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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不一会功夫猎场外围便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皇室中人与官员分宿不同区域。皇帝的住处附近是一些高位妃嫔宿的房间,苍翊身为皇叔需得避嫌,他的住所便离帝王远了些,与各皇子比邻而居。住所近了,碰面也就难免了。

    尽管南宫若尘说过多次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苍翊仍是不放心,为掩人耳目让他作为近卫骑了一天的马,想着早些带他回房休息,却在房门外外遇到了两人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

    苍离一身暗黄色骑装站在翊王房间不远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苍翊看见他时他也正巧转头与苍翊的凤眸对上,整个人温文尔雅,面上的笑容挑不出一丝瑕疵,苍离就站在原地,对着苍翊所在的地方躬身行礼:“皇叔。”

    三人对面,暗潮涌动,苍翊强自压下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南宫若尘紧随其后,从始至终不曾看过苍离一眼。他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满心只有复仇的落魄皇子,面对这个造成他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也能够淡然处之。

    苍离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笑容收拢,又盯了半晌才折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虽说出门在外不如身在皇城那般安逸,作为皇室所居的室内生活所需的设备也是一应俱全的,苍离走进时,早有人候在了屋内,见苍离进来恭敬地行礼:“殿下。”

    苍离依旧面无表情,径直走到房中的太师椅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方才问道:“翊王府内有何发现?”

    “翊王府内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属下怀疑翊王是将人藏在了别处或是带在了身边。”

    身边?苍离双眼微眯,想起了在房外遇见的那个近卫,自出城的那一刻他便注意到了那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不是因为他出于常人的沉稳与冷静,而是苍离发现,翊王的注意力总是似有若无地集中在这个毫不起眼的近卫身上,动作很细微,若不是苍离一直注视着他,只怕也发现不了。

    但他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据他得到的消息,南宫若尘是毁容之后逃离了春风楼,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容换面,而且南宫若尘身中蚀骨散,即使能逃离春风楼,也必然是筋脉寸断,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的。派出去的三十个人一人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难不成当真是翊王的手笔?念及此,苍翊平静无波的脸也不由得沉重的起来。

    “让连爵来见我。”

    “是。”房中的人应声退了出去,磕上的房门遮去了苍离望向屋外的视线,宽敞的房中尽管点了烛灯也依旧显得有些昏暗,苍离阴晴不定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映衬下显得越发地瘆人。

    房门再次被打开,却没有了光亮从门外透进来,想来外面的天色该是暗了,苍离听着脚步声渐近却没有抬头,他此时的心里盘杂了太多的疑问,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他,突然发现所有的事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他费心经营多年,是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变数出现的。

    走进来的人双鬓斑白,正是那日出现在三皇子府的中年人,封闭的房内气氛有些凝重,他却毫不在意,淡定走到苍离身旁:“殿下有何吩咐?”

    苍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已经完全冷却的茶盏放置在桌上,“让玲珑做好准备,本殿需要确认一件事。”

    连爵闻言皱眉,有些不赞同:“现在就行动是否早了些,殿下可想清楚了,此事一旦暴露……老奴一直不明白,若早知如此,殿下当初何不直接杀了他,又何须费那般周折?”

    “杀了他?哼……”苍离一声冷哼,他何尝不想杀了他,想起那人曾经说过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却没有多做解释,朝连爵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

    连爵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退了出去,房中又静了下来,苍离伸手揉了揉疼痛的额角,再抬头又恢复了往日风度翩翩温润儒雅的三皇子殿下。

    一场秋猎危机暗伏,本也是苍翊意料之中的,此时不远处的翊王房中,气氛有些微妙。

    ☆、别扭

    从进入房间那一刻开始,苍翊的视线便如钩般紧锁在南宫若尘脸上,神色紧张,想问些什么又不敢问。

    前世伤好后初遇苍离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便轻易撕碎了他刻意伪装的所有假象,那一刻他喷涌而出的情绪,苍翊至今记忆犹新,面具遮掩下的眼瞳中充满了愤恨与恐惧,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更让苍翊意外的是,他回过神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寻仇而是逃避,那是苍翊第一次见他如此地软弱,如此地失态,如此地令人心疼……

    而今日南宫若尘遇到苍离时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异常地平静,甚至平静地有些可怕,仿佛那就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若苍离在场时是因为以防暴露而硬撑着,现今进了房内他却依旧淡然自若,这般的他给苍翊的不是安心而是担心。

    身旁的视线太过明显,南宫若尘便是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他并非是真的毫不在意,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他早已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虽不能将发生过的事情抹除,却能将一切渐渐淡化。

    曾经的他不肯放下心中的执念,而这份执念却随着岁月流逝悄然变质,心存这份执念他还能告诉自己,他留在离洛国是为了复仇,若放下执念,他以何缘由继续留在王府,以苍翊的情感?他赌不起。

    苍翊眼中的的担忧他看的明白,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转头对上苍翊的凤眸,面色坦然道:“可到了晚膳的时辰?”

    苍翊明显地愣了神,直直地盯着那双因易容不再明显的桃花眼,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话。

    他们在一起生活多年,瑾竹对自己总是淡淡的,不管做什么想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对自己说,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能够自然地说出这般亲近的话了?嘴角缓缓勾起,原来不过是自己想的太多,庸人自扰罢了。

    经南宫若尘提醒才发现早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嘴角咧开的弧度不由得深了几分。

    皇室行宫只有每年秋猎才会用的上,没有储备食材,也没有在皇城里的山珍海味,所有的食物就地取材,早已有侍卫进入猎场打来了猎物,行宫外炊烟缭绕,一处又一处的火堆将整个猎场照的通红明亮,切好的rou块用树枝串起架在火堆上,rou脂被烤成油渍在高温下啪啪作响,烤rou的香味弥漫开来,勾人食欲。

    行宫内人来人往,房门外人影不断,南宫若尘拒绝了送来被褥的侍卫,自己接了过来开始整理床铺,苍翊单手撑脸,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前他便喜欢看他忙碌的样子,也只有在忙碌的时候,他才会少一些疏离。

    “王爷。”敲门声响起,门口多了一道站定的身影,凌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进来。”苍翊理了理心绪,直起身坐正,凌云从外面推开房门,一名侍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低头走到桌前将盘中的烤rou一一摆在桌上,然后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正欲叫南宫若尘用膳,人已经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清淡了许久偶尔开荤也别有一番滋味,但rou类不易消化不宜多食,饱了食腹之欲便作罢了。

    翊王自进了营帐便再不曾出现,不过众人都知道翊王素来不喜秋猎,倒也也没人在意。

    火堆渐熄,行宫里各房中的烛灯也渐渐灭了,翊王屋内却依旧长明,众人虽然好奇,但碍于有人守在门口也没人敢刻意靠近。

    “我歇床上不合规矩,我也是男子,你莫要将我看的太过娇弱了。”南宫若尘看着坐在桌旁假意看书的某人,无奈道。

    晚膳过后,两人因为歇息的问题产生了争议。帐中只有一张床,也不似在王府那般备着软榻,而作为近卫为护主子安危是不能入眠的,待黎明换班方可歇息。

    苍翊却执意要他歇在床上,南宫若尘不应,想着即使有人守卫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只说在椅上将就一晚即可,苍翊想到他身体刚痊愈不久坚决不同意,两人都不肯让步,于是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苍翊沉着脸坐在桌旁,无论南宫若尘说什么也无动于衷,意思很明显,既然你不睡我便陪着你。夜色渐深,房外也越发地安静,看书的人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两人又僵持了良久,南宫若尘选择了妥协,他倒是无所谓,但苍翊明日还需要参加秋猎,不能这般耗着。

    房中没了动静,苍翊将视线从书中挪开,侧头看着侧身躺在床上的白色身影,眉头微挑,沉着的脸也放松下来,起身熄了烛灯,在黑暗中靠近床榻躺在了南宫若尘身后。

    渴求的温暖就在身侧,躺下的人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曾几何时他们多次同床共枕,却每每面对的都是这样一副背影,苍翊在心中黯然轻叹,替他掖了掖被子,将人拥入怀中,缓缓睡去了……

    翌日晌午,待林中雾霾散去,所有参加秋猎的人在猎场入口集结。猎场空旷处搭起了一高台,一袭绒毯自阶底蔓延而上直达龙腾云椅,庆元帝一身明黄色龙纹骑装坐在龙椅上,待场内完全静下来后才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尽显帝王威严。

    “秋猎年年如是,若沿用往年秋猎规格未免少了些乐趣,既是比赛那便不能少了彩头,所以今年狩猎,朕欲将这把惊弦落日赠与获胜之人。”

    台下听闻圣言,不少人面露疑惑,不知这惊弦落日所谓何物,直到庆元帝身后一名侍卫双手托起一把弯弓站到台前,台下所有人开始面面相觑。紫铜色的弓身似一轮弯月,只在弓尾镶嵌了两颗宝石,银色的弓弦紧绷在弓上,整体简单古朴,比起大多数贵族的弓箭少了太多华丽,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了这把弯弓,只因为这是帝王随身多年,上战场也不曾离身的神弓。此时听说皇上要将此弓赠出,台下心思缜密之人不免多了些猜测。

    庆元帝没有理会台下嘈杂的议论声,向喜乔点头示意,喜乔接到旨意上前一步,大声道:“世间万物皆遵其礼法,狩猎礼规,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围猎当围而不合,不得赶尽杀绝。此次围猎限时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罢围,所有人回归驻营,清点猎物,猎多者为胜,未拔得头筹之人,只要猎物丰盛,一律有赏。”

    “谢皇上。”台下众人齐呼。

    喜乔话毕退到一旁,庆元帝从指挥台上走下翻身上马,侍卫将方才那把惊弦落日呈上,帝王搭弓拉弦,一声轻鸣离弦之箭飞射而出,拉弓如满月,箭射似流星,稳稳的插进林中的树干上,穿透而过,所有人看清这一手,看向惊弦落日的眼神充满了火热。庆元帝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猎场:“狩猎开始。”继而率先冲入了林中,所有王公大臣,皇子皇孙以及侍卫们齐声应是,紧随其后有序地进入了皇家猎场。

    城北猎场幅员辽阔,野兽种类繁多,经常在外围活动的一些小动物被马蹄声惊到正四处逃窜,狩猎队伍渐渐深入林中分散开来,这些贵族子弟有他们自己的骄傲,不屑于追逐外围的山鸡野兔,他们的目标是深林中具有挑战性的大型猎物,入秋的猎场没有了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掩,稀疏泛黄的树林在场外也能看见其中不停穿梭的人影。

    整片猎场马蹄声四起,猎手们兴致高昂,没人注意到有两道身影刻意偏离队伍,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身侍卫装扮的南宫若尘疑惑地打量四周,这里的树木比其他地方的树干要粗一些且大部分树底都有或大或小的树洞,看起来像是狐狸的巢xue,堂堂一个王爷,总不会是来这里掏狐狸的吧。

    苍翊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他禁声,任由马儿悠闲地在枯草丛中漫步,南宫若尘猜的没错,这里的确是狐狸的巢xue,树洞里已经有些胆大的听到动静悄悄露出了头,但带他来这里,目的可不是这些狐狸。两人继续向前走,有树洞的树干渐渐少了,一旁的草丛中响起沙沙的声音,苍翊唇角一勾,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林中寂静了半晌,突然一道白影闪过,苍翊迅速搭弓拉弦,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而出将那道白影稳稳的定在了地上,苍翊尚未收弓,南宫若尘已经翻身下马,有些急迫地跑了过去。

    “是蓝尾灵狐。”南宫若尘激动的声音传来,苍翊轻笑,随即策马缓缓走了过去。

    ☆、灵狐

    箭矢并没有射中要害,只是刺穿了灵狐的后腿,箭头没入地面限制了它的行动。

    苍翊在南宫若尘身旁蹲下,这只灵狐通体雪白,毛色润泽没有一丝杂质,长长的茸尾泛着浅蓝,伤口血液渗出染红了雪色的毛发,整条后腿因为疼痛微微抽搐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眼神充满了戒备与恐慌。

    这种蓝尾灵狐极为罕见,且具有灵性,行动迅捷极难猎得,灵狐身形娇小,成年的灵狐狐身加以尾长也不过两尺左右,狐尾毛色随季节变化,冬季呈白色,其他季节毛色逐渐加深至海蓝色。眼前这只灵狐已经成年,狐尾由于临近冬日也已经褪成了浅蓝色,小小的身体防备地蜷缩在一起。

    南宫若尘轻轻抬起它的后腿,为防泥土嵌进伤口将箭头折断,随后用力将箭矢拔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使得灵狐浑身一颤,溢出一声哀吟。南宫若尘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把药粉倒在伤处,撕下衣袍一角替灵狐包扎。

    “你怎知这里会有灵狐?”将布带打了个结,南宫若尘抬头问道。

    “曾经觉得狩猎无趣,闲逛至此,无意间发现的。”其实他的本意是射杀了这只灵狐,取其毛皮给南宫若尘制一件狐裘,搭弓时突然想到瑾竹可能会喜欢,鬼使神差地偏离了几分射向了后腿。

    伤口被处理好的灵狐试探性地动了动后腿,没了箭羽的禁锢,未受伤的腿猛的一蹬,拔腿就跑,苍翊眼疾手快提着狐尾又给抓了回来。逃跑未果的灵狐奋力挣扎,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生命没有威胁,大着胆子对苍翊龇牙咧嘴,南宫若尘无奈,将灵狐接过来抱在怀里,被苍翊折磨了半天的小灵狐在这温暖的怀中蹭了蹭,安静了下来。

    “幸得你留它一命,灵狐的价值可并非它这一身皮毛。”感受着灵狐对他的亲近,南宫若尘的话里充满了庆幸:“灵狐甚少食rou多以药材为食,成年灵狐已通人性,可以辨毒,只要是带有毒性的东西它们都能发现,而且灵狐的血液可以入药,作解毒之用。”

    许是听到用自己的血入药灵狐有些敏感,不安地蹭着南宫若尘胸前的衣物,南宫若尘轻抚它的毛发以示安慰。

    一旁的苍翊看着他这般柔和的表情有些吃味,语气怪异道:“一只狐狸罢了,既有如此神效,那便取了血入药便是。”

    正在某人怀里眯着双眼一脸享受的某狐突然瞪大了眼睛,警视地看着苍翊所在的方向。

    本来就心生不满的翊王被它一瞪更加恼怒了,正欲训斥几句被另一道声音打断,南宫若尘一脸严肃,望向灵狐视线所指:“它不是瞪你,有其他人在向你后方靠近,小心些。”

    苍翊闻言皱眉,凝神环视四周,果然有几道陌生的气息在悄悄靠近,突然杀气骤盛,几道黑影从树枝上飞跃而下,人未落地暗器先行,苍翊迅速躲开,数道银针擦身而过,没入地面。这些暗器只为拖延时间,苍翊回身时那几道黑影已经冲向了南宫若尘,苍翊瞳孔骤然紧缩,剑锋出鞘,旋身处理了欲缠住他的两个黑衣人,正担心另一边的人,眼见着快要对上,突然看到南宫若尘抬手的动作整个人急身退开,却还是慢了一小步。

    “瑾竹你这种无差别攻击可是危险地紧,也不提醒我一声,真是狠心。”苍翊笑着将捂住口鼻的衣袖撤下顺势在面前挥了挥,确认没了空气中没了毒烟才作罢。

    刚才看见南宫若尘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从袖口露出便知道他要做什么,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对面的人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散毒只为自保,谁让他擅自冲上前来的。没再搭理他,顾自走到被毒烟放倒的两个黑衣人身旁蹲下查看,幕后的人非常谨慎,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不过证据有无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这里地处猎场边缘少有人靠近,苍翊便任其曝尸荒野,牵过马匹准备回营,又一阵马蹄声靠近。

    有一道人影策马疾驰朝着他们迎面跑来,似乎是王府的侍卫,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惊讶闪过却没心思多问,从马上跃下对着苍翊半跪抱拳,说话有些急促:“王爷,霍公子出事了。”

    站着的两人对视一眼,这边刺客刚到那边就出事了,还真是巧。此时问再多都无济于事,翻身上马,让来人带路迅速赶了过去。

    一路狂奔,尚未见到人影便已经听到了狼嚎,苍翊剑眉紧蹙,赶到的时候首先入目的是遍地血色,腥味扑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狼和侍卫的尸体,一道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环顾四周并没有霍展白的身影马上的几人同时松了口气,前方狼嚎声再次响起,苍翊挥动马鞭寻着声音和稀疏的血迹在不远处发现了人影。

    被狼群团团围住的两人此时颇为狼狈,数十对暗绿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它们包围圈里的猎物,龇牙咧嘴地低吼着却又不敢靠近,圈内霍展白和唯一幸存的一名侍卫背对背靠着,用来狩猎的弓箭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手中紧握着一把仍在滴血的长剑,虽然勉强与狼群对峙着,但以两人的状态来看明显已经受了重伤,即使看到救兵赶来也没了力气去欢呼了。

    苍翊等人的到来并没有吸引狼群的注意,它们的眼中就只有包围圈里的猎物,这种情况很是反常,让人有些不解。

    “救人。”此时管不了太多,苍翊话音未落人已经蹿了出去,王府侍卫紧随其后,南宫若尘却没有跟上,他怀里的灵狐遇着狼群有些害怕地瑟缩着,双眼却紧紧盯在霍展白身上,这样的反应让南宫若尘有了猜测。

    “先将人带出狼群。”南宫若尘神情凝重,不远处又有新的狼群正在接近,正与狼群缠斗的苍翊听到身后的声音,毫不犹豫地一剑挥出,趁着狼群后退折身将霍展白带上了马,身旁的侍卫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听一个近卫的话,还是依言将另一个受伤的人拉上了马背,冲出了狼群。

    看着两人成功脱离狼群,南宫若尘示意他们往回程的方向跑,自己慢了苍翊半步跟着,身后狼群却不知疲倦地紧追着不放,隔得近了灵狐的焦躁更加明显,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咳咳……”靠在苍翊身后的霍展白因为震荡抑制不住的咳血,艰难地转头看了眼狼群,马背上的颠簸牵动着伤处撕裂般地疼,不禁埋怨道:“尊敬地翊王殿下,我可是受了重伤,您把我从狼嘴里救出来不会是为了颠死我吧……咳……”

    “再废话本王将你扔下去。”苍翊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狼是群居性动物,一匹狼尚可不惧,这一整个狼群却不得不让人忌惮,现在放慢速度,下一秒就会被狼群撕裂。

    南宫若尘安抚住怀中的灵狐,看着身后的狼群神情凝重。

    “世子身上可带有沉香之类的东西?”

    狼群穷追不舍,灵狐躁动不安,若说这只是一场意外,只怕没人会相信。

    霍展白侧头看了看,方才虽身在狼群,场外的事他也是看得清的,苍翊对这个人超乎寻常的信任让他非常好奇,回答也认真了些:“我也想过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引来了狼群,所以早将身上可疑的物件都扔了去,却毫无作用。”

    南宫若尘皱眉,若不是配饰,又会是什么?怀中的灵狐似乎看出了什么,小腿不停地挠着,南宫若尘似有所感低头看去,眼神一凝。

    “带钩,世子所系的带钩从何而来?”带钩是贵族和文人武士所系腰带的挂钩,是用于钩系束腰的革带,是日常所需的必备。

    “你是说这带钩有问题?”霍展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腰间所系的带钩,整个人一愣,这带钩是出门时母亲所赐,如此明显他却没有发现,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

    “快扔掉。”前方传来苍翊的催促声,身后的狼群又增多了些,霍展白手掌紧握将带钩扯了下来,用力朝后面的狼群里扔去。

    带钩落地,狼群明显有所松动,靠前的几只头狼又跟了一段路,也渐渐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霍展白看着狼群距离渐远,整张脸瞬间黑了下来,本以为他们目的只在自己,现在看来,母亲身边只怕早被安插了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