的玩意。早上的游客不算多,摊位的老板们也有时间招呼她,用充满浓郁东欧风情的英语向她介绍这些商品,她以前逛过贩卖黑魔法器物的地下黑市,那些阴森森的贩卖者跟这些热情的麻瓜小贩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了。

    她走走看看,也不敢买,就怕遇见保罗那样残忍的人。

    克莱尔一路走到了一列的最后一个摊位,被摊位上颜色鲜艳的木头娃娃吸引了视线,摊主是个年轻女孩子,见她感兴趣,便兴奋地用波兰语向她介绍了一通,她波兰语并不算好,摊主说了十句话,她也就听懂了一个词,这些木头娃娃是玩具。

    见她一脸懵逼,摊主也有些着急,波兰语中蹦出了几个语焉不详的英语单词,连着手一起比划,克莱尔就只看得更懵了。

    正在两个女人鸡同鸭讲之际,一只手臂从克莱尔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她反射性就要用手肘朝身后击打过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钻入了她的耳廓:“她说,这个是俄罗斯套娃,有六百多年的传承历史,这些套娃都是她爸爸做的,纯手工制作,套娃上的画是她画上去的。”

    克莱尔扭过头去,只看见身旁的人黑色绅士帽下英俊硬朗的面孔,他朝克莱尔笑笑,朝那几排颜色各异的套娃歪了歪头:“选一个?”

    第8章 神秘游客05

    克莱尔是没有想到在手工艺品市场会看见埃里克.兰谢尔的,在她看来,这个人最适合出没的地方是翻倒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你的身后,往你手中塞一块漆黑的枯骨或者是锈迹斑斑的钥匙,悄悄告诉你这个东西出自哪位黑魔法炼器大师之手价值多少钱,无论是看打扮还是看气场,周边卖小商品的吆喝声都跟他格格不入。

    她看了看埃里克幽深的蓝色眼睛,经过她常年与黑魔法器物二道贩子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总觉得这人并不只是送她一个俄罗斯套娃这么简单,她再看了看摊位上琳琅满目、颜色各异的套娃,思考了三十秒,才说:“我没钱。”

    这是大实话,她还要负担每晚一百英镑的房费。

    埃里克短促地笑了一声:“我送你。”

    他说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叠兹罗提,递给了摊主小姑娘,从那一排套娃中挑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金发女娃娃,递给了克莱尔,克莱尔刚伸出手握住那只套娃,他就顺势弯下腰,在克莱尔耳旁轻轻说:“帮我一个忙。”

    还没等克莱尔出声,他就已经收紧了手臂,将克莱尔紧紧地圈在怀中,转身离开了卖套娃的摊位,而在这一瞬间,克莱尔扭过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两个穿着黑色西服,慢慢靠近的男人。

    “别看他们。”埃里克说,“跟我走。”

    克莱尔手中捧着那个俄罗斯套娃,跟着埃里克离开了手工艺品市场,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太阳当空,对面小楼的一扇扇窗玻璃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晃得克莱尔反射性闭了闭眼睛。

    中央集市广场上的游人已经明显要比之前多很多,街头艺人在圣母圣殿前拉起了小提琴,游客三两成群,在广场上或是散步,或是拍照,埃里克揽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梭,他的步子很大,也很快,克莱尔几乎是小跑才跟得上他,她听埃里克的话没有向后看,但知道那两个人依然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穿过人群,来到广场边缘,她微微侧头,看见其中一人朝上衣的内袋伸出手去,便将藏在袖子里的魔杖露出了一个尖,嘴里低声念了一段咒语,便收回了魔杖回过了头。而那个要从上衣内袋中掏出什么东西的人却猛然变了脸色,手用力地往外扯,却像是被绑在了自己的衣服中一样。

    这时,一辆空的观景马车缓缓走过广场边缘,埃里克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到了那辆马车前,车夫勒停了马匹,正要说话时,埃里克又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兹罗提,塞到了对方的口袋里,然后将拉开了观景马车的车厢门,单手抱着克莱尔的腰,将她抱上了车。

    克莱尔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抱起来,她睁大了眼睛,拿着套娃的手攥得更紧,连右脚上的麂皮靴子从她脚上滑下,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她往后跌进车厢内柔软的皮沙发内,看着埃里克也钻进车厢中来,坐在了她旁边,车夫甩起了缰绳,马打了个响鼻,便踏着步子往前走去,与此同时,她看见那两个之前跟着埃里克的男人隐在人群中,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们这辆马车驶出中央广场。

    马车慢悠悠地向前行进着,车窗外的景象从人头攒动的中央广场,变成了人流较为稀少的石板街道。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车中并不算平稳,偶尔碾上突起的部分,便会猛地颠簸,好在克莱尔骑惯了扫帚,也不觉得这点颠簸难捱。

    她将那只套娃放到眼前,套娃整体为红色,但是却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娃娃,红金相间,简直就是标准的格兰芬多配色,她嫌弃地啧啧了两声,然后便听见身旁传来埃里克的声音:“不喜欢?”

    她扭过头,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埃里克的脸,说:“一个俄罗斯套娃确实是无法让我心甘情愿当人质的。”

    埃里克笑了笑,用右手食指顶了顶绅士帽的帽檐,少了帽檐压下来的阴影,他的眼睛要透亮许多,然克莱尔仍旧没有在其中发现一点笑意。

    “你知道?”他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惭愧与内疚,坦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克莱尔越发觉得这个人特别适合混翻倒巷,也许有朝一日,还能成为翻倒巷的扛把子。

    “不过,就算你知道你被我当成了人质,但你还是帮了我。”埃里克朝她笑笑。

    “那是个意外。”克莱尔说。

    “那并不是意外。”埃里克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因为我们是同类,所以你帮助了我。”

    克莱尔直视着他的眼睛,并没有说话。

    良久,他翘了翘唇角,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回溯之前你为什么帮助我这件事。”他的视线移向克莱尔亮黄色裙子下光裸的右脚,“我需要赔给拉格菲尔德女士一双新鞋子。”他顿了顿,唇角笑意更浓,“高跟鞋。”

    克莱尔是知道高跟鞋的。

    《罗马假日》中的奥黛丽.赫本留着清新的短发,穿着衬衣长裙,踩着高跟鞋,兴奋地走过罗马的大街小巷。

    只不过对于常年进行野外的工作的她来说,任何有跟的鞋子,都是她的天敌,一直到回到霍格沃茨教书,她仍然常年穿着轻便灵活的麂皮靴子,。

    所以,她从未穿过高跟鞋。

    观景马车并没有绕着克拉科夫古城环绕一圈,刚拐过一条街,埃里克就叫车夫停下了,然后率先下了车,朝车内伸出了自己的臂弯。

    克莱尔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扶着他的手臂,跳下了车,她裸着右脚刚要踩在地上,一只锃亮的黑色男式皮鞋已经擦过她的脚跟,置于她的脚底。

    “跟我过来。”埃里克说着,一手牵着克莱尔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用自己的左脚,抬着她赤裸的右脚,慢慢地迈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