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谭严走在靠近街道的一边，小心护着中间的李小荷，应和着阿福的话：“是啊，煤老爷们牵个头，那些小商贩见有利可图，还不赶紧都过来了？那边想不热闹也难啊。” 煤老爷是平安镇上大家对那些做煤生意的人的称呼。 平安镇往北走，有好几个煤矿，因此平安镇上这北边是专门用来做煤生意的。但是能被称为“煤老爷”的，都是那些靠着这煤赚了大钱的，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被人们叫一声“老爷”也不是受不起的。 “去年也没见搞这些啊，怎么今年就要请来戏班子过中秋节了？场面还弄得这样大？”李小荷随口问道。 谭严笑道：“搞这个听说是朱家老爷发起的，大概是朱家的煤老爷把侯家的一座煤矿买过来了，这是在庆祝吧！”又道：“似乎朱家的矿工还有什么活动的，应该有针对他们这些工人的一些福利吧，毕竟这些人原来可是侯家的，朱家趁这机会给点恩惠也正常。” “朱家买了侯家一座煤矿，现在他家就有了三座煤矿，但是他家原本的两座煤矿加起来，却还不如现在买入的这一座，他家确实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好好收买收买人心！”阿福接着谭严的话道。 李小荷惊讶的看了阿福一眼，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事情，她还以为阿福就一天念书来着呢。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慢慢就到了镇北。 这时候的镇北简直就如逢上集市的日子的西大街那边了，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加上这又是晚上，各色的灯笼点起来，虽不如后世的霓虹灯一样明亮，但这样身处其中，还是感觉到一种繁华的热闹。 有壮年的汉子肩上顶着小孩子从几人身边走过，李小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谭严的爹娘来，“不是说谭叔和谭婶儿也要来看戏的吗？怎么不见他们？” “恩，他们之前是说要来看看的，但是听说李叔李婶都不去，就也不想来了，让我们年前人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谭严道。 “哦！”李小荷看了一眼谭严，又看了一眼阿福，暗暗挑了挑眉，没再继续问。 而作为大灯泡的阿福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不对似的，淡定的指着一家卖糕点的小摊，道：“看，这里有家卖糕点的，我们什么等会儿再买，还是现在买啊？” “当然是等会儿再买了，现在买手上提着东西还怎么玩啊？你还嫌你拿着的东西不多啊？”李小荷道。 阿福拿着夏氏吩咐带上的月饼，因李小荷做得小巧，夏氏除了有部分是让带给谭家两老尝尝的，也带了些让几个小孩逛饿了可以吃。李小荷是不想带的，谁出去看热闹带这些啊？这边不是到处是卖吃食的摊子？但是却抵不住夏氏的唠叨，只好让阿福辛苦一点，带上了。 “这家的莲子糕最是好吃的，现在买来还是热乎的，很好吃，你们等等，我去买点回来。”谭严却道。 “哎——”李小荷刚想说不用买，先到处逛逛，但是话还没有说完，谭严已经走了。李小荷与阿福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他。 “来这边看热闹的人好多啊，就这么会儿你看就多少人了！”李小荷就站在这里这儿就明显感觉到人多起来了，遂将阿福拉过来紧挨着自己，“我们别走散了！” “阿严哥怎么还没回来？”阿福有点担忧地问道。 李小荷觉得谭严作为镇上的土著，还不至于这么大个人看个热闹也会出什么事，道：“大概是人太多了吧，我们就在这里再等等！” 阿福点头，人这么多，要是去找他的话，说不定就在哪里错过了，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吧。 没过一会儿，谭严就回来了，“等久了吧？就这一会儿，没想到人就这么多起来！”谭严呼了口气笑道。 “没多久，”李小荷道：“你这是跑了几家店，买了多少啊？” 谭严手里拿着的可不止一个糕点包，还有其它好几个纸包。 “就是些小零嘴儿，我们边逛边吃！”谭严道，将每个纸包都打开给李小荷看，让她挑自己喜欢的。然后接过阿福手上的东西，让阿福跳着自己喜欢的零嘴儿。 第57章 几个人一边吃着小零嘴儿，一边逛街看热闹。 说是来看那唱大戏的，但是李小荷只看到那些戏子色彩艳丽的服装，和辨不清男女的妆容了，唱的是什么根本就听不见。那戏台子周围围了许多人，李小荷几人又没有事先占据好位置，也就只有在外围看看热闹而已。各种嘈杂的声音一盖，也只有那舞动的水袖还可以看见了。 不过这几人也并不是专为了看那戏而来了，既然这戏没什么可看的，就看看别的呗，这人声鼎沸的场合里，还真不只有这一家唱戏的吸引人。 说起来，这还是李小荷第一次逛这时代的夜市呢，虽然很多地方可能比不上后世，但这热闹的程度可是远超后世呢。 除了那搭架子唱大戏的，还有那街边搞杂耍的供人们娱乐；卖吃食的也是多种多样，常见的那些就不多说了，这饼那糕的也数不过来。还有那卖糖画的，捏面人的，不仅能吃，还好看的，平日是很难得看见这些手艺人聚在一起的做生意的。 李小荷几人边走边看，不管什么小摊都要瞅一眼，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没想到这么多人！”阿福个子还小，这时候被挤在人群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李小荷笑了，道：“平日里一到晚上，人们只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聊天，或者直接就休息了，这样热闹的时候一年有几次啊，当然得来凑凑趣儿啦！” 谭严也道：“我们这样的乡下地方，这样热闹的晚上是不多的，难得有人来组织这样的活动，大家想来很是欢喜的。” “听说州府里，不仅元宵中秋这样的节日有这样热闹的夜市，有时候哪个大户人家有喜事了，也常常办些活动，让咱们小老百姓跟着开心呢！”阿福道。 “州府啊！”李小荷叹了一声，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一次呢！不过我们镇也还算可以了，像我们乡下，哪有这些哦！” 谭严笑着，刚想说话，阿福已经笑道：“对哦，二姐，我们原来在乡下可没有这些热闹看，天一黑，大家只有回家睡觉了，嘿嘿！不过二姐，我们现在不就到镇上看着热闹来了嘛，以后我们定有机会去那州府看看，开开眼界的！” “好啊，”李小荷笑着道：“那jiejie可就等着阿福带我去州府开眼界啦！” “嗯！”阿福挺着胸脯，信心满满地道。 谭严在一边看着两姐弟说得开心，也跟着笑。看着李小荷弯弯的眼睛，他握了握拳头，在心里道：“就算是阿福不能带你去州府，我也能带你去州府看看的！” 李小荷几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这时候几人正走到一个杂耍的摊子前面，那里站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人群围着他成了个圈儿。李小荷几人也有点好奇这是做什么的，于是也停了下来站在边上，想看看这个男人要表演什么。 等听见一声响亮的锣鼓声，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都将眼睛聚焦在站在中间那人身上之后，就见那人提气猛地向前一喷——“呼”，一道近两尺长的火焰呼啦啦就烧了过来。 “吓——”人群发出一阵似惊吓似兴奋的声音，正对着火焰的人们忙往两边让，唯恐这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但是紧接着，大们就都发出了更响亮的喝彩声，并叫嚷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李小荷几人看着有趣，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跟着众人起哄。 李小荷虽然是知道这种戏耍的，但是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真实地看到这种表演，也兴致勃勃地在一边看得起劲。 这场“喷火”的杂耍算是挑起了李小荷的兴奋神经，接下来她是兴致高昂地每一个小摊子都要去看看的。她倒是还记得拉着阿福的手，不让他被挤散了。谭严本来就是想陪着李小荷玩的，看她玩的这么起兴，自己也乐呵得很。 及至月上中天，李小荷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拉着阿福，跟谭严商量着回家了。 “也好，我先送你们回去！”谭严也觉得回家太晚不太好，很同意李小荷的建议。 李小荷自然不会拒绝，由着谭严将自己两姐弟送回家。 倒是没想到李东林他们还没有休息，摆了几张椅子坐在小院儿里一边赏月，一边摆龙门阵来着。听见李小荷她们的动静，忙过来开了门。 将不准备进门的谭严也拉进来喝过两杯热茶，吃过半块月饼，夏氏这才让李小荷将谭严送出门。 耗了半个晚上，也就现在这么点儿时间轮到两人单独相处。谭严忙将放在怀里一晚上的盒子拿出来递给李小荷。 “这是？”李小荷疑惑道。 “前儿你过生辰就想给你的，只是没有机会……”大晚上的，镇上一片宁静，谭严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李小荷是小辈，且李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所以李小荷生辰也就只是吃个鸡蛋而已。况且这又还在老爷子的孝期，连李东林夏氏等人都没有做寿的理呢，更遑论李小荷了，所以谭严自是没有机会将东西送给李小荷的。 “谢谢你！”李小荷倒是没想到谭严是为这个送的，笑着道：“费心了。” 谭严听李小荷这么说，嘴角抿了抿，朝她看过去。虽然今晚月亮很亮，但是还不足以让谭严看清楚李小荷的表情，谭严的嘴角张合了几次，还是没有忍住，小声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 李小荷哑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客气让小少年伤心了。 李小荷抓了抓脸，只是她在这方面也是一片空白啊…… 两人就这么在黑夜里杵着，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暧昧。 还是李小荷坚持不下去了，索性假装之前那话没说好了，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吧，“今天太晚了，你这就回去吧，别让叔叔婶婶担心。” “……好。” 谭严话是这么说了，但是人却还是站着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夜里太黑了，你走慢一点，小心着些，可不要踩到积水摔个跤什么的……”李小荷只得又出声叮嘱道。 “我拿着灯笼呢！”谭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李小荷听见他这样说倒是松了口气，道：“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小心着些就是了！” “嗯，”谭严应着：“我这就回去了，你进门去吧！” “我这一转身就进门的，有什么呢，我看着你拐过巷子了，我再进门。”李小荷笑道。 谭严也没有勉强，柔声笑着应“好”，才转身往巷子口去了。 李小荷站在门口，看着谭严走到巷子口，转过身来向她招着手，示意她关门回屋。李小荷笑了笑，没再坚持，顺了谭严的意，转身进了门，然后将门关了。 谭严见此嘴角翘起，这才迈着步伐，往自家家门去了。 “奶奶，爹，娘，你们还不打算去休息的啊？”李小荷关了门，转过去见小院儿里几人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挪窝的打算，就问道，“爹，你明天可是一早就要去前面店里忙的呢，早点休息吧！” “这八月十五的中秋节，一年才只有这么一次呢，看这月亮，多圆多亮呐，就这么一晚上有什么影响。”李东林笑呵呵地没有说话，夏氏感慨上了，“你们两姐弟去看了热闹，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我们还要再赏赏月呢！”这是对李小荷还有阿福说的。 “还是镇上好，这要是在我们乡下，就这样坐着，不得被蚊子咬成什么样呢！”夏氏不再管李小荷两人，已经又与老婆子和李东林说起话来了。 “……我记得有一年，看着地里收成还行，这又是过节的，就舀了两碗麦子出来磨了做麦饼过节……也不过筛，也不放糖，少少地放上一点油，让那锅底糊上那么一层……就这么炕出来的麦饼还吃得欢天喜地呢！”老婆子在那里一边说一边比划。 自从老婆子住到镇上来，或者是因为什么都不用她cao心了，也或者是老爷子的逝世给她打击很大，她脾气好了很多。平日里除了日常做做针线什么的，也总爱与小辈们说话，说得大多是以前生活多不好，像什么年成不好的时候没吃的啦，天没亮就要起床干活儿啦，走老远去砍柴什么的。然后就告诫小辈们要惜福什么的，李小荷等人也已经习惯了。 不过夏氏不是说她们要“赏月”的吗？其实不过是借个由头说说话而已，哪天不能说啊，偏偏今天这么晚了，兴致还这么高。李小荷摇摇头，不过也只在心里暗暗腹诽而已，难得他们兴致好，自己就不去说些扫兴的话了。 虽然这时候还残留着夏季的热气，但是李小荷还是有点担心老婆子她老人家晚上受凉，回屋拿了床小被子出来给老婆子盖上，才自去洗漱去了。 回到屋里，李小荷才将谭严给她的盒子拿出来。 盒子很平常，就是简单的木盒子，扁扁的，长长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支木簪，莲花木簪。 第58章 十月初二，老爷子的周年祭。 李东林带着家里众人早几天就回了李家凹村子里边儿。初一这天，李成林一家也回来了。 在老爷子去世，老婆子跟着李东林一家去镇上之后，李成林一家回这边，基本就是以客人的姿态了。像以前，因为这家里还算是老爷子说了算，李成林一家随时回这边来，因为毕竟是老爹老娘家，也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大概李成林一家也有这样的感觉吧，所以将将卡在十月初一这天回来，想来这天，李东林一家也已经回来了。 因李东林是早就跟那道士先生说好了的，这周年祭，还有两周年，三周年做法事都是由他们来做。所以这会儿，也就是李东林准备一些需要的东西，夏氏安排安排吃住等事情，也并不是很忙碌。 像这样的祭礼，都只是由嫡系孝子孝孙办的，并不用请来一大帮亲戚好友的来观礼。而李家的长女李慧琳，因为离得比较远，又毕竟是出嫁的的女儿，凡事都是以夫家为重了，所以这时候也没有过来。李秀林，也就是小姑姑，她本来就在李家凹一个村子里的，这时候当然是不会缺席的。 而这些对外安排法事什么的，自有李东林负责。对内的吃住等事情，也有贤惠的夏氏在打理，李小荷等人只用在一边帮帮忙。那祭礼的事情也是听专业人士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好，也不需要她来cao什么心。 而大多数时间，李小荷都是跟着夏氏，小姑姑孙氏等人在厨房一边做着事情，一边听她们说些家长里短的。 “……哎，老爷子的事情一办完，恐怕你们以后都不怎么回村里来了吧……”几人说着说着，小姑姑就怅然叹道：“总觉得村里都没人可以说话了啊！” “你啊，是个好命的，嫁了个事事不用你cao心的。村中哪家妇人不是为自己家忙碌？哪能个个像你一样闲呢？”孙氏听了，好笑道。 夏氏也跟着摇头，表示小姑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倒是听说娟丫头定亲了，我前儿遇到三嫂子，她倒说没这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氏想起来自己前儿遇到三嫂子，她一副不想谈及此事的样子，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内情，就像一直在村中的小姑姑问道。 乡下地方，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几人也没在意李小荷几个小的也在，只想起什么八卦就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