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清若坐在桌子上,两只手交叠垫着下巴,小脑袋一晃一晃的问他,“七哥哥你觉得教我无聊吗?” 莫向北看她一眼,没回答。清若等了半天,咳了一声,他还是不理他,只能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服,“是不是无聊呀?” 莫向北点头,“嗯,笨得很。” 清若哼了一声,那是jiejie深藏不露,不然吓死你怎么办,居然还嫌弃我笨。 而后少年继续说,“不过比起打磨玉石,显然雕刻朽木比较有挑战性,也更有成就感。” 清若眨着眼睛萌萌哒的问他,“七哥哥,朽木是什么,可以吃吗?好吃吗” 莫向北到底现在道行还浅,真的没忍住,笑开,点点头,“嗯,可以吃。” 苏嬷嬷在一边捂脸,哎哟,我的小姐哟。 今天的教学内容里莫向北给清若讲的是一个和道歉以及改过自新的故事。 苏嬷嬷又端了冰镇水果和酸梅汤进来。 清若还是霸占了冰镇水果。 这次苏嬷嬷编不了,莫向北也不想编,两个人默契的没开口,苏嬷嬷退到一边,莫向北直接开始喝酸梅汤。 清若一边吃一边问他,“所以对别人做了不好的事,为自己伤害别人,就要和对方真心道歉,以后改过,不能再犯对不对。” 莫向北点点头。 小姑娘就看着他,一本正经软糯糯的声音开口,“比如我每天都要先吃冰镇水果,这是不对的,我可以道歉,但是不要改过。” 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挺着个圆乎乎的肚子站在莫向北面前,“七哥哥,对不起,但是我不改,你可以不原谅我。” 莫向北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靠着椅背颇有些悠闲的偏着头逗她,“那我不原谅你的话可以打你吗?” 莫向北比同龄男孩子要瘦,也更白,头发并不是纯纯的黑,原本看起来该是病态羸弱的感觉,但是因为少年不苟言笑,而且似乎总是透着不近人情的凉意,所以看着有点偏执可怕的感觉,这样带着点调皮的笑,话语戏弄。 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可爱,只觉得,阴风阵阵。 “……”清若咕嘟咽了口口水,想说可以,可是莫名他这样悠然舒适的模样,让她想到了话本里轻松玩弄人心或是人命,那么淡淡几句话就已经运筹帷幄的莫向北。 性格里的怂又冒出来了,退后一步,缩着脖子,坚定摇头,“不可以。” 偏偏莫向北似乎真的男孩子这个年纪的调皮劲上来了,曲着两个手指快速敲了清若脑袋一下,力道还有点大,看着她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两个眼睛泪眼汪汪的小模样挑眉,“可是我已经打了。” “……嬷嬷,七哥哥打我。” 苏嬷嬷哎哟哎哟的走过来抱着清若给她吹吹,“吹吹不痛不痛。” 清若还是指着莫向北,“嬷嬷,七哥哥打的。” 苏嬷嬷一副失聪的模样,完全不理会这句话,“小姐,来,吃点水果,想不想吃糕点嬷嬷去给您做。” “……” 莫向北挑眉,坐着她的椅子,喝着她嬷嬷煮的酸梅汤,‘哟,小怂包,你能拿我怎么滴?’ 高风险的同时, 意味着高回报。 我不怕。 所以,小怂包。 别说对不起。 ☆、25.莫向北(8) 莫向北收了剑,手腕一翻背到身后往屋里走, 年余在门口弯腰接了剑, 递了毛巾。 莫向北回到屋里坐下,擦了擦汗随手把毛巾扔在桌上,把方才练剑脱下的外衫披上。 莫向北是庶出, 即便搬到了百苍院, 身边伺候的人还是按照庶出的份例, 一个随身小厮算是一等奴才, 两个二等奴才,还有两个粗使婆子丫鬟。 这会已经很晚,年余让其他人都退下去睡了,里屋里只剩下年余一个人伺候。 年余放完了剑回来躬身在莫向北前侧方, “木植的事,大房安排在二房里的人动的手,现在老夫人那边查出来的应该只到二房, 那人埋在二房里面将近十年了, 老夫人应该不会深查。” 莫向北手里搭着外衫系带, 随便绕了个结,听着这话挑了挑眉,“真是看得起我,十多年的钉子就这么用了。” 年余稍微压低了脖颈,“毕竟主子是这么多庶出里面第一个搬进百苍院的,大房和二房不得不防。” 木植的死,是个下马威,也是警告莫向北。 莫向北稍微耸耸肩,转头问他,“秦三怎么说?” 年余更为恭敬,“三爷说让您按计划行事,切莫多生事端。” 莫向北端着茶杯,两声摇摇头,不以为意的风轻云淡,“不对,老夫人既然把我拉了进来,就回不到以前那样,这是好机会,顺利的话,莫家会比我们计划中提前好几年。” 年余稍微蹙眉,上前一步轻声道,“主子,三爷恐怕对莫家还是心有顾虑,所以有所考量,您们还是再合计。” 莫向北点点头,这个问题不想再多说,转而交代他明日要做的事,“在三老爷那里的人动一动,让他知道木植是大房和二房联手做的,我现在对三房还有用,这么打三房的脸可不能让他们清闲着。给他们找点事先做着,省得整天事多话多。” 年余有事要做,所以第二天下午是莫向北一个人去的清若院子里,清若一看莫向北自己提着袋子一个人就皱了眉,心里有些紧张,却又装作不在意的问,“七哥哥,年余呢?” “他家里有事,今日回家去了。” 清若更是皱眉,年余是莫向北新的小厮,这才跟着没三四天,不会有出什么问题了吧。 感觉到头发上落下一个大掌,力道一点不收着,把她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头发揉得完全炸起来,“想什么呢,还不许人家家里有事了?” 清若伸手拍他的手,“诶诶诶!别揉别揉。” 她那个小rou手,拍着除了软绵绵热乎乎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莫向北又揉了两把才心满意足放了手,径直走过去书桌边开始摆东西出来。 清若一边理头发一边埋怨他,“莫向北,说了不许揉头发,打结了多麻烦。” 看着是个冷情的,怎知熟悉了之后就和十几岁男孩没什么区别,甚至性格更皮,更讨人厌,偏偏每次逗了你还要摆出一幅冷淡的模样,简直把清若逗得撒不出脾气,每次憋自己一肚子火。 莫向北淡淡挑眉半垂着眼眸给了她一个眼神,“莫清若,你就是这么直呼你老师姓名的。” 清若还没还嘴,这人更是可恶,“今日开始写字,若是写不好你有得被罚的。” 清若抬头挺胸气呼呼的过去,“莫向北,你这是公报私仇!” 莫向北朝她浅浅笑,少年半弯着眼,有些羸白的脸颊在下午的阳光里润成温淡的暖色,“祖母说的,不能因为你耍赖撒娇就放水,严格要求是对你负责的表现。” 一边说着一边研磨,温和的招呼她,“过来吧,哥哥都给你准备好了,别闹了,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天气越来越热,日落得越来越晚,下午莫向北走的时候外面还是大太阳,清若被莫向北让她今晚罚写练习明天要检查弄得生了气,恼得不想理他,莫向北收拾了东西要出门都没和他说一个字。 莫向北看着侧坐着抱着手臂的小丫头挑了挑眉,原来惹恼了小姑娘真的会生气的。 不过……莫向北还是和苏嬷嬷点了点头就提着袋子转身往外走。 出了门,少了屋里的凉意,太阳直接照过来,刺得他眯了眼,反手挡在额前遮了一下。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已经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了。 他已经听熟了,虽然没有停下,但是步子已经慢得不能再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上了呼吸的声音,跑得有些喘,拉着他的衣服后摆扯了他一把。 而后气呼呼的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呐,晒化了又要找我麻烦。” 而后又递过来一个东西,“呐,年余今天没来,这是给他的,顺便可以给你一点。” 说完吧嗒吧嗒又转身跑回去了。 她跑的方向刚好迎着阳光,莫向北看着她的背影眼睛被刺得生疼,等着人进了屋不见了才回头看手里的东西。 一把深蓝色的伞,没花纹,一个食盒。 很奇怪,一个小丫头,她却总会有一些深色、或者素色的东西,比如只绣着竹的锦兜,比如绣着兰花样式简单的荷包,比如深色的络子,还有素色无花纹的手帕,再比如这把伞。 而且这些东西,最后都会以一种非常不经意的状态出现在了他手里,他屋里。 原来小丫头会生气,但是生气了也会给他拿伞,也会给他拿吃的。 晚上清若在老夫人屋里陪老夫人用膳,天气热,老夫人胃口不好,常常要清若卖萌撒娇讲笑话十八般武艺通通上一次老夫人才能吃完饭。 “和小七学得怎么样了?” 清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不怎么样。” 老夫人咦了一声,倒是起了兴致,“怎么了?你七哥哥欺负你了?和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清若哼哼唧唧两下,脑海里回忆起这两天莫向北的恶性,顿时鼓着脸开始数落莫向北,“可不是欺负人吗,整天揉我头发,每次梳好了他都要给它揉得乱糟糟的,不让他揉就就罚我背书,罚我写字,而且还用祖母说什么要严格威胁我,明明就是他自己私心作祟。” “还有他整天捏我脸,说是rou多又软不捏留着也是浪费!有他这样的吗?简直过分,我rou多我自己捏,他就是手闲自己又没rou捏!!” 气鼓鼓的状态,老夫人手指有点痒,也没忍,直接伸手去捏脸。 清若瞪大了眼睛,呆呆愣愣的,“祖母!你干嘛?” 老夫人气定神闲又捏了捏,而后总结,“是挺好捏的。” “……” 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夏日暑气最重的时候,太后的生辰也快到了。 莫向北一进屋就找到窝在凉席摇椅上的小姑娘,捏脸。 屋里有冰散着热,莫向北才从外面进来身上一股热浪,手指上也热热,清若皱着眉拨他的手,“好热,别捏。” 莫向北皱着眉看她懒洋洋的样子,“身子不舒服?” 清若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上午被叫去试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觉得我都熟了。” 莫向北干脆也不着急叫她起来,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接了苏嬷嬷手里的摇扇给她摇着,“太后生辰宫宴的衣服?” 清若仰着脖子指挥他,“这这这,风大一点。” “嗯,太后娘娘生辰,祖母也要带着我去。” 太后的生辰礼物,老夫人最后还是没用那两块玉,也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反正府里的三个老爷都因为这件事和老夫人别扭了好久。 莫向北轻轻蹙了蹙眉,“身子不舒服就别去了,你这个年纪容易中暑得很,那入宫时候的衣服可都要按着规定,一层层裹下来你还没到宫门口就要中暑了。” 清若也不想去呀,半眯着眼恹恹的看着莫向北,小模样可怜兮兮的,“那我和祖母这么说祖母会同意吗。” 莫向北看她这样就觉得不舒服,“你先和祖母说,反正还有四五天,祖母不同意你和我说,我再给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