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眼泪拼命往下掉,萧洛栩紧紧咬着下唇,想要压抑住哭泣,但还是阻挡不了口中绝望的呜咽声。 秦不昼突然咳嗽一声,萧洛栩连忙无措地扶住他肩膀。 “陛下,别这样……”秦不昼无奈吃力抬手,想抹掉他眼泪,“你……别总是撒娇啊。” 他真的很受不了这孩子看着他哭,他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不管是墨矜延还是谢珩都给他坚强而值得信赖的感觉,可萧洛栩却让秦不昼生出怜惜。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而他遗忘的那部分、丢失的那部分就在萧洛栩的眼泪里被唤醒了。 “秦不昼,你是朕的人。”萧洛栩哑声祈求,“你不许再抛下朕……你不准走。” 再?他什么时候抛弃过他……秦不昼神识迷迷糊糊的,他的手指碰到萧洛栩的脸颊,但也只是轻轻碰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那双灿烂的金眸就这样缓缓闭上了。 闭眼的刹那,秦不昼突然觉得灵魂升高,身体的痛苦逐渐离他远去。秦不昼听见脑海中久违的系统声音响起: 【叮!主线任务一:官配必须死完成,主线任务二:做你心口的朱砂痣完成!正在开启第四周目《重生之辞安》……】 ☆、第36章 现代重生(一) “我一个没注意这家伙居然就这么死了……只要愿意,他明明可以带着女主完好地逃离不是吗?” 秦不昼的灵魂脱离身体后不久,001看着眼前开始渐渐崩碎的第三颗星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小白好不容易在秦不昼心理防线上扒出了个口子……眼看着是he的节奏,这下岂不是又一夜回到解放前?” “哦。”002淡定喝茶。 001看着他,默默蹭过去。 002摸了摸他脑袋:“问题不在传承神身上,在秦不昼身上。” “那家伙反对一切约束,这些约束之中包括爱。因此当他发现自己对一件事物产生过高的感情,会反射性地抗拒。为了避免爱上传承神的风险,他的选择是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他都没想过他离开后小白会多难过吗……真是,绝情啊。” 002冷哼一声:“他就是这样的人。” “唔,可是前两个世界他的抗拒反应并没这么大呀,第三个世界的小白除了小了点哪里不一样?”001认真想了想,突然露出细思恐极的古怪神情,“……难道秦不昼是个恋童癖?” 002:“……” 001若有所思,想了想弯起眉眼:“好的,那么下个世界就让他去那里好了。” 001从漫天星海之中找了找,身形快速闪动,竟随手握住了一颗星球,他将那颗光芒微弱的星球排列在了第三颗星辰后面。秦不昼飘浮在中转空间的灵魂微微动了动,在不知名的牵引下,飞向新的星球。 意识昏沉之中,秦不昼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 “秦不昼,我累了……” 那之后似乎还有什么内容,但当秦不昼想听清的时候,他被一股力量抛着缓缓下坠。 秦不昼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房间并不大,天花板有些年头的斑驳。 秦不昼把挡住眼睛的发丝拨开,发了会儿呆。 在女主即将被房梁砸到时,他做出了保护女主的决定,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离开那个世界。其实他愿意的话,拼一拼还是能离开那大殿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不去,避开月泉脉也完全可以做得到,但他并没这么做。 其实萧洛栩应该隐隐也有感觉的吧……自从他带兵凯旋归来的半月,他们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他抱着萧洛栩听他念书,或者zuoai,激烈的像一场诀别。 秦不昼本以为半个月的心里准备,自己已经可以毫无芥蒂了。但是当看到萧洛栩的眼泪时,他竟仍生出一点怜惜不舍,甚至有了想询问系统是否能让自己留下的*。 真是……太危险了。 秦不昼慢吞吞坐起身,努力清空脑海,试图把少年的模样从自己记忆中淡去。他终于发现为什么任务的奖励那么丰厚,看似没有风险,但实际上随着世界的增加,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有更坚定的意志。 他觉得以前自己曾遭受的酷刑都只能算小儿科,最难的唯情字而已。 细细算来,前三个世界中,他竟和萧洛栩相处最久。 秦不昼与第一个世界的墨矜延认识三年半,墨矜延给了他人生中遗失许久的自在宁静。但墨矜延总一味包容他,从不表达自己的想法。若不是任务,秦不昼其实不太愿与这种人深交,原因无他,性格不合而已。 至于第二周目的谢珩……秦不昼很难评说。他对他的感觉太复杂,不至于动心,却极为亲近。 他们三人很像,都是闷到不行的性子,都有一双辉光流转的桃花眼。秦不昼甚至觉得,他们就像同一个人的三个不同年龄阶段,在发生的故事中被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秦不昼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庞,比起前三个世界,这张脸的五官并不是那种无懈可击的精致,但看着却格外温暖,如同将阳光掬了一捧在眉间似的。 “系统,你说过任务世界里的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吧。” 【是的。】 秦不昼眯眼笑:“哈哈哈哈好,最好别被我发现你骗我^_^” 【……宿主多虑了,辅助系统是您最真诚的小伙伴。】 秦不昼洗了把脸,从抽屉里翻出一袋小香肠走到窗边,长腿一支屈膝坐到这简陋小房间的窗台上,叼着小香肠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象,天色阴沉似欲雨,浓重到化不开的铅灰像幅此深彼浅的水墨画,树叶在风中飘零,院落中沙坑旁大象滑滑梯孤零零地立着。 这是一个小小的、但摆设很温暖的孤儿院,而秦不昼是这孤儿院的院长。 秦不昼如今二十八岁,生活朴素。他年少时是才华横溢的钢琴天才,但因为一次车祸受了伤,从此再也不能弹琴,他的爱人也因此离他而去。 秦不昼却并未因此而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他开设了一家孤儿院,收容那些和自己一样自幼丧亲的孩子,并且给他们最好的食物和住所,请来最好的老师教导他们。电视台拍摄一个近年琴坛风云人物现今状况的记录片时,秦不昼曾露出温柔的笑容说:“我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孩子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小天使,他们就是最动听的旋律,能让我觉得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在孩子包围中的秦不昼,看上去比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更加快乐。 ……然而这一切都是看起来而已。 有的人受了伤会将自己封闭,有的人会变得温柔,有的人则会想要报复社会。秦不昼就是最后一种人,一个活脱脱的报社系男配,一个真·人渣。 秦不昼所居住的b城是三线开外的小城,物价很低,生活节奏也很缓慢,而孤儿院的地处也比较偏僻,只有周末一些有爱心的高中生和家庭主妇来做义工。但如果仔细统计一下近年来从孤儿院走出的和进去的孩子的比例,就会发现一个骇人的数字——每三个孤儿中就有一个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些孩子或者被卖掉器官,或者被卖给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做宠物,或者在反抗中被孤儿院的护工活生生打死。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将孩子称为“小天使”的孤儿院院长——前钢琴王子秦不昼。 秦不昼:“……艹!” 用精神力接收剧情到这里,即便是秦不昼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个和他名字一样的原主简直丧心病狂,他都无力评价什么了。这人脑残吧,有种就去找黑社会的茬啊,再不行去当兵打鬼子啊!伤害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而这次的男主……不对,主角攻,身份则有些特殊——他是秦不昼心上人的儿子。 这是一个bl主线的世界,而且还是主角攻重生宠溺受的世界。 秦不昼的心上人名叫宋夕,和他是青梅竹马,秦不昼和宋夕的故事则又是一部三俗狗血的小言情了,只是一个是配角而一个是女主。但宋夕的运气不太好,没能撑到她的白马王子来找她,生下主角攻宋辞安七年后就撒手人寰了。 宋夕有几个哥哥,和宋夕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嫌弃宋辞安拖油瓶,并不愿接管小宋辞安。不知谁想起了秦不昼这样一个当年和宋夕闹得轰轰烈烈的追求者就趁夜把宋辞安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宋夕离开b城去了首都几年大着肚子回来,至死没有说出孩子父亲的身份,这件事一直是秦不昼心头的一根刺。小宋辞安和母亲极其相似的精致长相让秦不昼越加厌恶他,变本加厉地对他虐待打骂,宋辞安因母亲的忽视养成了个内敛沉默的性子,从来都不知道哭也不知道告状,不过他也没人可告状。 宋辞安初中时遇见了白瑞茗。白瑞茗是景城人,在家中并不受宠,被兄弟算计送到偏远的b城上学。 秦不昼受伤前曾在首都景城有着不错的名声地位,对许多名门望族有所了解,自然知道白瑞茗的父亲白靖是景城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且偏好少年少女,只是为了名声而没在明面上包养未成年。为了和白靖搭上关系,借他之手探寻当年宋夕一事的真相,他强迫宋辞安接近白瑞茗。 后来白瑞茗在接触中爱上了宋辞安,并且把他掰弯,两人纯情地背着家人谈恋爱,却被秦不昼发现。这让习惯了宋辞安的服从的秦不昼万分震怒,将宋辞安打了个半死,而此时白瑞茗也被家人带回景城。 宋辞安考上景城大学去找他时,却得知白瑞茗早已经跳楼自尽的事实。他背着和他一同前来的秦不昼找寻自己母亲当年的真相,却在真相大白前卷入黑帮火并,被景城的黑社会打死,再次醒来回到了七岁的时光。 宋辞安一生挣扎在黑暗之中,唯一感觉到安宁的就是和白瑞茗相处的几年,所以他格外珍视这段感情。重生以后,宋辞安一边宠溺白瑞茗,一边筹划着把秦不昼送进了监狱,一边寻找着自己的过去,最后发现自己是景城黑社会教父之子。但宋辞安已经成为华夏联盟安全局的一员,毫不留情将自己的父亲一干人送进了监狱。 秦不昼强迫主角攻接近主角受,最后反倒阴差阳错成就他们的恋情。 了解了剧情,秦不昼再看自己如今穿越到的阶段,正是宋辞安重生一年、秦不昼收养宋辞安第二周。 如今的秦不昼只是任由护工虐待孤儿,还没有出现死去的孩子。等到一年后才会开始贩卖器官,然后是贩卖孩子。 一道白光闪过,把沉沉天空划出一道大口子。倾盆大雨泻出,像一张细密的网,将一切事物都笼罩在灰蒙蒙中。 秦不昼从原主一衣柜的黑白休闲装里终于挑出件颜色鲜艳点的花t恤,换上压箱底的大裤衩,走到楼下看着饭桌边的孩子们和护工时,并没有看见宋辞安。 “辞安呢?还在睡吗。”他问一个正在喂孩子吃饭的护工。 护工抖了抖眉毛,不满地说:“房间没人,一大清早不知哪里去了。这孩子让人不省心,就知道乱跑,院长您真该好好教育教育他。” 秦不昼皱皱眉,从主位上站起身就往院中走去。他穿着双人字拖,踩踏过的积水豪迈地飞溅到他肩上背上身上,不一会儿,衣服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秦不昼是在小花圃边上找到宋辞安的。小孩显然在雨里站了很久了,从头到脚没一块干爽的地方。他站在栅栏边上,像一座小小的雕像。 秦不昼到他面前,于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第37章 古风君臣(番外) “君者,天下苍生为大,江山社稷为重。”这是父皇临终遗训,谆谆教诲,他时时刻刻谨记于心。年年岁岁,从未有过一丝偏移。 朕应该,是恨你的…… 萧洛栩每每想到秦不昼,只觉得尽是无措。 这世上有红颜为祸水,祸乱朝纲,乱帝王心。而秦不昼作的妖丝毫不比这红颜祸水少。 斛州水患朝议,他忿然之下顶撞了秦不昼,退朝以后被摄政将军压在身下雌伏,前所未有的耻辱。萧洛栩本以为自己会恨极怒极,但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冷漠。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以身化利器,就要将所有个人的情愫抛弃,他不是萧洛栩,也不是大悦帝王,此时此刻,他只是大悦的武器。 直到再见到秦不昼。 他似乎一夜间就变了,那沉重的阴冷的戾气消散而去,剩下的是眉宇间的飞扬和洒脱,他青丝随意束起,面如冠玉,金眸笑意俨然。 萧洛栩突然觉得,这才应该是秦不昼本来模样。 再一次的朝会,他如同变了一个人,从曾经的严肃阴冷到在朝议上插科打诨,连唇如枪舌如剑的薛大学士都拿他没办法。 朝议结束,身体不堪重负,正要倒下,却看见了远远走来的摄政将军。失神之间,落进一个温暖怀抱,那温度和气息让萧洛栩竟不想逃离,仿佛失去的部分终于变得完整。 他不知自己为何强忍着羞意和痛楚让男人为自己沐浴、上药,秦不昼脚步远去后,萧洛栩睁开眼,双眼里载满对自己的厌恶。 可他仍控制不了自己去触碰秦不昼。 院中舞剑,被随意挑飞,秦不昼从背后握住他手腕:“我教你。”本以为那之后他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却没想到—— “替我梳头。”男人俯身凑近,含笑的模样倒映在少年清澈的眼中。 他听见周遭风声猎猎,他看见雪从天上飘落,可是很快,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里、耳朵里、心里,只剩下秦不昼。 有一支名为秦不昼的军队和萧洛栩兵刃交接。萧洛栩,溃不成军。 笼络大臣,断其羽翼,萧洛栩谨慎地一步步紧逼,不知何时,曾只手遮天的摄政将军已经渐露颓势。谋士向他请命把秦不昼生擒,萧洛栩道:“便按你说的去做吧。” 汇集皇室暗卫的日子定下,萧洛栩疑问:“为何定在那日?” 谋士说:“那天秦将军必会约陛下出城的。” 事情果真如谋士所料,萧洛栩在原地等待秦不昼,看着他抱着个长布包跑来,走到近处时表情一点一点地淡去,逐渐染上了讥诮。他看着秦不昼毫无反抗地被带走,心中竟生出希望他反抗的念头来。秦不昼应该是无法无天的,不受任何束缚的,他如何能将这美丽的野兽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