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小师傅！”

    蔺若白惊喜的喊道，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却发现陆子甄的身边似乎已经多出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身着暗纹玄衣的青年，一张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与气势，让在场的几人顿时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压力，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事情与蔺若白所期望的，好像不是太一样了。

    陆子甄身边的人正是莫家老祖，他的目光在这间静室中扫过，悠远的目光像是在追忆，又像是在怀恋，最终落在了四人中的那最矮小的身影上，他拖长腔调缓缓道：“莫玉华，你做的很好，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希望老祖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孩子，或者说是莫玉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没有目的达成的喜悦，就连稚嫩的声音中也没有了从前的软糯，只有无尽的冰冷。

    “你是莫玉华？”

    玉婉儿转头诧异道，她的涉世不深又心思单纯，即使身旁的孩子都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她却还不敢相信这一路随他们走来的孩子，竟然会是冥苍派的院首，还想着听对方怎么解释。

    与她相比，林师兄便要警惕多了，刚刚察觉到孩子似乎有所动作，他正准备祭出法器，可莫玉华的动作比他更快，呼吸之间，心神微动，两道金光便已经从莫玉华的指尖飞射而出，林师兄与玉婉儿应声倒下。

    所幸莫玉华的下手并不重，若是他们这次侥幸不死，回去闭关修养个几个月便可恢复。

    “为什么？”

    虽然陆子甄早就已经从莫家老祖的口中得知莫玉华的身份，此时听到莫玉华亲口承认，又见他对自己的同样毫不犹豫的出手，陆子甄的身体猛然一震，声线颤抖的问道。

    “不为什么，我要成为莫家家主，冥苍派的掌门，而这一切只有老祖才能给我。”

    莫玉华回答道，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向陆子甄。莫玉华无法否认和解释，这一次确实是他背叛了陆子甄，但是以莫玉华的出身，他现在能够当上冥苍派的上院院首，靠的就是莫家老祖的支持，所以他必须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早在第一次见到陆子甄的时候，莫玉华就猜到了陆子甄对于老祖的重要意义，而在进入这沧浪洞府后，一切都在莫玉华的算计之中。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陆子甄的脸更加苍白，显得他唇上的艳色更加醒目，莫家老祖抬起陆子甄的下巴，满意欣赏着陆子甄脸上的失望甚至是绝望的表情。

    “莫玉华，我原本是准备杀了你的，可是我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许久，莫家老祖才将陆子甄放开，他对着莫玉华笑着道，可说出的话却冰冷的让人心底发寒。

    莫玉华问道：“老祖为何想杀了莫玉华，又为何改变了主意？”

    “因为你觊觎了属于我的东西。”

    莫家老祖说道：“可是我现在又突然发现，亲手毁坏虚幻的谎言，比直接杀了你更让我兴奋。”

    莫玉华低下头，没有否认也没有再回答，陆子甄望向他，心中若有所思，突然对莫玉华觊觎的那样东西有了些兴趣，毕竟以莫家老祖对莫玉华的倚重程度，能够让莫家老祖愤怒到想要杀掉莫玉华的东西，一定也是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难道……

    莫玉华也曾经想要这枚玉简吗？

    对于莫玉华的背叛，蔺若白一点也不意外，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这个半路突然出现的，夺走陆子甄大部分注意力的小屁孩，恨不得他立马消失在陆子甄的视线中，最好永远都不再出现。现在的这个结果，从某种意义上，其实是蔺若白最想要看到的。

    但当蔺若白看到陆子甄苍白的脸，不敢置信的失望眼神，那是蔺若白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出现的。

    蔺若白心中的那一点窃喜变成了嫉妒，他嫉妒能够被小师傅这样重视的莫玉华，甚至，他在希望有一天小师傅能够能为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小师傅，你没事吧？”

    蔺若白此刻的心思百转千回，但当他看向陆子甄，所有的安慰话语，到了嘴边却只是变成了这样一句。

    莫家老祖的目光移到了蔺若白的身上，即使蔺若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从蔺若白那似曾相识的眼神中，莫家老祖也已经看出了许多，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着，甚至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火花声，良久，他才转头朝陆子甄道：“师尊你到底是有几个好徒弟。”

    那笑中莫名带着些森冷，分明是十分正常的语气，却让现场陷入了蜜汁尴尬的气氛中。

    收徒弟有什么不对吗？

    陆子甄默默想着，虽然蔺若白这个徒弟是他被迫收的，但是为何莫家老祖这句话中，竟然带着几分“你到底有几个好meimei的”哀怨，简直可以和某剑灵的那句“我不是他的本命法宝”相媲美了。

    难道……或许……可能，万年之前沧浪真仙确实是对莫家老祖做了什么？而且听莫家老祖这语气，沧浪真仙收弟子应该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陆子甄知道这样揣测真仙不对，但却还是不由如此心想，可他随即转念一想，就算莫家老祖与沧浪真仙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不可描述的关系，这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啊，万年之前随便收徒弟收剑灵的又不是他啊！

    而这一次，蔺若白的想法终于和陆子甄一致了一次，他冷冷纠正道：“小师傅他只有我一个徒弟。”

    若是蔺若白不是主角，手里有握着沧浪真仙的玉简，一个筑基期的敢跟渡劫巅峰的这样说话，恐怕早就已经霎时间死的连一丝丝真灵都不剩下了，但此时莫家老祖只是脸色微微一沉，对着蔺若白伸出手道：“你不是想要救你的小师傅吗？那就把玉简给我。”

    蔺若白没有动作。

    莫家老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难道你也要像莫玉华那样背叛你的小师傅？也是，能够拥有无上功法和这座洞府，这枚玉简的价值，确实足以让人心动。”

    蔺若白毫不犹豫的道：“不，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小师傅，但是这枚玉简我也不能给你。”

    傻子也知道，莫家老祖之所以此时没有对蔺若白出手，便是因为他的手中握有玉简，一旦将玉简交出去，莫家老祖弄死蔺若白简直是轻而易举，蔺若白只是白莲花圣母，又不是傻，自然不会将玉简交出去。

    见蔺若白这一次竟然不上当，莫家老祖将手收回，脸上的笑也渐渐褪去，看向蔺若白的眼神也逐渐冰冷。

    “可惜，玉简和陆子甄，你只能选择一个。”、

    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如果蔺若白此时不把玉简交出来，莫家老祖便要杀了自己？还是当着蔺若白的面折磨自己？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子甄下意识的转头朝莫家老祖看下，也恰好望见了那双诡谲深眸，还未等他读懂那双眼眸中的深意，莫家老祖抓住陆子甄的手稍稍用力，将他往怀中一带，一阵天旋地转后，原本就离得极近娃娃脸逐渐靠近，下一刻，陆子甄的嘴唇便已经被重重咬住。

    第28章 爆炸

    莫家老祖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身高上却是要比陆子甄高上几分，足将陆子甄轻易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他选得角度很好，足以让一旁的蔺若白看清，他是如何咬上那柔软的嘴唇，让那片艳红上留下暧昧的印记和水润的光泽，做着蔺若白曾经回味过无数次，怎么也无法忘记的事情。

    尖锐的齿辕在陆子甄柔软的嘴唇上摩擦啃噬着，那双搂住陆子甄的手，甚至已经探进了他衣衫中，似乎是准备表演一下现场换装，陆子甄的身体微颤着，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在察觉到某系统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冷冷表示道：“闭嘴，9528。”

    9528：【……】

    我只是想开个车！！这都有错吗？？

    悲痛的9528去蹲墙角了，围观这样一幕的蔺若白却是忍不下去了，明明知道自己无法伤到眼前的人，一道如电如光般的耀眼剑光，还是夹杂着轰鸣雷声朝着莫家老祖奔袭而去，还未等近身，便已经被莫家老祖反手一挡一握，那势如奔雷般的剑光便被随随便便的他收到了手中。

    但这也让他放开了陆子甄，目光转向蔺若白，淡淡的说道：“雷属性的天级灵剑，不错。”

    “放开他！”

    蔺若白高声吼道，此时他双目通红，一副快要目眦尽裂的愤怒模样，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着，陆子甄甚至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将那把灵剑抖到地上，他的话虽然说的怒气十足，可苍白的脸色，急促的呼吸和那完全没有什么威力的一剑，却暴露了此时他的糟糕状况。

    “蔺若白竟然提前用了洞玄雷霄剑？”

    陆子甄沉痛的道，不敢相信蔺若白竟然会这么沉不住气，将对付反派boss的金手指提前用了。

    也实在是因为这洞玄雷霄剑的属性实在太过特殊，使用时就跟吃了超级无敌金刚大补丸一样，可以激发使用者潜在的周天灵气，大幅度增加攻击力，如果属性恰好相克，跨越几个境界杀人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凡事有利也一定有弊，这把灵剑的技能冷却时间太长，用过一次之后，之后三个月便不能再使用，使用者更会进入三个月的虚弱时间，期间除了境界跌落灵气不济之外，还会出现乏力、烦乱、腰酸，腹痛等不良状况，就跟连来三个月大姨妈一样痛苦不堪。

    显然，现在蔺若白就是进入虚弱时间了。

    细密的冷汗从蔺若白的额头渗出，将他脸颊两边的碎发沾湿，可他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子甄，似乎只要他一将目光移开，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你还没有做出选择吗？”

    蔺若白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玉简的握紧，指节都被他捏的泛白，可他的眼神却显得有几分犹豫。

    老祖突然笑道：“你应该还没尝过他的滋味吧，也难怪你会如此犹豫不决。”

    这个时候，蔺若白才发现陆子甄身上的衣衫与之前的不同，再加上老祖那暧昧的笑和充满暗示意味的话，蔺若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莫家老祖的手指在陆子甄的衣带上滑过，他反问道。

    只是换个装而已，但显然蔺若白并不是这样想的。

    见到眼前的一幕，蔺若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更加不稳，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

    老祖似乎是觉得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又继续道：“反正之前过分的事情我也做了，再不做出选择，我不介意现在就做点更过分的事。”

    蔺若白捏住玉简的手松开了，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冷静的问道：“我怎么知道拿到玉简之后，你不会反悔。”

    “我可以拿道心发誓，我绝不会害你，莫玉华也不会。”

    莫家老祖回答道，两人也勉强达成了共识，在蔺若白将玉简放下的瞬间，莫家老祖也将怀中的人推向了蔺若白。

    “小师傅，你……”

    蔺若白将陆子甄接住，低头正准备问他现在怎么样，猛然对上的却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随即，刺目的金光从那具身体中散发出，瞬间便演变成了一场小型的灵力爆炸，破坏力极强的压缩灵气将蔺若白经脉尽数震碎，莫家老祖上前走去，对着此时身体残破如同一个破布娃娃的蔺若白，他冷冷的道：“我不会害你，却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小师傅不会害你。”

    被推向蔺若白的只是一个傀儡人，而陆子甄依旧站在莫家老祖的身后。

    经脉尽碎的疼痛如同一把钝刀一寸寸的划过，但是这种疼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蔺若白的眼睛还在望着陆子甄，明明那么近，却怎么也碰不到，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拥到了陆子甄，得到的却只是死亡。

    蔺若白，扑街，全文终。

    【宿主你想多了，主角才不会随便死的。】

    电子音在陆子甄的脑海中响起，陆子甄道：“随便脑补一下而已，我也知道蔺若白不会死。”

    要是主角这么容易就死了，他又何必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完成任务，更何况，作为前世和蔺若白做对的反派配角，陆子甄非常清楚这篇升级文中的套路。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反派都会进入冗长的自夸和追忆模式，下面就由莫家老祖示范。

    果然，在看到蔺若白这幅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莫家老祖没有抓住机会赶紧补上一刀，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朝蔺若白走近了些，朝他问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因为我和你一样，知道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开启沧浪洞府，引诱你来取下这枚玉简吗？”

    蔺若白没有说话，即使他想说话此时他也已经说不出口，只能用双目死死盯着莫家老祖，莫家老祖却已经自顾自的进入了回忆模式。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小世界，那里日月颠倒，天地逆转，星光日月在脚下，海水和陆地却在头顶上。”

    那不是万年前本方世界最初的模样，也就是他们在进入沧浪洞府前看到的那一幕吗？

    陆子甄这样想着，莫家老祖向来阴冷的目光，此时却渐渐多了些温度和神采，他继续说道：“在那样的世界中，有一个掌握机关术的家族，他们建造出了可以在天海中穿梭的船，并且在海下用琉璃造出了几座高山，那个家族中身份最尊贵的当属一位小少爷，他是那个家族的主人，也是本方世界在机关术上的天才，受到那个家族的庇护才能够生存的修士们，都不得不听命于那个小少爷，在那段时间里，小少爷就是本方世界的神，琉璃玉山，黄金楼阁，他拥有了想要得到的一切。”

    “但在一位仙人的降临，却将一切都改变了，仙人恢复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又建造出一座洞府，在洞府内传授仙法，一时间所有人都去崇拜那位仙人去了。”

    “小少爷他憎恨着那个改变世界秩序的那位仙人，他觉得那个所谓的仙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从未遇到任何挫折和失败的小少爷，甚至想要去挑战那位仙人，但是在他亲眼见到那位仙人的时候，他却改变了他的主意。”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应该就是这幅模样吧。’当时小少爷是这么想的，他爱上了那位仙人，却不愿意承认这点。”

    “仙人拒绝了小少爷的挑战，并且告诉小少爷，如果小少爷也肯帮助更多的人，他可以传授一样与机关术非常相似的功法，那功法叫做傀儡偃术，可以让死物获得生灵，让生灵获得永恒。”

    “小少爷嘴上不屑，却答应了仙人的要求，他与仙人建立了新的门派，又拜了仙人为师，从此称呼那仙人为师尊，终于有一天，在看到仙人与别人举止亲密的之后，又愤怒又伤心的小少爷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爱慕告诉了仙人，甚至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仙人能够接受他的爱。”

    “仙人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在把傀儡偃术的全部功法交给小少爷，就离开了本方世界。”

    “仙人没有回来的时候，小少爷只能努力修炼仙人的功法，希望有一天能够变得和仙人一样厉害，那仙人也一定会接受他了。”

    “但是小少爷没有想到，仙人已经将功法改动了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少爷能想起来的关于仙人的记忆越发的单薄，仙人想让小少爷慢慢的忘记自己。”

    “可是仙人也不会想到，小少爷把关于仙人所有的记忆和感觉都记了下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对仙人的爱，他制造出无数个和仙人一模一样的傀儡人，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仙人的样子。”

    说到这里，莫家老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对着陆子甄问道：“现在，小少爷终于要重新拿回万年前的那份记忆了，他还找到了曾经欺骗过他的，让他又爱又恨的仙人，你说，他应该怎么做？”

    【宿主你竟然这么渣，但是我喜欢。】

    终于听完了这段冗长的回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完墙角的9528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