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赫伯特有些伤感，为自己也为贾利德。明明如此适合，而他明明更渴望战场不愿被束缚在主星。 这一刻的赫伯特明白感悟出的道理，绝不是当初贾利德从原身记忆中得到的，赫伯特厌烦原身的不知进退，忘恩负义，还有得寸进尺。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原身，明明只是一个孤儿被科尔文收留成为王长子，已经荣华富贵，更有着无上的权利，却还贪婪的想要王位。 谁都对，谁都是错的…这世上就没有人真正是正确的，也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公证和无私一样。 科尔文的反悔与偏心，伊西多的仁慈与维护，赫伯特的茫然与正直，才有了贾利德如今的局面。 “叩叩”清脆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赫伯特杂乱的思索，门外，得到允许的诺查尔·福特推开房门，与身后另一位雄性兽人恭敬的把两份晚餐端上。 贾利德立刻道谢，赫伯特也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诺查尔把晚餐放下，便行礼告退，连一句废话都没，这不由令人心生好感。没有倒贴着上，也没有问东问西，收礼，知分寸，舍得放弃一个所谓的“机会”。 “嗯，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贾利德也没等赫伯特回神，便先尝了口。 两人的饭菜量显然是比较…出乎赫伯特预料的多，他看了眼贾利德习以为常的模样，心中暗叹，自己这兄长怕是在学校几年的饭菜都是这样。 “爱雅知道我喜欢橙子，还特意给我做了一份橙子蛋糕，哦，他可真贴心。”在学校的餐点都非常随意，也就三份菜，一份主食，一份甜点一份水果。 贾利德比别人再多一份水果和甜点…赫伯特这回也是沾了光了。 “你喜欢橙子？为什么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赫伯特有些诧异，既然是对手自然了解对方最深了不是？连吃的喜好都不知道，这哪算了解？ “我的蠢弟弟，我们这些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展露在外人面前，就是我自己的王宫内，要多吃一个橙子，这还是要索亚给我打掩护呢。”说着有些无奈的摇头“除了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外，若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你的喜好会怎么做？若在你的饭菜里下毒？在知道你的口味下毒的成功率是不是更高？”抿了口果汁“爱雅其实也不确定我到底喜好什么，却知道我喜欢水果，每次来都会在我餐点里搭配的水果会多给我一份而已。” “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赫伯特想要说这个，但又想到主星上复杂的社会网，便干脆闭嘴。 但赫伯特却因为贾利德那句，若不是“真正信任的人”而感到高兴。 显然他这个大哥把自己的口味喜好告诉自己，纯粹是因为“真正的信任” 贾利德抬头瞟了他眼，面无表情道“吃饭了，少胡思乱想。母后没告诉你过，吃饭胡思乱想会长不高的？” 母后还真没说过，更没机会对他说…小时候自己吃饭一直不挑食，吃的还特别足…… 贾利德优雅的切开rou排，一股橙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无疑这气息令人感到舒服和愉悦。 赫伯特抿了口随餐一起送来的果汁，甜腻的口感并不是他所喜欢的，但在此刻却能压下他心中莫名其妙而掀起的小小漩涡。 对他而言，欣赏着眼前这位兄长用餐是一种极其舒服的享受。 动作优雅却没半分刻意，随性而从容，就如同这个人。 两人用餐却并没有讲究食而不语，可赫伯特却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 贾利德吞下最后一口rou后，才抬头看了眼赫伯特，嘴角微挑“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赫伯特浅笑“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一家四口的聚餐不算？”贾利德也跟着浅笑，与赫伯特不同，他笑容中却带了几分讽刺。 就算眼下贾利德与他的父王科尔文闹得并不愉快，但只要家族聚餐，两人依旧面子上父慈子孝，互相表现的都极好。 可赫伯特和伊西多知道这一切有多假，或许其他人也知道，但…王族需要维护它的脸面。 “我是指我们两。”赫伯特有些缅怀“我们被分开的时候太小了。” “你那时候才刚刚能变成人形，”贾利德垂下眼帘“若我们一起长大，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不是或许，而是必然…赫伯特其实根本无法讨厌眼前这个兄长。更何况，出于兽人的本能，崇拜强者。 贾利德在他眼里rou体上的强悍度远远不如自己，可在大脑上却是令自己敬仰敬佩的。 “我看了你给爱德华教授的论文，兽人之间的搭配你写的非常好，我也这么认为，可改革上却又有些麻烦。”赫伯特不愿继续这沉重的问题，第一次试探的开了一个他想要说的话题。 贾利德抬头看了眼他，继而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饭盘“是的，很多事，时间久了就是规矩和习惯，要打破所谓的规矩和习惯并不容易，我们或许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一直聊到十点多，两人才停下。 诺查尔·福特一直亲自在门口伺候，就算贾利德拒绝，他都表示没关系，自己愿意，更是他的荣幸和幸运，并调侃楼下有不少人还想打破头抢他的位置呢。 这让贾利德和赫伯特无法拒绝，更何况不得不承认这位福特家族的子嗣非常细心。 这几个小时里诺查尔算着时间为两位王子添水，并在此之前还未两位王子找来新的纸张，本子和笔。 就算在这高科技的时代，显然贾利德殿下更喜欢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中间，诺查尔还亲自为两位订了一份点心和一份水果，送进去，唯恐两位聊累了，需要休息时可以用。 赫伯特对贾利德的某些想法感到新奇，自然也有些不切实际的地方他也指出。 贾利德的表现让他感到…满意，是的非常非常的满意。 对自己指出贾利德构思不正确的时候，对方只是皱眉，把这点写了下来，似乎打算回去再研究研究。 自然也有些地方他会与自己反驳和争辩，但绝不会强调自己绝对是正确的，别人都是错的这种傲慢，不理智的举动。 贾利德的确有极好的学习并逐渐掌握第四军团，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已经做到这地步，让赫伯特惊叹的同时，更不由得心生危机。 固然贾利德这个兄长只有双s，可他的智慧，当真是无法小瞧。 “恩…我一直觉得兽神所创造的兽人不可能毫无意义，一些食草性的兽人精神力不高，战斗力不强，这一切是在无法和食rou性兽人相比的情况下。”贾利德揉着太阳xue“所以除非极其出色的食草性兽人外，其他第一线的战士几乎都是食rou性兽人。 可是食草性的兽人繁殖力比食rou性的兽人更强，我们或许忽视了对他们的挖掘，若他们借助其他工具能达到食rou性兽人的战斗力，我们对外的压力会小很多。” “的确，过去也有人研究过，可是同样你也清楚就算有发现，却也代表着对食rou性兽人的一种冲击，食草性兽人的人数远远大于食rou性兽人，若两方能战斗力相同。万万年来的格局就必然会被突破改变，自从有兽人的时代起，一直是食草性兽人被食rou性兽人压迫或榨取，其后固然和平、平等但难免会有些许差异，比如同样的工作岗位，比如各种福利待遇。”赫伯特并没有和贾利德讨论战斗力或机械研发这一点，而是探讨政治上的。 第50章 这是他需要的, 赫伯特下意识在向贾利德求助。 贾利德瞟了他眼, 鄙视的轻哼声，显然看透了赫伯特的意图，但并没有揭穿。 “若真有这一天, 平等同样也代表着食rou性兽人会逐渐被代替，被抹去。”贾利德一针见血道“可我们同样也要注意一点，若高科技被破坏, 需要的战斗力依旧是食rou性兽人！” “但真正明白这点的人并不多。”赫伯特直言道。 贾利德颔首“是的, 那就要让他们明白…”说着皱眉“其实, 若真的研发出来, 食rou性兽人用起来必然也会比食草性兽人更灵活，能力也更强。若只是针对食草性兽人研发…那就是另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赫伯特眉头紧锁，设想着这个可能性。 “其实若真有这一天，我们需要改进的不只是食草性兽人的战斗力, 还有食rou性兽人的繁育力, 应该双管齐下, 不论从哪一点突破都无疑是对我们兽人帝国的一种崛起。”贾利德左手指腹敲打着桌面“若食rou性兽人的繁衍能力提升, 人数越来越多, 食rou性兽人必然不会令人觉得弥足珍贵。 或许会在军事方面还较为在乎优待食rou性兽人，但其他方面便不会对食rou性兽人有任何特权。” 赫伯特靠在椅背上“是啊, 可现在精神力, 战斗力越强，越难生育。人工繁衍也是迫不得已，更何况精神力远远比不上自然繁衍的兽人。” 贾利德没接口, 而是在想着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兽人帝国人分成三类，雄性兽人，雌性兽人，亚雌兽人。 雄性兽人只有男性身体，但雌性兽人和亚雌则不然，雌性兽人中有五分之一是女性身体，亚雌则是有三分之一是女性身体。 这些兽人中又分食草性兽人和食rou性兽人，雄性兽人之间食草性的战斗力大概是三个普通食草性兽人对一个全食食rou性兽人，两个食草性兽人对一个杂食性兽人，雌性之间这种对比也有，但不如雄性兽人明显，亚雌更不明显。 兽人帝国的兽人基数也是如此，食草性最多，中流砥柱便是杂食性，站在顶端的自然是食rou性兽人。 但也有例外，比如河马，犀牛等食草性兽人，这类食草性兽人被人戏称为变异性食草兽人。他们的战斗力和食rou性兽人完全相同，不论精神力还是战斗力，但这些食草性兽人的繁衍能力也好不到那去，和食rou性兽人相差无几，比杂食性的还稍差。 眼下在军部冲锋部队，类似于赫伯特的亲卫队，永远在战场第一线的这种部队，永远里面只有食rou性兽人和变异性食草兽人。 所以军部几乎是食rou和变异性食草兽人的天下，而中流砥柱还是杂食性兽人，食草性兽人多是专注机甲研发维护后勤等等，非作战部队。 这已经是兽人帝国千万年来历史，就算食草性兽人崛起，怕也难突破这个屏障，最终只会让整个帝国因此四分五裂。 所以极少有人真正会去研究这方面，这实在是有碍于帝国的和谐共处。 贾利德自己也自觉无法解决这个矛盾，暂时为此现状会更好，但…真的可以提高食rou性兽人的生育力。 如今对外作战越来越多，对食rou性兽人和变异性食草兽人的需求更多，可食rou性兽人、变异性食草兽人繁衍近千年来只有下滑几个点，却从来没有提升过。 就如同他先前对赫伯特所言，若人数多了，食rou性兽人并不稀罕，而对食草性兽人逐渐的重视或许能有所改变如今的现状。 此外，还可以给食草性兽人找到战场上极其重要的地位，却绝不是战斗力上的。 让食草性兽人和食rou性兽人相辅相成或许才是最好的改变现状的办法… 可是，要怎么做呢？贾利德苦思冥想，却还是想不出个办法。 但他并不急，毕竟整个高等文明兽人帝国这万万年来都没有改变的历史和遗留，他又如何可能才几天的功夫就破解这道难题？ 这一整夜的谈话，让赫伯特感觉心生愉悦，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发现，自己和贾利德这个哥哥又很多意见上是相同的，想法也是如此，甚至很多话都不用完全说完，只要点到为止，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和意图。 这种感觉很奇妙，甚至是他从所未有，更是不曾想象的。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的愉快，也令他的灵魂为另一个男人感到心悦诚服。 “你知道我还有多久就要离开主星，”贾利德抿了口茶，润了润因一夜说话太多而干涉的双唇“在离开前，我会一周中单数来学校向教授请教。” 这短短的一句话，无疑令赫伯特心旷神怡，眼中带着喜悦却又要极力克制自己展露，他可不希望自己这兄长又因此而得意。 “真巧，和我时间差不多。”赫伯特眯着眼，似乎是审视，又似乎是欣赏着对方。 贾利德对他露出一抹假笑“那还真是…令人愉快。” 赫伯特清晰的从他的假笑中看出三个字：不愉快。 本能的，赫伯特告诉自己别再和这个兄长争强好胜的争辩，真惹恼了他，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 “天色晚了，要不要去我寝室里住一夜？”赫伯特再次邀请道。 可惜，贾利德却并未理他，反而起身稍稍整理了衣袖，再次恢复那傲人又优雅的大王子殿下“我想，夜再深，主星上的治安也不错，更何况…学院离我的王宫飞行器应该不需要半小时。” 何止是半小时，回你王宫只要十五分钟。 赫伯特莫名的有些遗憾，他还曾想过若贾利德同意，自己或许能和他同床共枕… 他知道，其他家里，兄弟间经常会这样，一起打闹，训练，学习，玩乐，还会同塌而眠。 赫伯特很少有真正意义上获得过亲情，回到主星后他又立刻被动的卷入了形形色色的争锋中。 但也是从敌对到了解，也到莫名的渴望。 赫伯特想，自己如今对贾利德的期盼和渴望除了是因为这个兄长的智慧外，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想要从他身上获得那份令他过去羡慕别人拥有的亲情。 可他的父亲以及他的良师益友们都不愿意自己去真正亲近贾利德，所以这份感情也被禁忌。 然而赫伯特并不是一个能够被约束和束缚的人，固然他才成年不久，固然他还年幼，羽翼不够丰满，但他不被拘束的内心却是不屑于那些人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