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爱月走进去,看到应绍华坐在那里,穿着件白色短袖,不紧实,刚好看得到他隐伏的肌rou线条。阳光充实通透,在他身上镀了层温柔,她才发觉,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 应绍华轻靠椅背,左手捧着报纸,右手端着杯牛奶,戴着眼镜,抬眼微笑看她:“早安,宝贝。” 她想起博主莉莉光说,愿每一个清晨有面包和牛奶,阳光和你,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什么花前月下,轰轰烈烈,她不要了,这般安然缱绻,一生足矣。 “早安,应先生。” chapter 32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吃着沾了蜂蜜的华夫饼,鲜榨的果汁,耳边不时传来男人翻动报纸的声音,偶尔抬眼看他,他也看你,唇角微扬,满眼宠溺。 顾崇过来向应绍华汇报事情,再告诉他今晚的慈善晚宴时间已经定下。他们今天就回香港,而爱月实验室里明天要开会,不能陪他多待,两人先到香港,她再独自回东京。 午前便出发,回到香港是下午,稍作休息爱月就要再次起飞。 应绍华在机场陪着她喝下午茶,她却食不知味。 “你什么时候再来东京?” “乖,有时间就去陪你。”他环住她的腰,只如此作答。 并购落实在即,和木下明的合作近期也将全面启动,马来西亚新港口建设的讨论还未落定,他会忙得焦头烂额,这些她都知道。可还是忍不住问。她也是不闲的,项目即将进入调试阶段,实验室的灯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亮着,这次出来已经是任性了。 爱月依在应绍华心口,玩着他袖扣,不说话,他笑了:“这么舍不得我?” 她乖乖答:“是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别。 应绍华啄了啄她嘴唇,哄:“宝贝,我保证只要有时间就去陪你,好不好?” 任他再怎么拖延,终究还是到了该起飞的时间。 舱门紧闭,飞机开始滑行,爱月趴在窗口,应绍华站在那里,风掀起他领带,打歪他头发,却没动得他目光分毫。 她从未历经如此真切的离别,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远去,所有眷恋缱绻都被空间切割分隔,以她意念无可挽回。 而这一离别发生在热恋期,伤神成千百倍放大。 是啊,她在跟他热恋呐。 今天香港的天空蓝得剔透,她的世界却在下酸雨。 好在她明确知道,她所有的思念和等待得以安放,因为他也在想她,等她,这样即便是天涯海角,再多的寂寞和忍耐也都值得。 回到东京已过晚上九点,所有商场店铺都已关门,拐入巷口,霓虹黯淡,也彻底隔绝了喧嚣。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居酒屋和便利店亮着灯,默然迎接晚归的人。穿着制服的学生或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低着头靠边走,行色匆匆,结伴而行也压着声讲话。 静刻在这个国家的骨子里,吹拂而过的风都比人热闹,太静了,也就冷漠了。 这是一座百步之内皆是便利店和自动贩售机的城市,深夜时分,你饿了,便利店的冰柜里摆满便当;你渴了,投入硬币,贩售机就掉出来温热的饮料。一切方便而齐全,等待着你。 可林爱月还是喜欢一走进巷口便是油滋烟缭,两旁小贩吆喝的中国小巷,你一走近,老板就问你,来份儿烤冷面?煎饼果子辣子要不要?时常碰面熟了,还会再问你,今儿回来这么晚啊?今儿又没吃晚饭啦? 有别于东京所有等待的便利,这些等待,有温度,有声音,有人味。 回到家里,只有沈婳在,她和潘允琪关系已经缓和,沈婳豆腐心,只要别人主动示好,她都不会拒绝。 沈婳刚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抹面霜,突然眼神一定:“怎么突然觉得我变好看了?眼睛也变大了!” 路过的爱月瞥了她一眼:“谁洗完澡脑子里不进点水。” “——林爱月!” 接着潘允琪也回来了,她眼神微醺,一头扑向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爱月,酒气也一同扑来,沈婳很惊讶:“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爱月也惊讶:“你最近都回来很晚?” 潘允琪:“那帮男的太能喝了。” “哪帮男的?” 沈婳答:“各种男的,她的酒约都已经排到下周了。” 爱月凑近她:“林决过气了?” 潘允琪脸色微变,立马从爱月身上弹开:“别跟我提这个人。” “干嘛呀?” “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约会的时候我各种撩头发舔嘴唇还帮他拍肩膀上的灰,老娘都他妈这么明显了他从头到尾跟个木头一样看着我,送我到家还主动过来帮我开门!开门?谁他妈要马上下车了啊!”潘允琪醉了,声音也大,沈婳探出头来瞄了瞄,然后再缩回去偷笑。 爱月安慰:“好啦好啦,他这人就这样,对我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嘁,约他吃饭给他脸了,知不知道追我的人能排到月亮上去?从此江湖再也不见了朋友!”潘允琪说完,一甩房门,进屋了。 沈婳贴着面膜出来围观,爱月耸耸肩,也进了屋。 不过,她以为林决是不喜欢她才会那么冷漠,原来对所有女孩都是这样。 第二天中午在学校,潘允琪找爱月吃饭,爱月见到她的时候,她抱着个快递包裹站在那里。 爱月走近她:“买东西了?” “不是,刚才碰到魏子煜学长在等快递,然后医院突然有急事,他就让我帮忙等,”潘允琪很好奇,“什么呀这是,还是匿名的。” 她不由分说就要拆开,爱月一怔,制止她:“你干嘛?” “看一下嘛,能有多大事儿啊。” 爱月惊愕地看她,没拦住,“兹拉”几声过后,包装拆掉了,潘允琪打开盒子:“是个钱包,还挺贵的——哎这还有个纸条。” 她正要动手打开,爱月拉住她:“别了,这是人家的*。” “说不定是哪个女孩给他送的,咱们不是还能告诉沈婳?” “……” 纸条打开了,潘允琪皱起眉,念了出来:“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什么鬼啊。”她再仔细翻看,“就这两句诗,文绉绉的,也没个署名。” 爱月夺过那纸条,正要阖上,目光不经意一瞥,的确只有两行诗,笔锋有力,应该是男人写的。可,她觉着这笔迹,似乎在哪见过。 她不再多想,折好纸条往盒子里塞,重新装好。 潘允琪还在猜测:“应该不是女生送的吧?这年头还有人写古诗?那个牌子感觉像是长辈买的。” 爱月没说什么,但也不免好奇。那两句诗是莫念故人之意,而接着下一句,便是“不如怜取眼前人”。这是在叫他忘谁,怜谁? 她和魏子煜同年入学东大,他性格温和,对人也好,两人越走越近。作为朋友,相处之中她知无不言,且关于父母家庭这些自然附带的信息,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 可这才发现,她对魏子煜的了解,或者说,魏子煜透露的个人信息,几乎是空白。除了前段时间他喝多了说出自己是个孤儿,有人匿名资助成长以外,她一无所知。 她这时还未发现,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沈婳。 但林爱月不会计较的。她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纯粹的善,别人待她好,那就是好,别无其他。 午饭结束,魏子煜过来了,爱月主动解释:“刚才我们不小心把包裹摔了,打开只是想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摔坏,盒子还是好的。” 魏子煜笑了:“没关系。” 爱月拉着沈婳走了,魏子煜一个人坐着吃饭。 打开盒子,见到了那只钱夹和纸条。不用去想,礼物当然是那位资助者送的,这么多年来,他只收到过这个人的礼物。 噢,来到东大之后,多了爱月,和沈婳。 魏子煜打开纸条,看见了那两行诗。 他双眸愕然定住。 起身,冲回实验室,打开电脑,往那个烂熟于心的邮箱号狠狠地敲下键盘——“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哥对不对?” 邮件发出去了。他瘫坐在电脑前,手心有些发凉。 良久,他再往邮件里输了一行字——“你知道我哥怎么死的对不对?” …… 晚饭时间,爱月接到了应绍华的电话。 她踮着脚尖离开实验室,在空旷安静的走廊角落里按下接通,声音不自觉变得甜腻:“喂~” “宝贝。”她听到他这样唤她。 “干嘛。” “刚下班,准备有个应酬。你呢,还在学校?” “是啊,刚吃了晚饭,就回实验室了,还有事情要做,”她噘着嘴,委屈巴巴,“好累哦。” “那怎么办?” “要应先生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他无奈:“好,我给你订机票,现在就来香港。” 爱月自己也笑了,而后说:“好啦,听到你的声音就不累了,真的。” 应绍华刚想说什么,顾崇进来了:“先生,该走了。” 应绍华抬手竖起一根指头,示意稍后,顾崇颔首,退了出去。不用去想电话里那是谁,先生只会为一个人打乱他的安排。 应绍华:“我要走了,应酬结束了再打给你,好不好?” “会很晚么?很晚的话你就休息吧。” “十一点结束,东京时间十二点。” 爱月乖乖答:“好,那我等你。” 电话挂了,她还站在那里傻笑,他的声音荡漾在耳畔,比缪斯的琴的奏乐都要动听。 她一天都待在实验室里,不能打电话,但可以发信息聊天。可应绍华使用手机时,从来没有聊天这项安排,p或者微信,他一个都没安装。语音或者打字都需要等待对方,他没那个时间。 她昨晚才问他:“你有微信吗?” 他回:“我下一个。” 下完了,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她故意问:“应先生呀,你不会打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