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相

    要知道当年可是他从星盗的手中亲手救下这位‘好兄弟’，那时对方也才十多岁，他的父母驾驶着飞船运输货物，因为赶时间选择了一条偏僻的航线，结果不走运被那一片横行霸道的星盗拦截了下来。除了耗子，飞船上其他人都命丧星海。

    秦燕宇念对方年纪小，一时间又突然没了父母，无依无靠，还好生照顾了一番。等他们抵达某颗星球的停放港，准备把人带去报案交由警方安排时，‘好兄弟’却拒绝了，执意要加入他们，不想被放入福利院，说是要给死去的父母报仇。而且去报警说不定还得连累他们这群‘恩人’，万一被那群星盗知道了身份，一直盯着找麻烦，也是很难解决的。

    当时他们听了还颇为感动，再者虽是雇佣兵，他们手里的财富也不少，养个青年根本不在话下。耗子一副机灵乖巧的样子，他们就同意了。可现在看来，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想为父母报仇，只是贪慕享乐。

    怎么说？别以为雇佣兵就是每天枪林弹雨、朝不保夕，星际时代，大家都讲究文明和谐，毕竟一两百岁的寿命不长但也不短，谁想轻易送命呢。雇佣兵一般就是在人类探索领域的边境押运货物之类的，他们的针对目标是潜藏在苍茫宇宙的未知威胁，而不是心怀叵测的同类。星盗这种不法分子团体比例还是挺少的，通常是些大jian大恶被驱除出联邦的人。

    秦燕宇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下的人有一天会为了富贵和星盗合作，还亲手开枪要了他的命。他本来还想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去机构把耗子登记进他的户头，以后要是自己出了事，耗子作为第一继承人也能继承遗产，下半生无忧。现在想来多讽刺，于是气愤地全都说了出来。

    倒是宁长生听了秦燕宇的描述，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你救下那个耗子就真的是被星盗屠尽父母，还遭洗劫的无辜人？就算他父母亡去还有亲戚的存在吧，那艘失事的飞船后面被你们带回去了吗？”

    秦燕宇一愣，他们当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全听信了耗子的一面之词，毕竟当时的场景好似走暗自印证了对方的身份。但宁长生的话也不无道理，耗子加入了他们后似乎并没有和外面的人怎么联系，他们当时都以为是耗子不想面对起父母惨死的现实，连他们家的飞船也没过问一句，怕触景生情，所以他们把飞船寄存在一个航站口的车库里，每年交一笔钱而已。

    “他的身份有问题。”

    宁长生瞅了一眼对方，明明年纪还小，怎么就想着养孩子了，关键还养了个狼崽子，真够倒霉的，于是继续道：“你本来可以活到163岁的，现在突然提前入了地府，不知道是被谁窃取了寿命。”

    结果话音刚落，阎罗殿书案前就从地下冒出了一面半人高的铜镜。据传一殿阎罗秦广王掌管了一面孽镜台，如果亡魂到了阎王面前都还不肯说真话，想隐瞒实情减轻处罚的话，孽镜台一照，身前恶事尽现，作用类似测谎仪。

    它一出来，宁长生眼睛都亮了。

    地府遗存果然多，不经意间总会冒出来些好东西。

    这孽镜台又叫业镜，原是天人所持，能照轮回。不过当年神域出了些阴私，这镜子沾染了离恨天的灌愁海海水，生出了以痴情愁苦为食的器灵。那器灵修炼多年成了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司人间风情月债，掌尘世痴男怨女。但这低位女仙也不是个好的，私下用灌愁海的海水养护草木精怪，如此修炼成人的精怪便沾上了情仇爱恨，女怨男痴，被投入小世界后作乱一方，抽取的伤心悲肠自然供警幻仙子修炼。

    因离恨天远在三十三宫，众神未能及时发现这等恶事，警幻仙子胆子也越来越大。一次意外中她结识了神瑛侍者，竟然施计想吞掉补天石的功德。神瑛侍者是女娲宫的人，本体那可是补天石，虽比不上兄弟斗战胜佛的功绩，但也是金光闪闪的人物。知道神瑛侍者要下凡历练，警幻假意自己忙于他事，想麻烦神瑛侍者帮她浇洞府外的花。不知情的神瑛侍者便用灌愁海的海水浇了绛珠，见那花身形单薄，还手欠地赠了点仙气给它，由此引来一债。在警幻的一番运作下，绛珠和其他警幻饲养的草木妖跟着神瑛侍者下凡了。补天石好好的历练变成了情债，做了好大一场《红楼》梦，直接被污染难回天庭。

    补天石的本体被警幻收到了手上，差点就要吸收了，女娲宫的人率先发现不对劲，总算找了上来。一查才发现，不止人间红楼，这警幻还牵扯了地下的帝王业，那‘恨无穷，愁无限’的唐明皇和杨玉环竟然也有警幻的手笔。要知道人间帝王虽是人族，却得天道所爱，还能册封神灵的，这事儿要被人类获知了，他们迟早对上天庭，毕竟神域里很多低位神是靠人间供奉功德而存的。神域虽不怕人间，但也不喜欢麻烦，警幻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仙必须处置。

    器灵上了斩仙台，本体镜子也难逃罪责，不过毕竟不是凡物，直接毁了倒是可惜，所以那面镜子被下放至地府，做了分辨善恶的孽镜台。大概是当日被硬剥去器灵受损严重，这么多年来孽镜台始终没有生出新的器灵，老老实实在地府做工具。后来神域崩塌，孽镜台还能免于此难，也算某种幸运了。

    那孽镜台一出，便直直地照向秦燕宇。

    很快，上面浮现了一些秦燕宇‘作恶’的画面。小时懵懂无意间踩死的昆虫，成年后由于职业打伤他人致死的片段，纷纷映射其中。其实也算不上什么jian恶之辈，故而没有什么犯了天罚被克扣寿命的说法。这么一来，秦燕宇早入地府的事就古怪了。

    到底是神物，灵通仍在，孽镜台突然抖了抖，出现了全新的图像。里面是一个黑衣青年，趁秦燕宇熟睡抽取了他的血液封存进一道黄符，随后把黄符焚烧进了一个袖珍铜鼎里，就见铜鼎里钻出了一道黑灰的影子，恶狠狠地吞掉了灰烬，身形却陡然变大了不少。

    饱餐了一顿后黑影似乎对那青年说着什么，青年最开始诚惶诚恐，后面却是狂喜。就见他皮表不断出现大小不一的疙瘩，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在秦燕宇惴惴不安中，亲眼看到青年弯下身子撕开了脚下的皮肤，一个全身青灰色的多足软体怪物从青年的躯壳里走了出来，跪在了黑影身下。很快，怪物长出了人类的四肢，多余的触角消失了，开始慢慢形成五官。那张脸，秦燕宇眼熟无比，分明就是自己。

    这下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