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子娴现在至今还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岁末除夕夜，那个时候一年还不叫一年，而是叫岁，年自然也不叫年，而是叫岁。 四千年前的人族已经有了过年的习俗，并且一起祭祖，因此子娴在人类社会的第一个年是在费地渡过的。 伯益父亲的封地在费地，氏族的宗庙在费地，因此过年之前父子俩便回了费地准备过年。 庭坚的家庭人口很多，古人早婚，虽然长子的婚事被子娴的存在给拖累了，但别的儿子却没有，因此三世同堂，孙子辈有八个，后来更是一年年的增加，孙子、重孙、玄孙......庭坚非常有福气的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了六世同堂。 子娴第一次过年，因为都是熊孩子，而熊孩子的数量还不是很多，大家准备年夜饭时将熊孩子丢给了子娴。 远古时代妖口比人口多，孩子跑远了就可能被妖怪逮了加餐，哭都来不及，而将孩子们托付给子娴，长脑子的妖族都不会动那些孩子的主意，不然就是给子娴送菜。 一群熊孩子在一起，玩疯是必然。 他们不仅玩疯了还错过了回家的时间，入夜后不离开聚居的城邑与家门是当时每个人族都知道的常识，半夜跑出家门溜达，第二天回不来是很正常的事。 子娴的存在让别的妖族都不敢靠近，因此熊孩子们倒没什么危险，而没有危险便让熊孩子们彻底忘了时间。 捉迷藏是当时的熊孩子们很喜欢的一个游戏，古人娱乐匮乏，游戏就那么几种，玩的不亦乐乎。 游戏中，子娴永远都是抓人的鬼，体型太大，也太显眼，捉迷藏的时候找别人会很难，但找子娴却是一找一个准。 捉迷藏时子娴感觉到了一个不属于人的气息，很香的气息，一闻就知道是很优质的食物。 想了想，子娴去逮那个气息了。 一头红色的怪兽。 子娴歪了歪脑袋，很奇怪的怪兽，一点妖气都没有，反而似神人一般清气环绕，但和以前见过的神人环绕的清气不同，这怪兽身上的清气带着一丝别的味道。 很多年以后子娴才知道，那带着的东西是福泽，年兽是瑞兽，它出现的地方的人们在新的一年里都会很平安。 而不知道年兽代表着什么的子娴将年兽给抓了，并且准备做成rou汤。 动爪子将一块大石头给掏成石锅，锅里倒入了半锅雪，熊孩子们在石锅下头升起了火。 岁找来的时候好悬没被气出心脏病来，纵是神人的心脏强悍到变态，见了子娴在做的事，也不禁眼前阵阵发黑。 普天之下能把瑞兽下锅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岁撸袖子就准备收拾子娴。 虽是祥瑞的神人，但再怎么样也是个天地孕育的神人，k个把妖族还是小意思的。以前也不是没碰上想要吃他们兄妹来的妖族，但都被收拾了，然而这一次岁踢到了钢板，子娴是妖族，却不是寻常妖族，而是凶兽。 半个时辰后岁被子娴一块下锅了。 子娴趴在锅子边上不断加火，口水直流。 香喷喷的rou汤...... 还是飞了。 连战两位神人，哪怕离的远，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声响，怕子娴和熊孩子们出什么事，伯益寻了过来。 子娴不识货不认识瑞兽，伯益却是认识的，一看锅子炖着的“人”，脑仁立刻突突的疼。 “子娴你在干什么？” 子娴回道：“煮rou汤，益你一会要不要来一碗？这可是极品的rou食。” 伯益瞅瞅口水直流的子娴，再瞅瞅锅子里阴沉脸的两位神人，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祥瑞之神的rou都吃，真心不怕折寿啊？ 伯益赶紧将两位神人放了出来，一个劲的道歉，顺便邀请神人回家设宴告罪。 祥瑞兄妹俩没拒绝。 远古时代人神妖混居，中间住着个人，左边邻居是神仙，右边邻居是妖，这种事在远古时代，不稀罕，而在混居最严重跟大杂烩似的的都广之野更是比比皆是。 子娴惹事在先，伯益请人吃酒赔罪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顿酒吃得宾主尽欢......大概吧，除了子娴不高兴自己的rou被胃口不比她小多少的兄妹俩吃了，其余人都吃得挺高兴的。 子娴不明白为什么对祥瑞兄妹俩那么客气。 最后獬豸给了子娴答案。 祥瑞兄妹俩是真神。 神人也分三六九等的，只有上神才是真神，而上神的后代虽是神人却不是真神，只是因其有上神血统，又有两次天劫大限才被尊称神人，实际上他们并非真正的神。 祥瑞兄妹俩是神族中的稀有品种，真正意义上的生而为神，无父无母，天地直接孕育了这一对两位一体的祥瑞之神。 比如清任上神，寻常神人见了他都要矮一头，可这对祥瑞，哪怕武力在神族中是渣五，他们也是与清任上神平起平坐的存在。 说到这，獬豸很是佩服的瞅了子娴一眼。 真神不能得罪，哪怕那个真神是战五渣。 神人有两个让人极度呕血的优点：一是很难死干净，哪怕你把神砍成了齑粉，都不敢肯定的说，神就不会复活了；二是真神所掌控的法则，每一位真神都掌控着法则，言出法随，如果那对祥瑞兄妹俩真上火了，说一句子娴会倒霉一辈子，那子娴还真的就会倒霉一辈子。 子娴悚然了，她刚才可是差点把那两位给炖了，应该......大概......不会上火吧？ 第72章 年与夕下 子娴很是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 直到很多年后她认识了别的上神, 得知真神虽然言出法随, 却也不是可以因此而胡说八道后才放下心。 真神的言出法随的因为他们自身已经与法则融合，神即法则，若是仗着这一点胡说八道的话, 会很倒霉。比如出尔反尔，那就是对法则的背叛, 也是对自身的否认, 而一个神否定了自己存在的法则, 后果......死都是痛快的。 反正束缚很多，因此子娴当年除非是真的把那两位给吃了，否则他们是不能随便利用自己的法则对付子娴的。而且当年伯益发现及时，又立马诚恳的请那两位吃酒倒了歉，他们也接受了，等于化解了此过节, 就更不能对子娴出手了。 什么？死了还怎么对付仇人？ 之前不是说了吗？神是很难死干净的存在, 子娴当年就算把那两位吃了, 那两位也死不了, 自然，死不了不代表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当年一直忌惮自己会不会被言出法随的诅咒, 子娴对于当年的事记得特别清楚，也因为记得清楚才更觉得诡异。 昔年瑞气蒸腾的祥瑞神祇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若非此刻是夜晚，子娴真想抬头看看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 年检查了下男子，发现子娴下手很有分寸, 没有缺斤少两，顿时松了口气，找子娴帮忙的时候她是真的怕子娴趁机吃神的。 男子无奈的看着妹子。“你怎么那么固执啊？” 年白了男子一眼。“我们是同源而出的兄妹，我若是有事，你会看着我一个人出事？” 男子哽住。 卫时彦奇道：“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可以跟我们说一下，特勤处影响挺大的，说不定能帮你们一把。” 祥瑞兄妹俩给卫时彦的是一对白眼。 子娴轻咳了下。“有话好好说。” 男子虽然没有缺斤少两，却被子娴给抽得不轻，不想说话。年便替自家哥哥道：“我和哥哥是先神。” 子娴点头。“这我知道，天道法则直接孕育，生而为神。” “天地间的每一个先神的诞生都是负有使命的，我和夕的使命便是净化。人有善的情绪，也有恶的情绪，这些东西充斥于天地间，特别是后者更是回滋生无数的妖魔。我和夕每年的最后一天会一个吸取天地间的正面情绪，另一个吸取负面情绪，然后让两种力量相互抵消，从而达到净化天地的目的。” 卫时彦嘀咕：“那不就是吸尘器吗？” 子娴怔了下，随即点头。“超级吸尘器。” 不过子娴如今倒是明白了这两位为什么会称为祥瑞了，负面能量滋生邪魔，这两位走一遭，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被净化掉，穷山恶水也能变风水宝地，能不祥瑞吗？ 孙彬（抹汗）：“......”那可是神人啊。 年与夕倒是没生气，卫时彦便继续问：“那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 年愤愤道：“什么问题？人类内心的丑恶越来越多，天地间充斥的负面情绪也越来越多，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净化干净了。” 子娴随口道：“那你们就别管了。” 卫时彦、孙彬：“......” 夕无语的开口：“你知道天地间充斥的负面情绪不净化干净最后发生什么事吗？” 子娴反问：“跟我有关系？” 子娴这么问纯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问，却不曾想，夕还真的点头了。 子娴愣了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夕提醒：“凶兽是戾气所育的物种。” “这我知道。”子娴还是不太明白。 年干脆直白的道：“当天地间负面能量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便会有一头始祖凶兽诞生。” 子娴闻言反问：“那又如何？凶兽又不会吃了你们。” “凶兽会吃人。”孙彬战战兢兢的提醒，大人您是否忘了您老人家的累累前科？ 子娴理所当然道：“自作孽不可活。” “大洪荒时代曾有一头始祖凶兽名唤桓寂。” 子娴这下真愣住了，半晌才笃定的道：“人间界若有一日毁灭了，那一定是人类自己播的种。” 魔君桓寂那是什么人？子娴跟他不是一个时代的，不了解，但能够逼得天生对立、隔三差五就要血战一场、不把对方弄死绝不罢休的神魔两族放下恩怨联手剿杀他，想也知道那位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卫时彦静默了片刻，忽问子娴：“夕和年会怎样？” “污秽在体内攒多了，多到当神之躯也无法承受的时候，神也会变成魔，而且是跟凶兽，也就是我最早时候差不多状态的魔。”子娴微叹。“不过原本即便化魔也只是化一个，现在年找到了夕，以他们两个的两位一体情况，两个都跑不掉。” 所有的魔类中，神人堕落而成的魔是最恐怖的，特别是先神的化魔，往往意味着麻烦，比如这两位，是天地间的吸尘器，吸尘器有一天坏了，不吸尘了，改制造灰尘了，想也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卫时彦皱眉：“没有办法帮帮它们吗？” “把吃进去的污秽吐出来自然就没事了。”子娴回道：“不过那样的话，我很快就会有纯血的同类了。” “吐出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卫时彦赞同道。 子娴不由对卫时彦侧目，这位真是人族？ 孙彬悚然的看着卫时彦：“你疯了，没听孟赢说吐出来会有什么东西诞生吗？” 卫时彦反问：“人类惹的麻烦不应该人类自己来收拾吗？” 可这种麻烦人类收拾不了啊大哥，孙彬晕死的心都有了，一头幼生期的混血凶兽四千年前尚且搞得人间生灵涂炭，若换成一头始祖凶兽，呵呵，人类真的可以领便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