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顾渝摇头道：“不是，我估计娘已经对你放弃希望了。”萧明川听了顾湘的要求尚且退避三尺，顾二太太还能如何，她看上谁家的姑娘，顾湘都能找出理由来给她否决了。 “那你还问？”顾湘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在顾渝面前，他一向是很放松的。 顾渝不以为杵，幽然道：“我是说二哥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不会明白这种感受。”顾渝一向觉得，和他的哥哥们比起来，他真是太没追求了。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萧明川。 顾湘顿时被哽住了，干脆连白眼也懒得奉上，只淡然道：“下次再被伤了心，可不要抱着我哭了。”顾渝眼光太差，偏偏还看上个身份高不可攀的，娘家人想帮他出气都没有可能。 顾渝不确定顾湘是在开玩笑还是赌气这样说的，他站起身走到顾湘身后，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趴在他肩上轻声道：“虽然我不会再那样幼稚，我也知道二哥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听到二哥这么说，我还是很伤心的。”明明家里和他年龄更接近的是顾浙，可顾渝和顾浙向来不怎么说得上话，他已经习惯有事就找顾湘了，要是顾湘不理他，顾渝没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顾湘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反手在顾渝的手背上拍了拍，什么话也没说。 “爹爹！二舅舅！”萧岭午睡醒了，听说顾湘进宫了，就赶紧让乳母把他抱过来了。 顾湘看到小外甥，面上的愠色一扫而空，笑得再是和蔼不过，他抱过萧岭，在他脸上亲了亲。 萧岭搂着顾湘的脖子，娇声问道：“二舅舅，我的洋娃娃到了么？” 顾渝原本还在感叹，自从有了萧岭，他在家人心目中的地位明显退后一步了。此时听到萧岭问起洋娃娃，什么计较的心思都没了，急急道：“二哥，你们在说什么洋娃娃？” “我上回答应岭儿的，要给他弄两个西洋人的洋娃娃来玩。”顾湘解释道：“可是岭儿呐，洋娃娃在很远的地方，舅舅已经寄了信出去，它们会坐船来的，你耐心等一等好不好？” “哦，岭儿知道了。”看到顾湘把答应自己的事放在了心上，萧岭就没纠缠这个问题了。 顾渝的脸色阵青阵白，顾太后说过他好几次了，说他把岭儿养得像个公主，他正犹豫着怎么扳一扳岭儿的性子，顾湘可倒好，还给岭儿找洋娃娃，真当他是女孩子啊。 顾湘一眼就看穿了顾渝的心思，挑眉道：“岭儿的性子如何，跟他爱玩什么没关系。我小时候还必须抱着布老虎睡觉呢，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岭儿玩玩洋娃娃，能有什么事。” 提到布老虎，顾渝猛然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顾湘一只布老虎的耳朵，然后被他追着跑了半个院子，最后躲到祖父背后，才勉强躲过他魔爪的事。 想想文武双全的顾湘，再想想萧明川说的等岭儿启了蒙就搬去慈宁宫的话，顾渝略略放心了些。 第51章 玩伴 顾渝宣顾湘进宫的事萧明川是知道的，可他们兄弟俩聊了些什么，萧明川就不知情了。 可以预见的是，顾湘多半不会说他的好话，不过看在顾渝喜欢二哥萧岭喜欢二舅舅的份上，萧明川决定咬牙忍了。反正顾湘忙着准备明年的春闱，不会有太多机会进宫的。 朱雀躺在房梁上嗑瓜子，见皇帝批阅折子时一脸的心不在焉，又见御书房内没有其他人在，就坐起身小声道：“陛下，你若真是好奇，属下过去帮你打探打探？” “不用了，继续嗑你的瓜子吧。”萧明川真想知道，顾渝的一言一行他都可以叫人盯着，但他心里清楚，这样做顾渝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他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哦。”好意被皇帝拒绝，朱雀重新躺了回去，回宫的日子好无聊，没有八卦的日子好无聊。 萧明川批完手上这份奏折，抬首道：“朱雀，扔点瓜子下来。”只要是在宫里，朱雀跟着他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在嗑瓜子，萧明川偶尔兴趣来了，也会找他要点。 朱雀没有回话，只听嗖的一声，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包准确地落在了萧明川面前的书案上。 萧明川拆开纸包，拿起瓜子嗑了起来，发觉入口辛涩，但略加辨味，又似谏果回甘，舌底生津，便问道：“这是什么瓜子，蛇胆炒的？”还别说，味道很不错的，别有一番滋味。 朱雀轻轻嗯了声，他家朱颜最近很不像话，没事儿就漫山遍野抓蛇玩，搞得云浮斋蛇胆泛滥，制药和泡酒根本用不完。他一时兴起，就让玄武帮忙炒了些蛇胆瓜子，不想竟是大受欢迎。 萧明川赞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下次多给朕带点来，让皇后也尝尝。” 朱雀轻声应了，萧明川又问道：“青鸾怎么样了？到了云浮斋还适应吗？” 青鸾刚回来的时候，顾渝在宫里找了个僻静的小院子让他住着养伤，又派了施可段以两个小太监过去照顾他。起初，小家伙人生地不熟的，兼之伤势未愈体力不足，还不怎么闹腾。后来伤好了就开始到处乱窜了，有两回还窜到院子外面去了，施可段以两个累得要死不活，根本追不上他。萧明川听说这个情况，就让青龙把青鸾带回云浮斋了，省得他在宫里闯出祸来。 云浮斋是影卫的训练营，那里个个都是高手，随便青鸾怎么窜，也惹不出事来。 原先，萧明川是想把青鸾也训练成影卫的，后来知道他极有可能是温弦的儿子，就打消这个想法了。不过青鸾野性太重，在云浮斋打磨两年也好，不然就是温家把人要回去，也未必扳得回来。 听到萧明川问起青鸾，朱雀立时苦着脸回道：“太适应了，他和朱颜一起，就差没把云浮斋拆了。” 影卫都是从小训练，中途不停淘汰分流，能够进入云浮斋的，都具有相当的实力。因而正常情况下，云浮斋是不会有小孩子的，因为能到这里来的人，再小也有十三四岁了。 唯一的例外是四大影卫的亲传弟子，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捡到天赋异禀的小娃娃。目前的四大影卫里头，只有朱雀有个五岁的小弟子朱颜，其他人暂时没有传人。 朱雀还是奶娃娃就在云浮斋了，云浮斋没有女人，他被养得有多糙可想而知。再来个野性十足的青鸾，两人见了面那叫一个投缘，哪怕语言不通也能腻腻歪歪玩到一起，谁都分不开。 从此，云浮斋的清静日子就彻底地一去不复返了。 其他人看着两个孩子上窜下跳都是哈哈大笑，只有朱雀很不爽。因为他发现，青鸾对朱颜的影响力比朱颜对他强太多了，两个孩子若是不分开，结果就是两只小野猴子，后果不堪设想。 萧明川哭笑不得，他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朱颜听话么？” 朱雀不明所以，老实道：“现下很听话，以后不知道。” 萧明川想了想，吩咐道：“明日你把朱颜带进宫来，朕让他给小皇子当玩伴。” 朱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小的影卫就要上岗的么。但是小皇子温柔乖巧，朱颜提前见到他也是好事，反正那是他以后要保护的人，真被青鸾给带野了，他才是想哭都找不着地儿。 晚些时候，萧明川到了坤宁宫，顾湘已经告退了，萧岭高兴地告诉他，他要有洋娃娃了。 萧明川顿感懊恼，小岭儿喜欢的东西，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可他很快转过弯来，亲亲萧岭柔声道：“岭儿的洋娃娃还在路上，父皇给岭儿找了个小朋友一起玩，明天就能见到了。” “真的么？太好了！”萧岭的眼神亮晶晶的，眼中尽是欢喜的色彩。 顾渝闻言好奇道：“陛下挑中了谁家孩子？”萧岭需要同龄的小伙伴，顾渝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只是这个人选，真的是个难题，所以小皇子一直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 本来，给皇子当伴读或是玩伴就不容易，太把人捧着了，小皇子不自在，大家玩成一团了，又显得不恭敬，这个度很难掌握，只能互相磨合，各凭运气了。 偏偏萧岭身体还不好，处处需要小心谨慎，和他同龄的孩子注意不到这些，比他年纪大的只怕又玩不到一起去。顾夏和萧岭玩得还好，可顾渝看得出来，顾夏是典型的外粗内细，很会照顾人。 饶是如此，顾渝也没打过自家侄儿的主意。让顾夏偶尔来陪萧岭玩，他心甘情愿当个好哥哥，处处让着萧岭。但是长期这样，顾夏肯定不乐意，他也是小孩子，也会有想要任性的时候。 此时听到萧明川说他找到人了，顾渝不可能不吃惊，他原是想着，这两年就算了，他们多陪陪岭儿。等他开始上学了，也懂事了，再给他选伴读，那会儿大家的年纪都大些，相处就容易了。 “不是朝臣家的，是岭儿未来的影卫。”朝中三品以上官员，谁家像岭儿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捧在掌心呵护的，他可以要人进宫，却不能保证那些孩子就能和萧岭相处好，还不如找个听话的。 顾渝瞬间呆住了，半晌方道：“那孩子多大了？”能给萧岭当玩伴的孩子，最大也就是五六岁，再大就没法一起玩了。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确定是萧岭以后的影卫了，顾渝想不明白。 萧明川知道顾渝在担心什么，解释道：“朱颜比青鸾小些，功夫比他好，人比他听话。” “青鸾最近好么？”自从萧明川把青鸾弄去了云浮斋，顾渝就没见过他。 萧明川失笑道：“就是青鸾太调皮了，朕才把他和朱颜分开，不然两只小野猴子，多可怕。” “什么小野猴子？好玩么？”萧岭听得半懂不懂，突然插了句。 皇帝夫夫面面相觑，纷纷笑了起来，笑得小家伙莫名其妙。 笑过以后，萧明川又道：“皇后，内务府报上来了，荣亲王府的旁枝人丁颇旺，五岁以下的小男孩有四个，最小那个还没断奶，我们改日过去挑挑看。” “……多谢陛下。”事到如今，顾渝哪里不明白萧明川的意思。 萧砚堂无能，致使皇室血脉被人混淆，萧明川夺他王位无可争议。 可是荣亲王这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封号是初代荣亲王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得来的，除非他的后世子孙犯下谋逆大罪，否则肯定是不能夺爵的。但是荣亲王府的旁枝已经碌碌无为好几代人了，就这么送个王位出去，还白养着他们，萧明川实在不甘心，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选个小孩子继承王位，他和皇后亲自抚养。 在宫里，一个皇子真的是太少了，就是萧明川自己，也是非常倚重萧明楚的。顾渝能不能再生，这个事情不好说，顾渝不肯让他生，倒是非常肯定的，萧明川必须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皇帝肯定是不能收养子的，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可把血缘疏远的小荣亲王养在宫里，性质就不同了。名义上，那是皇帝远得不能再远的侄儿；可实际上，他的待遇就是照着皇子的标准来。 反正太子以外的皇子长大了要封王，这个还是自带王位的，没有哪里不划算。再说荣亲王一系从开始就不是高祖皇帝的后裔，就算当成皇子养，也不会给岭儿带来一丁点的威胁。 “皇后要谢朕，可不能只是嘴巴上说说。”萧明川得意地挑了挑眉。 顾渝四下张望了眼，见伺候的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下了，飞快地上前在萧明川脸上啄了下。 萧明川明明心里很开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还抱怨道：“皇后的诚意有点不足哦！” 萧岭仰起头，大声叫道：“爹爹亲了父皇，岭儿也要亲亲……” 于是，萧明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渝抱起儿子左亲右亲使劲亲，就是不肯再搭理他。 下次再找顾渝要这样的好处，他得记着把萧岭也给清场了，萧明川暗自下定决心。 翌日，朱雀当值时把朱颜拎来了。这是个长得珠圆玉润的小团子，和他的名字不怎么相称。 萧明川看到朱颜喜庆的长相，顿时就乐了。他的直觉告诉他，岭儿会很喜欢这个小伙伴的。前世，萧明川没有见过小时候的朱颜，但是朱颜跟了他几十年，做事可靠忠心耿耿是毋庸置疑的。 果然，萧岭第一眼看到朱颜就好奇地凑了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小声道：“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朱颜愣了愣，师父从小跟他说，学好武功要保护小皇子，可是…… 陪小皇子玩也是他的任务吗？好奇怪哦！ 见朱颜不说话，萧岭伸手戳了戳他rou嘟嘟的脸颊，不高兴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朱颜赶紧点点头：“陛下让我来陪殿下的。”陪着玩也可以保护小皇子，他想通了。 “你叫什么名字？”朱颜有双天生带笑的眼睛，萧岭很喜欢，他愿意和他玩。 第52章 封王 听到萧岭的问题，朱颜略微愣了愣。影卫的名字都是暂时的，随时可以改，不过是方便称呼而已。他是朱雀的弟子，名字也是他随口取的，不过云浮斋只有朱颜一个小孩子，基本没人会叫他的名字，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叫他小崽子，包括他的师父朱雀。所以朱颜对自己的名字，那是非常地不敏感，见小皇子问起了，也是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叫朱颜。” “颜颜，我带你去看我的玩具。”萧岭说着牵起朱颜的手，往他的寝殿走去。 朱颜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奇怪，可小殿下是他的小主人，他要改他的名字也是可以的，何况只是换个叫法，因而什么话也没有说，乖乖跟着萧岭走了。 皇帝夫夫躲在暗处看着儿子和他的小伙伴相处，不约而同感到了庆幸，亏得是找了朱颜这个绝对听话的，不然他家傻白甜的儿子，肯定会被小伙伴牵着走的。 萧岭和外人打交道太少了，他是宫里唯一的孩子，从顾太后到皇帝皇后再到顾家人，无一不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身边的嬷嬷宫女对他又是唯命是从，他对人对事毫无防备心。 在朝臣和宗室的孩子里给萧岭挑伴读和玩伴，基本的忠心可以保证，但是小孩子背后都是有长辈的，他们对萧岭不可能无欲无求，最起码会想方设法讨好他，和他拉近关系。 萧明川左看右看都觉得萧岭太单纯了，正好青鸾和朱颜不能放在一起养，他就把朱颜弄过来了。过两日，他和顾渝把小荣亲王也给抱进宫来，让萧岭提前享受下当哥哥的感觉。 萧明川相信，以萧岭的聪慧程度，有顾夏有朱颜作对比，到他正式启蒙的时候，应该就能分清伴读们的心思了，不至于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萧岭和朱颜相处融洽，旁边又有嬷嬷和宫女看着，萧明川觉得没啥问题了，就把顾渝叫到了坤宁宫的书房。有件事他早就想和顾渝说了，只是之前一直没空，今日总算是得了闲。 牵着顾渝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坐下，萧明川踌躇道：“皇后，岭儿身边的人可都是你挑的？” 事关萧岭，顾渝的眉宇间立时多了几分忧色，颔首道：“是，有什么问题么？”不仅是他挑的，还是顾太后亲自掌过眼的，他就萧岭一个心肝宝贝，再怎么在他身上花心思也是不嫌多的。 萧明川犹豫了下，皱眉道：“我们出宫前，朕有次带岭儿去御书房玩，看到他玩的弹珠竟是晋阳王进贡上来的南洋黑珍珠，未免太过奢侈了些，朕想……” 不等萧明川把话说完，顾渝急道：“什么？岭儿把黑珍珠当弹珠玩！陛下怎么不早日告诉我？” 见顾渝果然不知情，萧明川忙道：“皇后莫急，朕已经吩咐把黑珍珠收起来，然后把岭儿的弹珠换成银丸了。不过坤宁宫的人，还是皇后亲自发落比较好，朕不好越俎代庖。” 闻及此言，顾渝的脸色稍有好转，是他疏忽了，想着萧岭年幼，更多的关注了他的饮食起居，却没注意到这些重要的细节，若是因此移了岭儿的性情，养成奢靡的习惯，就是他的过错了。 萧明川及时制止了这样的事，却没有亲自出手，而是选择告诉他，让他自己处理，顾渝心里很感激。只是黑珍珠换成银丸子，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区别吗，顾渝表示不懂。 见顾渝没有误会自己，萧明川笑道：“当然不同了，珍珠可以做饰品，也可以入药，被岭儿滚来滚去像什么话。银丸就不同了，等他玩腻了，还可以花出去，根本没有损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