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你说什么?”

    他伸手就把我给捞了起来,语气正经威严。

    “我爸爸钦定的未婚夫?”

    “是啊,你不会还看不出来我和老庄是形婚吧?”

    这次我干脆挥开他的手,打算给他好好讲述一下这段儿过往,以免他总是搞不清楚状况。这话本来打老庄过世以后就该告诉他,可我们之间每一次见面都是状况连连,今儿有这个机会我是不打算放过了。

    “总之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父亲从来没有背叛过你的母亲,每到忌日我们都会一起去悼念她。至于你那三年的赌气离家,我很抱歉,但是我绝不是故意要造成这个局面的。所以老庄出事第一时间我就知道这是个阴谋,他不是那种人,要不是为了挽救我的命运,他本来可以保持自己清誉一身清白安享天伦之乐的。”

    这件事情我一直对老庄他们父子有愧疚感,现在摊开说出来了,心中郁气消散了不少。

    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郁气转移到庄年华那里去了,他听完这些,面色越来越沉,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一般人应该后悔这几年的负气离家吧,或者至少应该对着我发一通火儿才对,可是庄年华没有,他只是抬手把我圈进了他的怀里。

    我的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在我耳畔低沉响起,犹如魔魅。

    “说这些有什么用?小妈,我是我,我爸是我爸,在我这里,你就死了跟人的心吧。”

    这真是欺人太甚,我难道卖给他家了吗?挣不开他的梏浩,我就闷在他的怀里正想反驳他,结果却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他冷冷一笑,轻且慢。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很难看的话,你说林家的家族争斗我要是插上一脚呢?”

    我定在他的胸前不动了。

    老庄说过,林泽萧在林家的地位极其微妙,他多年来一直在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好换取父亲的青睐和兄长姐妹的安心。如果庄年华插一脚,从前他的蛰伏就都白费了。

    “你不能这样做!”

    我想也不想就冲着他凶巴巴的喊起来,顺道不管不顾的推开了他,这样子落在庄年华的眼中必定是一副维护心上人的凶恶模样。

    果然他又逼近一步,抬手钳住了我的下巴,把我狠狠按在了门板上。

    “我凭什么不能这样做?我就说我爸怎么无缘无故暗中帮了林泽萧,原来问题是出在你身上。我爸可以帮他,我也可以收回这些帮助,小妈,其实这全看你怎么做?你安安分分,我就当这些从没发生。”

    用我喜欢的人威胁我,恭喜他,成功了。

    我狠狠瞪着他,“既然你这么愿意一个比你小好几岁的当你的小妈,那我一定全力以赴。”

    纯属打嘴仗,我心里盘算好了,暂时我是不可能去追男神的,我要做的事情是查案,这也是我现在还留在庄家的唯一原因。我的新身份就在老庄的保险柜里,等我结束这一切,跟林泽萧坦白心迹。有结果固然好,没结果也不强求,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就是了。

    庄年华并没有松手,像是在考察我讲话的真实性,过了会儿他忽然笑了。

    “你最好认真记住你说的话,不然以后我怕你受伤,毕竟细皮嫩rou的。”

    他松了手,替我理了理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把我拨到了一边,自己推门出去。

    临走,又撂下一句话。

    “还有,三年前是我爸让我走,所以我走的。”

    他冷冷的睨了我一眼,好像是嘲笑我太不自量力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一脸懵逼。

    怎么个情况?老庄因为我来了,所以让他走?

    不不不这说不通,老庄特别疼爱庄年华,字里行间我都能听出那个味儿,如果真是这样,我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这些年来我和老庄的生活一定是在庄年华的掌握之中的,他连老庄暗中帮助过林泽萧都知道。不过想来是尊重自己的父亲,也从没有过问过这些事情。

    我故意在浴室磨蹭了很久,我想等我出来的时候,大概庄年华早就走了吧。但是恕我想太多,我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一件衣服就飞到了我的身上。

    庄年华精准的把我的内衣丢到我怀里,冷酷的丢下一个字,换!

    说完,自己先迈开腿出去了。我听到陈啸在外面说已经整理好了。

    不知道是整理什么,不过我看看自己手上的小内衣,嗯,条件发射的呲呲牙,我把这件胸罩直接丢到一边儿去了,从箱子里拿一件新的穿上。

    ☆、第26章 是你的妈吧?

    我重新回了庄年华的公寓楼,进门才明白陈啸之前说的整理好了是什么意思,整个房间布置焕然一新,从之前冷硬的灰色系装修风格,变成了明亮的暖色调装修,家具也全都配套换了新的,整个房间就显示彼得潘的世界。

    我不禁侧目去看庄年华,只见他摊摊手。

    “你不用太感激我,都是陈啸找人做的。”

    这人真是……

    我白了他一眼。

    “你想的有点多。”

    然后我越过他,笑意吟吟的握住陈啸的手。

    “辛苦你了陈啸大大,我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有对象了没?”

    陈啸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庄年华已经黑着脸把我拖进卧室去了,不用多想,我又被甩到了床上。

    还没有翻起来,庄年华已经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脸颊。

    “小妈,人前注意分寸,别和男人那么亲热,你可要时时刻刻记住你庄家遗孀的身份。”

    说着,他的手松开,拨了拨我散在额边的头发。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直接忽略了庄年华的威胁,这人对我时好时坏,动辄就是捏下巴威胁,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

    当下撑着脑袋,冲他眨眨眼睛。

    “庄年华,你是只对我情商这么低吗?”

    我的继子罕见的有点懵逼,瞪着我看。

    我就趁胜追击。

    “都什么年代了,握个手就是和别的男人亲热?你确定你没有用错词?再说了,你这么在意这些事情,也没见你把那天剥光我的男人们怎样啊?怎么?不是我主动的,就可以?”

    这话我是笑着问出来的,我不想让过去的伤害再成为现在还能伤害我的利器。

    我确实在这个城市碰到曾经的徐队长了,就在我和林泽萧出去的那天,他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新差事,在京都山庄吃香喝辣,呼朋引伴好不热闹,徐汉啊。

    我当时握紧了手不动声色,和他擦肩而过之后,倒是林泽萧察觉了我的不对,问了一句。

    可我能回答什么?

    大概从那时起我对庄年华就又积攒了一笔怨气了吧,尽管我一再告诉自己,庄年华也没有义务要去怎么样人家,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吧,总之罪魁祸首还是陈姨。

    可此时庄年华的所作所为让我实在忍不住,出言讽刺他。

    果然他一顿,冷硬的面色似乎有所缓和,直接从我床上起身离开。

    “别笑了小妈,比哭还难看。”

    小妈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总好像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调侃。

    这一次,直到他们离开,我也没有离开卧室。原本是躺在床上装睡,但是没想到却真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庄年华有钥匙,来的就是外人。

    我朝着猫眼儿里一看,倒也不是特别外的外人,正是秋楚楚和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我当然也不想知道,从我出嫁那一刻,我觉得我和这个家就完全没关系了,以及不想要再产生任何一点交集。

    可没想到的是,我的父亲干脆像个糙汉一样,开始用手咚咚咚的拍门,一边拍一边喊。

    “秋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不开门老子就把记者都请来,你看你是愿意看看你爹,还是愿意见见他们,约一下头条?”

    秋楚楚也在外面帮腔。

    “是啊姐,你就开门吧,我们看见庄总送你进来的。要不然爸爸的脾气你也知道,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我忍无可忍的拉开了门,秋楚楚刚好说到最后,没成想我开门开的这么猛,对上我的视线一瞬间有些惊讶。

    倒是秋天明,也就是我的父亲,端的特别稳重,背着手一步就踏进了房子。

    他穿着半长黑色羽绒服,明明是修身款愣是穿出了腆肚子的感觉,手上的大金戒指依旧很晃眼睛。我爸爸就是喜欢把这些东西戴身上,我也理解,我们家算是白手起家,半路发财,和京都众多豪门比起来,就是不起眼的做建材和包工的暴发户。

    他对我虽然不好,但是有一大半儿原因是他恨我妈,有次他醉酒时候跟我说过,那会儿我还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因为他和陈晓月的关系特别恩爱,为什么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和我妈一个德行呢?”

    直到我知道自己不是陈晓月亲生的……

    话说远了,总之,我爸爸对秋楚楚是个好父亲,对陈晓月是个好丈夫,对自己的事业来说,是个合格而精明的小商人。奋斗一辈子,恨不得把挣来的都摆在面子上让人看,总的来说,也是小时候受的苦多了的原因。不过他能吃苦,这点显而易见,不然我们家成不了今天的样子。

    只不过岁月是把猪饲料,现在看我爸,多少有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觉。

    这会儿他带着秋楚楚,如入无人之境,我只好无奈的把门合上,跟着他们身后走进来。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爸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大手一挥,让我坐下,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坐。我们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听说你被庄年华从庄家给赶出去了。”

    虽然语气里厌恶不减,但是到底也还算客气,想来也是看见庄年华还往我这儿跑,而陈啸他们也鞍前马后的,让他对我还是有顾忌的。

    我决定夸张一点的实话实话。

    “我同庄家那位阿姨性格实在不合,所以庄年华让我住这儿,图个清静自在。”

    人就是得学着撒点无伤大雅的谎,只要能不被欺负,适时的给自己脸上贴点儿金根本无所谓。就像我现在,明明是被让从家里滚的,这会儿也能说出一种我是来度假的感觉,这样就不会被这父女俩给欺负了去。

    秋楚楚眼神复杂的盯着我。

    “这么说来你过得挺滋润嘛,怎么,死了老子,还有儿子是不?”

    这话说的太过难听,我父亲咳了一声,但并没有出言制止。他靠着沙发一坐,大模大样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所以说,今天来的目的是挖苦我来的?

    我一脸平静,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秋楚楚再也不会激起我的怒气,如果他们是来撒火的,那和从前一样,我只需要听他们说完就好了。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就说,怎么我们全家都得在庄严的坟头上跪着,但是独独就少了你!你的心真硬啊,你怎么忍心父母亲在十二月的冷雨里跪上两个小时的?你知不知道妈到现在还病着!”

    还有这么一出?怪不得葬礼那天我看着管家带了人朝他们叁儿的方向去了,原来是留他们给庄严跪一阵儿啊。

    跪的好,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