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你觉得这样就能杀了他?”慕容玖看着周遭这几个黑衣人。 开元帝好歹曾经也是血战沙场的主儿,这几人,就算是元康训练的高手,要杀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别担心,他跑不了,只要他进了那个温泉池,他的命,便没了!” “难道你……” “你不会真信我在里面只放了催\\情香吧?老实告诉你,除了催\\情香外,还有那是腐骨水,即便只加入很少的一点,被热情蒸腾,浸入皮肤,就能腐蚀里面的骨头,若是慕容月本事,能让他在里面待足一刻钟,刘乾便毁了,若是待够半个时辰,我的人都不需要动手,他就会一命呜呼。弟弟知道你对他狠不下这个心,只好帮你代劳了!” 慕容玖看着月光下少年,她亲手养大的孩子,终究还是长歪了。 “既然是要引他下温泉,那月儿该是要提前下去的吧?也方便隐藏她的身形。那她呢?” “她?”元康十分不屑,“她敢顶着你的脸耍那些恶心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该有皮开rou烂的觉悟!” 慕容玖真心觉得,这孩子太恶毒了。若非她现在手脚被绑,还有黑衣人拿着剑蓄势待发,她都想纠正一下他的三观。 “那,你又想如何处置我?” 元康看她,“嫂子应该一生都替哥哥守灵,我不会再让任何男人将你抢走的!” 慕容玖没有再说话。元康吩咐完左右,亲自将慕容玖抱起,他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从此从这个世界消失!从这些觊觎她的男人面前消失! 少年不过十六岁,身材已经足够高大,抱起慕容玖不费吹灰之力。慕容玖躺在他怀里,月光投射下,少年坚硬的下巴和侧脸,不觉失笑:“你跟你哥哥还真像。” 少年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接着继续走,步履坚定,“当然像,我是他亲弟弟!” “但你们性子却天差地别。阿昭心里永远盛满阳光,而你,却永远是漆黑阴冷的。” 元康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你打算将我在哪个角落关一辈子,还是干脆修座坟墓,让我当个活死人?” 元康又僵硬了一下,嘴角扯动,“我会陪着你的。” 深秋的夜晚很是阴冷,远处传来虫鸣声,慕容玖下意识地往少年怀里缩了缩,少年也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些。 “阿康……” “嗯?”少年像是被她唇间吐露的芬芳吸引,下意识地低了头,就在那一刹那,他的下颌被制,有什么东西窜进了他的喉咙,他知道那是一粒药,那粒药速度快得他几乎没尝到苦味。 但即便如此,他的手却条件反射地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不知道是怕她乘机跑了,还是怕她摔到地上摔疼了,直到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他再也承担不起这个女人的重量。 “你的手……” 慕容玖丢开绑缚的白绫,看着瘫软在地的少年,道:“当年跟你兄长东征西讨时,这些不过的基本的保命技巧,而且还是你兄长教我的。” “你——”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娘!”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女子,正是翠荷。这深秋哪里来什么虫鸣,那些虫鸣声不过告诉慕容玖她的人追踪过来了,她可以动手了。 元康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 “把他带回他的住处,这软筋散,只有一个时辰的药效。你看住了!” 翠荷领命。 见她要走,元康软弱无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愤恨问道:“你要去救他?救你的仇人?” 慕容玖回身,道:“你杀不了他的。” 元康很是不甘心,果然,慕容玖还是站在狗皇帝一边的,果然,她心里早没了哥哥,没了元家。 翠荷扛起元康走出很远,少年的眼还死死盯住慕容玖消失的方向。 “你一定以为自己的计划□□无缝完美无缺是吧?”翠荷的声音幽幽传来。 元康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娘娘曾经的计划比你高明百倍,却没动得了皇上一分。” 元康身子一震,竟一时没回过神来,像是没听懂翠荷说的话。 “你借慕容月之手,以你兄长灵位替代皇上寿礼,你知道娘娘是如何评价的吗?” 元康立马竖起耳朵。 “这孩子心狠,下手也准,可惜还是嫩了点。” 元康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不是因为无路可走才在你的逼迫下写下给皇上的纸条,写下那封书信的……” “放我下去!”元康突然暴躁起来,头一回他觉得心好慌! 翠荷却没有理会他的请求,而是直接用布塞了他的嘴,恶狠狠地说:“你还是老实点吧,本姑娘的耐心也是很有限的!” 那厢开元帝推开了长生殿的门,汉白玉宫殿里只点着一支蜡烛,给他指明道路,烛光摇曳下,薄纱之中透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美好令人眷恋,在温泉水中嬉戏,令他胸膛鼓动,喉咙干涩。 他想冲过去,脚下却慎重得如坠了千斤,一步一步走过去,挑开帘幔,微光下,少女露在水外的肌肤莹白如玉,开元帝欲踏入温泉的那一步便滞了一下。 自开元帝踏入宫殿,慕容月就听见了声响,并按元康交代的,将催、情香及时洒进水里。被浓郁的花瓣香味遮掩,那香味竟然一点也嗅不出来。 感觉到开元帝已经到了近处,她却不敢转身,怕还没开始便被他发现端倪,功亏一篑。虽然烛光十分昏暗,但若到了近处,看到脸,即便这张脸跟慕容玖的一模一样,可缺少了岁月沉淀出的风、韵,还是会被人看出端倪的。 “玖儿?”开元帝在她身后启口,她也感觉到他正从温泉池的边沿朝他走过来。明明下水的台阶在进门那头,他不下水,如何让他中这催、情香?在没有催、情香作用下,她是万万不敢跟他正面相对的。 “皇上怎么不下来与臣妾共浴?”她用有些含糊低沉的声音试图模仿慕容玖说话的腔调,故意装出来的沙哑,像是情动时的紧张不安,对男人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春、药。 若此刻慕容玖自己在这里,大概都会对慕容月的本事佩服三分——不愧是慕容家精心调\\教出来的! 只可惜,最大的漏洞便在她只敢露出来的肩头。 “朕记得,玖儿的肩头有箭伤,那箭头还是当年朕给你□□的,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干净?” 慕容月有点慌,开元帝竟然疑心病如此重? 幸好元康早有防备,慕容月微微侧了侧身子,“皇上说的可是这个伤口?”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左边的肩膀转向开元帝这一头。 开元帝伸出手,抚上她的肩膀,猛地一捏,慕容月只听得擦咔一声,她的上臂骨支了出来,痛得她大叫出声,豆大的汗珠和泪水扑簌簌往下砸。 开元帝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还就着她脱臼的肩头一把将人提出来,扔在冰冷的地板上,怒喝道:“她断不会这般低劣的手段勾引朕,慕容月,你好大胆子!” 即便是慕容玖要在水中引诱他,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会正面直视他双眼,绝对让他手足无措,举止失常,这种气势,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到! 偏偏这个慕容月不知死活竟然敢以这样龌蹉的形象侮辱她。 开元帝的火气是真的被引爆了! 慕容月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怒火,知道凶多吉少,连手臂的疼痛都顾不上了。她赶紧跪在地上,□□的身子让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分外难堪,更是咬牙切齿地恨上了慕容玖。 “这、这都是贵妃娘娘的主意,皇上若不信,可以看她留下的书信!”她义无反顾地将这条后路给用了。 开元帝拳头捏得咕咕作响,即便心中猜测十有八、九这是真的,但还是忍不住想验证她的话。 找到梳妆台上的信笺,开元帝迅速扫了一眼,神色大变,快速出了长生殿。殿外藏着的人还没找准动手时机,人已经出来了,他们正思索着要不要强取刘乾人头,却听得那边有了脚步声,似乎来的人还不少,只得赶紧撤离。 臧皇后和豫王还是晚了一步,进殿没看到开元帝,却毫无意外看到了那封慕容玖亲手写的书信。 这是一首藏头书信,上面一行字,正是:琉璃阁,救我! 这仿佛昭示着容贵妃被胁迫绑架的书信,立时让臧皇后动容了。 臧皇后一句话没说,举步便走,刘煜担心有诈,紧随其后。 这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没有一个人看见慕容月。慕容月已经用布将自己裹起来,刚裹好,身体就开始发痒,痒得钻进骨髓一般,脸上也痒得厉害,她忍不住挠了一下,明明没使多大的力道,却皮开rou绽,满手鲜血,看起来异常可怖。 脱臼的肩头还支着一截骨头,她又惊又怕,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呼喊,“有谁,来救救我?” 宋轶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心软的人,看到这种小婊砸受罪,竟然有点可怜她。 她蹲下来,用随身带的笔杆子拨了拨她的伤口,“啧啧,我劝你,不要乱动,你该是中了腐蚀性的毒。”转头看向温泉水,又道:“你在这水里泡了多久?” 慕容月吓得哆嗦起来,眼中更是充满不可置信,难、难道元康早就在里面下了毒,他信誓旦旦为她,结果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鱼饵? “看你这样子,没有一个时辰也该有两刻钟了。小涛涛,带瓶子了吗?装点这水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 薛涛突然就明白为啥宋轶会有那么多诡异的伎俩了,这位可真是刻苦上进呢。 取出随身跌打用的伤药,倒掉,装了一瓶子水,妥善存好。 眼见两人抬腿就要走,慕容月再顾不了什么身份廉耻,一把抱住了她曾经最鄙视的“贱民”的腿,“宋先生,救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 “慕容姑娘,你真的高看我了,这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找到解药怕也是来不及救你的!” “不!”慕容月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一定能救我!求求你了!我不该瞧不起你的出身,不该毁了你的画!你要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但求你救我一命!” 这声嘶力竭模样,薛涛都有点不忍心看了,直接撇开了头。 宋轶沉默良久,慕容月紧张地看着她,等待她最后宣判。 “你,似乎还少说了一样。” “什、什么?” “你砍小涛涛那一剑……” 薛涛愣了一下,为了活命慕容月也是豁出去了,艰难地爬起身,拔出薛涛的剑,给自己来了一刀。也不知道是她惊慌之际手下失了分寸,还是皮rou被腐蚀太严重,这一刀下去,深可见骨,血喷了出去,薛涛拉过帷幔一挡,将宋轶护了个周全。 “这样,行了吗?” 宋轶没再跟她废话,对薛涛说:“先关司隶台,这毒能不能解不好说,但是有她个白白赠送的试药的小白鼠,可以努力尝试一下研制解药。” 薛涛明白过来,扯了帘幔,将慕容月裹起来,交给外面的小徒隶,吩咐了几句,先让太医给她接骨止血,这才跟着宋轶往琉璃阁而去。 琉璃阁中,开元帝先到,臧皇后和刘煜随后赶到,前后差了不到一刻钟,但是到时,开元帝已经倒在底层大殿之上。 他的手上有箭伤,刘煜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有毒。 臧皇后替开元帝把了脉,还好,脉搏并没有预想中紊乱,应该是一种慢性□□。 “带皇上出去!” 刘煜愣。 臧皇后看着楼梯方向,“这是女人的战场,容不得你们男人插手!”说罢,已经拿起楼梯旁像是刻意留给她的弓箭上楼去了。 一位勇士的战斗,即便你知道她可能有危险,也不能轻易插手,这是对勇士的基本尊重。 而如今的臧皇后就是这名勇士,要为自己的夫君性命而战。 朱富贵胆战心惊,“豫王殿下,真的不管吗?上面也不知道多少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埋伏,就让皇后娘娘一人去吗?” 刘煜已经明白了,上面只有一个人,一个慕容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