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吴弃疾说:“还有一个线索。” 赵开平看着他。 吴弃疾说:“他选的对象是薛岩。” 赵开平沉思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人不仅是亲身参与者,而且还跟薛雄刚有关系?” 吴弃疾点点头:“薛岩凭着记忆写出了一部分信的内容,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人还是很有耐心的,对薛岩似乎怀有一种奇异的态度……” 赵开平豁然开朗:“就像对后辈的关爱。” 吴弃疾说:“你想到了什么?” 赵开平不答反问:“你不是抓住了线索吗?” 吴弃疾说:“我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引导我们追查当初的事。” 赵开平接腔:“而且要把薛岩也带进来。” 吴弃疾眼前逐渐明晰起来:“他是想让薛岩知道薛雄刚并不完全是个大恶人。” 听着他默契的接腔,赵开平笑着说出最后结论:“这人是薛雄刚当初派出去的心腹,他没有死——他活下来了,在历尽磨难之后。” 吴弃疾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也许可以是个朋友。” 赵开平说:“嗯。”他盯着吴弃疾一会儿,又道,“你最近都没睡好。” 这话题换得有些突兀,吴弃疾有些发愣。 赵开平说:“我回国这件事让你感到困扰吗?” 吴弃疾回过神来。 虽然确实有点儿,但他不会对赵开平说实话。 他缓缓笑道:“怎么会……” 赵开平说:“那你可以开始困扰了。” 吴弃疾愕然地看着赵开平。 赵开平回视他,目光里隐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那层在他们之间存在了许多年的“界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跨越了。 第75章 和好 吴弃疾心中不是没有震动的,但他到底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木着脸送走赵开平后他将郑驰乐找了回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郑驰乐。 最后他说道:“后头的事我们会处理,你不用cao心。我找你回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这件事该不该让薛岩知道?” 郑驰乐顿了顿,说道:“无论是不是真的,我觉得都应该让薛岩知道。” 吴弃疾定定地看着他,无声地询问原因。 郑驰乐说:“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罪犯,父亲这个词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血缘,还等同于每一个小孩心底的憧憬——毕谁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有个高大的形象。” 吴弃疾一愣,迎上郑驰乐的眼睛。 他想到了郑驰乐的身世。 这个师弟早熟得不可思议,因而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他一向自认处事周全,什么都会考虑到,比如薛岩这件事他要接着往下走也会先问问郑驰乐的意见。 可他也极少考虑郑驰乐的心情。 牛敢玉父亲出狱后他也跟这次一样和郑驰乐商量,直接把他当成自己的同辈来议事。 那时候这个师弟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 牛敢玉、薛岩的遭遇可怜,这个师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真是个失责的师兄。 吴弃疾静默良久,说道:“好,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回去上课吧。” 郑驰乐倒是没跟吴弃疾想到一块,他觉得这是件大好事: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只要有这么一种可能在,薛岩再也没有理由走偏了。 郑驰乐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郑驰乐跑回淮昌一高,还有老长一段时间才上课,薛岩已经坐在教室里复习了。 他一屁股坐到薛岩旁边,笑眯眯地说道:“薛岩,下课后去师兄那边一趟吧,师兄有话要跟你说。” 薛岩点点头,将刚发的复习资料递给他。 郑驰乐接过来看了两眼,大部分答案就出来了,他拿起笔在还不怎么确定的题目上运算了几遍,很快就拿下了整张复习卷。 其他人知道他不藏私,都拿着卷子过来问他问题。 郑驰乐嗓儿好,讲解又活,立刻又成了众人的中心。他瞅见薛岩在一边孤零零地杵着,登时就不乐意了:“我跟你们说,薛岩这人才厉害,大牛知道吧,体育班的牛敢玉。大牛的文化课就是薛岩给他补的,以前大牛是吊车尾,现在都能挤进中上游了。所以啊,你们别让他闲着,我口干,让他来讲!”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薛岩。 薛岩被郑驰乐推到了风口浪尖,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他哼哧半天,才闷声说:“没问题,来问我吧。” 郑驰乐笑眯眯。 众人你问一句我问一句,眨眼就上课了。郑驰乐认认真真地蹭课,笔记做得飞快,还有时间补充自己联想到的相关考点。 等到第一节课下了课,潘小海鬼头鬼脑地跑到他的教室外猛挥手,似乎有什么大消息想跟他说。 郑驰乐扔下薛岩在教室被“围困”,自己跟着潘小海转去远离教学楼的校道上说话。 潘小海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听到个劲爆的消息,赵麒麟他爸出事了。” 郑驰乐一愣,出什么事儿?在郑驰乐的印象里,虽然赵麒麟不怎么争气,赵父却是个秉公办事的人,后来还成了省公安厅的一把手,在这时候应该没出什么事啊!他问道:“怎么回事?” 潘小海说:“听说他被纪委带去首都那边,现在都没回来呢。能劳动纪委那地方,你说有什么事?赵麒麟现在的日子可难过了,曹辉跟他掰了,以前跟着他横行一高的人都跟了曹辉,见着他就奚落!哈哈,这就是风水轮流转,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郑驰乐摸着下巴:“虽然赵麒麟不是什么好家伙,曹辉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吧?” 潘小海说:“管他呢,反正我们看好戏就好。” 郑驰乐点头:“说得也是。”反正他们怎么都不会掺和到那些事情里头。 郑驰乐和潘小海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曹辉,你不应该这么做。谁都可以对赵麒麟落井下石,只有你不能。” 郑驰乐和潘小海默契地躲到树后,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说话的人居然是陆冬青。 曹辉正沿着校道往外走,而陆冬青跟在他身后劝说着。 曹辉听到他的话后很不耐烦:“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种无聊的话?” 陆冬青说:“你这么做落在别人眼里……” 曹辉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赵麒麟那霸王劲我早就看不过眼了,现在我不用怕他了,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陆冬青,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来劝我?” 陆冬青低下头。 曹辉见他那模样,烦躁地踢动脚边的碎石:“我知道你嫌弃我做事冲动没头脑,我不也没去烦着你吗?我找能陪我玩儿的人怎么不行了?你不是也有了别的朋友了吗?别来管闲事!” 陆冬青说:“曹辉——” 曹辉按住他的肩膀:“不要再用这种无辜的语气、这种无辜的表情说话!你现在可是‘陆少爷’,有钱了得意了,朋友都是学校里风头最大的人,还来烦我干什么!是你!是你先不认我这个朋友的!” 陆冬青愕然地看着他。 曹辉脸上有着明显的受伤。 陆冬青以前没什么朋友,曹辉见他可怜兮兮的,就凑他一份玩儿。陆冬青对他来说只是众多朋友之一,可陆冬青对他这份友谊好像很重视的样子,弄得他也开始在一起这个总是静静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个子了。 当初分班后陆冬青总是埋首书堆,他觉得也没事儿,小升初要考试,陆冬青家境不好要格外努力嘛。后来他们都升上了淮昌一中,陆冬青却还是不见人影,他才渐渐明白陆冬青是不想认他这个朋友了。 陆冬青这种好学生一直跟他不在一个世界里,曹辉虽然觉得受伤,但也很快放下了。 令他觉得愤怒的是陆冬青居然来劝自己别对赵麒麟落井下石! 他有什么资格来劝! 陆冬青感受到曹辉的怒火,一下子懵了。 他一向比同龄人早熟,这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曹辉见他脸色又青又白,似乎还想再劝,索性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我也没有对那胖子落井下石,只是告诉他他已经不是那个赵小恶霸了而已,他以前才是没带眼睛看人,交的朋友都是什么玩意儿。明天我会去找他一起去跑步,那胖子虽然脾气坏了点,但还算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 陆冬青低下头。 曹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避开我?” 陆冬青握了握拳,只说了其中一个理由:“我们两家的事……” 曹辉一怔。 陆冬青说:“以前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母亲总是不高兴,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后来你也知道了,就是那样的事,我爸害了你爸。” 曹辉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父亲他是没有半点印象的,因而在母亲和陆冬青的父亲和解之后他也没把这当事儿。不过对于他母亲来说,陆冬青上门确实会让她不喜。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曹辉满不在乎地问道:“那你不是嫌弃我?” 陆冬青说:“当然不是!” 曹辉说:“那好,明天陪我跟我一起去陪那胖子跑步吧?” 陆冬青一愣。 曹辉说:“那胖子心里指不定多不痛快了,你比较会说,到时候你帮忙开导开导他。”他大大咧咧地把陆冬青往回推,“就这么说定了,回去上课吧。” 陆冬青后知后觉地回了一句:“……好。” 等曹辉和陆冬青走远后,郑驰乐和潘小海才走出来。 潘小海说:“没想到冬青跟那家伙还当过朋友啊。” 郑驰乐点点头:“而且那家伙居然还挺成熟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幼稚的小鬼。” 潘小海说:“要是冬青真跟那家伙重归于好,薛岩那边不会有问题吧?”听曹辉的说法,是要陆冬青明天一起去找赵麒麟啊! 郑驰乐想到吴弃疾马上要找薛岩说话,心里倒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