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余紫确实有很大的本事，等到下周一的时候，就让尹浅墨加入了仵霁所在的俱乐部。 当她意外地出现在仵霁的面前时，对方惊得连手中握着的网球拍都掉在地上了，网球则一路向前滚着，滚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将球捡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怎么了？有这么惊讶吗？”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仵霁显然是感到诧异极了，一开口又变成了结结巴巴的语气。 “我加入这个俱乐部了啊。”尹浅墨勾起一个调皮的笑容，心里暗笑着，这人还真是平时一贯的呆傻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男生。 与他说了几句话，她才注意到此刻与他一起训练的是一个女生，对方有着一身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单看五官的话，倒也是副浓眉大眼的标致模样，只是有些疏于打扮罢了。 尹浅墨一时间有些不悦，没想到仵霁除了自己以外，还和别的女生一起打球啊。 她黑着脸，好奇地指着对方，警惕性地问道：“她是谁？” 正好对方那个女生看见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便好奇地走了过来。 仵霁没能看出尹浅墨的小情绪，大大咧咧地向她介绍着：“她是我在国家队的朋友，叫陶尘，和我又正好是一个俱乐部的，所以有时候就一起练球。” 另一头，陶尘只看见一个娇滴滴的女生站在仵霁面前，身后还装腔作势地背着一个网球包，还以为又是因为仵霁慕名而来的女生呢，因而一开口就没有什么好语气：“小姑娘，新手区在那边，你走错地方了。” 尹浅墨不甘示弱地回过去一个冷冷的眼神，“我才不是什么新手，之前也和仵霁一起练过球。” “是嘛？”对方起了点兴趣，“既然不是新手的话，要不我们来比划一下吧？” “陶尘……”仵霁第一时间蹙起眉头指责着她，看向尹浅墨的时候，脸露歉意，“浅墨，你今天第一天到俱乐部里来，应该还要去找教练报道吧，要不等你事情处理好了，我再来找你，行吗？” 她见仵霁的态度有蹊跷，心里有些不爽。 难不成他和这个陶尘真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凭什么要把她给撵走啊？ 她看不惯陶尘不可一世的态度，因此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微微扬起下巴，直视陶尘的眼睛，爽快地应战道：“好啊，那就来比一场吧。” 虽然比赛开始前，她确实是怀着雄心壮志，想要好好地证明自己的实力，但当两人正式站在球场上进行较量的时候，她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仵霁方才想要支走她。 不愧是国家队的选手，陶尘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能力都远远高出她一截，一共打了两局，她只靠发球勉强拿到两分，其他时间都被对方吊打。 陶尘似是故意的，回球的时候故意往左右两边调动，让尹浅墨追着球全场跑，感觉到自己被她刻意地耍着玩，她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正想打第三局的时候，却见陶尘微微抬手示意：“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再继续打击你的自信心了，你的实力确实不是新手级别，但和我们这种职业球员打，确实还是差远了。你方才说自己和仵霁一起练过球，我虽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不过看起来他一定配合了你不少。以你的实力，还远远不能和他做对练。” 陶尘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根尖利的针，扎在尹浅墨的心头，让她长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我……”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回。 如果连一个陶尘她都远逊于对方，更别说是仵霁了，男选手本就比女球员厉害太多。 反过来看看仵霁方才的态度，显然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惨败，难道说这段时间以来，他与自己练球，对于他来说真的反倒是件折磨人的苦差事？ 那天晚上他对自己说的那句“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球员”也成了相当讽刺的话，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安慰话罢了。 大概在他的眼中，她真的只是一个相当平庸的选手吧，他会不会还在背后偷笑自己，居然心中还怀着这般不切实际的奢望。 直到遇见陶尘，她才猛地意识到，这些年来是她太天真了，她一直都只是个固步自封的井底之蛙。 这是她第一次和国家队的女球员一起打球，瞬间也发现自己身上实在存在太多问题。 曾经爆棚的自信心此刻全坍塌瓦解了，以她那微弱的实力与贫乏的天赋，估计真的不可能成为职业球员吧。 尹浅墨看了眼身旁的仵霁，对方发现她的失落，正准备走上来说些什么，她却突然扯了个尴尬的冷笑。 想起来她这人还真是搞笑呢，居然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她慌乱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然后重新背起网球包，“我看我该去找教练报道了。”说着她便匆匆地离开，仵霁想说的安慰话全未来得及说出口。 一个人走在俱乐部的小道上，听见旁边球场上传来的清脆击球声，她从来没有像这般怀疑过人生。 一向自负的她，突然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发现了自己与职业球员的巨大差距，未来之路变得迷茫起来。原本今天一大早在听见余紫告诉自己的好消息时，她的心情还很雀跃，但此刻情绪却降到了冰点。 尹浅墨这辈子还从没有这般丢脸的时刻，现实如一记犀利的耳光，打得她生疼。 她并没有去找教练，而是转而出了俱乐部。 正准备折返回家的时候，倏地想起来，如果她此刻回去，一定免不了遭到余紫的一阵追问，为了避免麻烦，她暂且先怅然若失地跌坐在俱乐部门口。 就像逃课的时候，大忌是回家太早，圆谎总得做个全套。 她看着傍晚的夕阳，云蒸霞蔚，一下子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低着头，坐在落日余晖的霞光里头，一只手拨弄着网球包上挂着的玩偶挂饰，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挡住了阳光。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在看清来人之前，感觉到额头碰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仵霁。 她又惭愧地低下头来，比在他的面前被别人完虐这件事更糟糕的是，事后还要听到他违心的安慰话。 她知道在竞技运动里，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没有借口，只是因为实力不够罢了。 他将冰可乐塞到她的怀里，然后自然地坐在她的身旁。 “该不会因为输了一场比赛，就连训练都不想去参加了吧？” 被他说中了心理，她有些不甘心地撇撇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要安慰我，她比我大上好几岁，比我实力强很正常，我只要认真训练，以后一定能超越她。” “不是啊。”他却耿直地摇了摇头，“在赛场上并没有年龄之分，就像在职业比赛中，十几岁的年轻球员也可能会遇上三十几岁的老将，年龄不是失败的借口。” 没料到他会那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她的心情似乎更加惆怅了。 仵霁的话还在继续：“像你今天这般的惨败，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我从前一直自认为球技了得，但第一次去国外打比赛的时候，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在那场比赛中，总共没有拿下几分，赛后与此刻的你一样，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究竟这么多年做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意义，是不是选择了错误的路，又或许自己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那段时间脑袋里全是这样的念头。” 尹浅墨没有想到连大神仵霁也会遇到这样的状况，难道说方才他在一开始阻止自己与陶尘比赛，其实是出于不想让她受伤害的心理？ 如果他不在意她的话，也没必要专程出来找她了。 她敛下眼睫，好奇地追问下去：“那之后呢？你是怎样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的？” “那时候我叔叔就告诉我，这种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惨败意味着从前付出的努力还远远不够，往后的日子要更加倍地训练。如果我因为一次失利就放弃了网球，这样的意志力压根不足以成为一个运动员。” 什么都别去想，汗水与努力会填充出实力。 仵久良的说法虽然有些蛮横，但确实有几分道理。运动员应该有钢铁般的意志，不该被轻易击败。 尹浅墨用力拉开可乐罐，“刺啦”一声过后，听见可乐清脆的“鼓鼓”冒泡声。将冰凉的饮料灌进嘴里的时候，整个人才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的脸上终于漾开一个笑容。 “在我的实力变得足够强劲，有资格成为你的陪练之前，你愿意等我吗？” 她好奇地看向对方，一双好看的眸子此刻似乎盛着明亮的星辰，令仵霁一时间有些愣住。 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只回答了一个字：“嗯。” 其实这就足够了，尹浅墨因为他一个字的承诺，心里鼓足了无穷的勇气。 在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之前，她现在更需要做的事是，让自己配得上他。 第九章 初吻乘以四（2） 【贰】 经过这一遭，倾慕他的心思似乎被放大了。 真好啊，那么温柔地在她的身边开导着她。在她都自暴自弃的时候，还在一旁乐观地鼓励着她。 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余紫看见女儿背着网球拍，脸上带着一丝娇羞的笑容，立刻八卦兮兮地问起她来：“怎么样了？在一起了？” 尹浅墨无语地睥睨她一眼，这人也真是行动主义，当谈恋爱是过家家啊，哪可能这么快就在一起。 不过余紫这么问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仵霁喜欢她女儿，只是碍于内敛慢热的性子，没有主动出击罢了。但既然现在女儿都主动去追求他了，难道不该一说开，就立刻在一起吗？ 此刻只看见尹浅墨握了握小拳头，“我决定等我的实力足够强了，再向他告白，不然就凭现在的我，怕是会被他给拒绝的……” 余紫刚准备说“你的担忧完全没有道理”，却听见她爸爸尹荀郁看准时机插话道：“我觉得确实这样比较恰当，浅墨你现在年纪还小，应该先抓紧时间训练，过几年再谈儿女私情的事。” 眼见着父女俩统一了战线，余紫倒成了那个意图不轨的坏人，她连忙耸耸肩，“行啊，我随便你们。反正到时候仵霁要是被别的女生给抢走了，我可管不了这事了。” 虽然尹浅墨心里是下了决心，但还是被余紫的最后一句话给搅得心神不宁。 对啊，要是在变强的这段时间里，仵霁真被别人给抢走了怎么办？尤其是，他在学校里好像还挺受欢迎的样子，在俱乐部里也有陶尘这个讨厌的女生常伴左右，让她感到心烦意乱极了。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苦思冥想，很快就想出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虽说她现在不准备立刻就与他恋爱，但搞暧昧不算违背她的初衷吧。 第二天，她元气满满地出现在俱乐部内，在进行完自己的例行训练后，立刻就跑去仵霁的球场上找他，对方一看到她来，脸上也浮起一个笑容。 “仵霁哥哥，你训练结束了没？我们一起回家吧。”她今天扎了两个高高的双马尾，粉色的蝴蝶结头绳随意地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曳，好看极了。 陶尘从对面走过来，语气还是照旧很冲人：“凭什么你们要一起回家？” 尹浅墨得意洋洋地挑眉道：“因为我们俩住在一个小区里，回家正好顺路。” 陶尘哼了声：“仵霁还要再训练一会儿呢，你先自己回去吧。” 尹浅墨双手交叉环在胸口，回以一个冷冷的眼神，“你是他本人吗？干嘛替他做回答？” “你……”陶尘一时间气急了，这小丫头真是一点都没礼貌，也不知道仵霁为什么总要和她掺和在一起。她正准备好好地用前辈身份教育她一番，却听见仵霁道：“时候也不早了，我是该回去了。” “仵霁？”陶尘费解极了，明明在往日里，他起码还该再训练上半个小时的啊。 尹浅墨听见仵霁这样说，一时间欣喜地挽上他的手臂，“那我们走吧。”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朝陶尘做一个调皮的鬼脸。 仵霁因为她突然的亲昵举动而感到有些惊讶，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臂上，只觉得此刻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灼了一般，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她挽着他的手，然后带着他离开，他全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只剩下陶尘一人留在原地，一时间气急败坏极了。 “既然我们顺路，要不以后就一起回家吧？”尹浅墨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里，像是风铃一般，悦耳得很。他却还似在做梦一般，直到她推搡了他一把，又确认地问了一遍：“你说好不好？” 他才猛地惊醒过来，连连颔首道：“好、好啊。” 见惯了他这般傻傻的模样，尹浅墨也见怪不怪了，因为他的一句同意，心情又昂扬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我来找你的时候，不准放我鸽子。” “不会的……”他挠了挠头，“反正我也要回家吃饭，晚上再去球场和我叔叔一起训练。” “对了，你叔叔是你的教练吗？”见他点头，她又好奇地追问着，“那为什么他白天不在俱乐部里陪着你？” “白天他要在国家队训练场指导别的球员，他是n市国家队的总教练。” 原来如此，她突然感慨起来：“哎真羡慕你啊，有个这么厉害的叔叔，又出生在网球世家，从小就耳濡目染，也继承了父母出色的运动细胞，条件得天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