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节

    “但还是要赏赐的。”元绩看向慕容定,好歹他还记着慕容定在这里,没有把慕容定给忘在脑后,“此事就请丞相定夺吧。”

    “是。”慕容定对上面的皇帝陛下一礼。

    慕容定抬首,看了那边的夫蒙陀一眼。夫蒙陀才触及他的目光,头垂下来。

    那个离皇帝最近的年轻男人,和当年和他并肩作战的少年将军完全不同,一眼扫来,威压十足,和当年的慕容谐几乎像了个十足。

    夫蒙陀饮了口酒,酒水入喉。一时间竟然尝不出滋味来。

    清漪看着那位老将军又继续埋头吃rou喝酒,旁人就算想要和他说句话,他都是一副忙得很抽不开身的模样,把前来套近乎的人给堵了回去。

    她看的不由得发笑,心下对这位老将军多了几分敬佩。

    宫宴散了之后,回到家中,清漪和慕容定感叹,“这位夫蒙将军,是个看的通透的人。”

    慕容定摘掉自己头上的冠帽,听到清漪这么说,不由得看过来,“为何这么说?”

    “你没看到之前在宴会上,这位老将军只顾着吃rou喝酒,除非是你和陛下,其他的人一概都不搭理。”清漪说着顿了顿,“自古带兵的人,因为手掌兵权,或多或少都有些骄纵,甚至结党营私。夫蒙将军倒是独善其身。”清漪说着笑了笑,她走过来从慕容定手里把他的帽子给接了过来,放到衣架上。

    慕容定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了夫蒙陀在宫宴上,还真的和面前的那些酒rou较上了劲儿,不过那时候他只是看了几眼,并没有多想。看到了,但是也没想这么多。

    慕容定横过一条胳膊,挡在清漪面前,人却冲她一笑,“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哦。”

    “你难道当时没看出来?”清漪靠在他身上,微微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他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多少都会在意他一二呢?”

    “我当然会在意他了,不过那都是有事的时候。恐怕他自个都不怎么希望我注意到他。他这个人的确是和平常人不同。不过我要是盯上了他,他反而会不安。”慕容定有点吃醋,“你一晚上竟然就盯着他去了。”

    清漪一巴掌轻轻拍在他额头上,“我这可都是正事!”

    慕容定被拍了个正着。巴掌拍在脑袋上听着啪啪作响,不过一点儿都不疼。慕容定很快又巴了上来,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喜欢缠着她。有她在,似乎自己就有个港湾可以靠一靠。

    “我说笑呢,宁宁别生气。”慕容定嬉笑着,把清漪给哄的收了怒容,“宁宁怎么可能只看他不看我呢,我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你……”清漪哭笑不得。

    慕容定冲她桀然一笑,清漪呼出口气。

    **

    慕容定对夫蒙陀十分大方,叛乱平定之后,赏赐如同流水一样到了夫蒙陀的家门口。而夫蒙陀依旧保持着以前的谨慎作风,三次到慕容定那里推辞赏赐,慕容定坚持,他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回家之后叫人闭门谢客,那些云集在门前,想要献殷勤的宾客们吃了个闭门羹。

    贺拔盛也没有例外,后来他和慕容延提起,大倒苦水,“我当这老东西是个聪明人呢,没想到也是这么蠢!大好的扩张自己人脉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倒是好,关起门来甚么都不管了!”

    慕容延坐在一旁慢慢听着贺拔盛的埋怨,慢悠悠的饮茶。

    贺拔盛一通说完,气的够呛。他转头看向慕容延,发现慕容延没有和他一样满脸怒意,反而嘴边带笑。

    “六拔,你不生气?”

    “生甚么气?”慕容延有些奇怪,“他之前才被贬谪出去,一时回到长安,谨慎是应该的,难道还要嚣张跋扈,等人来收拾吗?”

    一番话说的贺拔盛哑口无言,他站起来,冷脸看着慕容延,“看来我这次来,还是来错了!”说着他一甩袖,掉头就走。

    慕容定没有拦他,自己坐在那里喝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

    贺拔盛的脚步声远去,门内转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巨鹿公,贺拔将军那边可要紧?”

    慕容延摇摇头,有些失笑,“不要紧,他到时候还要回来的。这长安里,除了我之外,他还能找谁去?”

    那个男子听后,点了点头,“不过看着贺拔盛此人的莽撞性子,恐怕不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若是能成大事,当年就不会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赶过来。”慕容延笑道,“而且他这样对我来说,恰到好处,要是过于精明,恐怕会伤到自己。”

    男子听后,双手对慕容延一揖,“巨鹿公说的在理。”

    慕容延摆了摆手,“过几日我就回长安去,私下会一会夫蒙将军。”

    夫蒙陀在家里躲了半个月,以前他被贬谪出长安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热心肠人来上门,一路上风尘仆仆,直接赶往边疆。他打败了叛将,陡然之间,身价倍增,前来拜访的人几乎都要堵在门口。

    夫蒙陀不堪其扰,恰好慕容定给他几日休息,干脆到了外面避一避,图个清静。

    他之前在长安有几处别邸,都是私下购置,并未告知外人。在别邸上,他难得清净了一日,第二日就有家仆过来禀告,说有人求见。

    夫蒙陀原本靠在凭几上看书,听到家仆禀告,先是一愣,而后叫人把客人给请进来。他这地方知道的人少。

    能找上门的人恐怕不出一个手掌。

    待到人请过来的时候,夫蒙陀看到慕容延那张脸,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悔归后悔,可是人既然请了进来,也不能马上往外赶。夫蒙陀请慕容延坐定,迟疑着开口,“不知巨鹿公前来,所谓何事?”

    “听说夫蒙将军回到长安了,我特意过来看看将军。”慕容延说着,面上流露出几分叹息,“当初听闻将军被贬谪的时候,我曾想要探望将军,只是那时候我也是自身难保。”

    慕容谐立慕容定为世子,慕容延这个名义上的长子身份尴尬,甚至后来慕容谐直接不叫他带兵了,要是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是送把柄到慕容定手里么?

    “当初阿爷之事,将军仗义执言,我一直感激。到了如今才能有机会在将军面前道谢。”说着,慕容延已经站起来,对着夫蒙陀拜下。

    夫蒙陀吓了一跳,口里忙说着使不得,自己跳起来躲到一边去。

    慕容延趁机膝盖一弯,竟然跪在了夫蒙陀的面前!

    夫蒙陀不愧是在沙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见着慕容延膝盖一跪,双手如同铁钳紧紧抓住他的双臂,将整个人就往上提,不叫他跪在地上。

    夫蒙陀老当益壮,慕容延个魁梧男子都被他提在手中。

    “巨鹿公,有话好好说,不必动不动跪来跪去。当年老夫在大丞相的那番话,是份内之举,完全不用行此大礼!”说话间,夫蒙陀已经把慕容延整个都给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