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奥德莉瞇起眼，昂首、审视克拉克。

    克拉克等着挨骂。

    突然，奥德莉抬头看着旁边的屋顶。那是楼下客房的阳台屋檐，距离不远，可也不近。

    克拉克心不在焉，看着奥德莉脱掉高跟鞋、拉起裙摆，看着奥德莉往后退、助跑。

    终于克拉克意识到不妙。

    「巴恩斯你──」

    奥德莉算准了距离，从露台栏杆跳到阳台屋檐上，过程惊险得克拉克差点窒息。

    「你在做什么！」克拉克扑到栏杆前，惊恐地东张西望、又不敢把目光从奥德莉身上挪开。尤其奥德莉今天穿着雾白色的薄纱礼服，在夜色和晚风中，她长发飞扬、裙摆如云飘动，像是整个人随时都要消失似的。这样的想法让克拉克手心冒汗。

    「停在那里别动。我过去。你别动。」

    奥德莉不以为然地挑眉，双臂环胸，站定在屋檐上，等克拉克。

    克拉克忘了他应该装成普通人。他轻松地跳上屋檐，抓住奥德莉，稍微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克拉克责问，忘了立场、忘了伪装、也忘了露意丝，他被奥德莉吓着了，「你想自杀吗？巴恩斯，你疯了？」

    奥德莉抬头。少了高跟鞋，她得仰望克拉克。

    「现在不沮丧了？」她反问，语气平静。

    克拉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奥德莉是在给他转移注意力。

    奥德莉技巧地挣脱克拉克的桎梏，坐下来，把高跟鞋放在一旁。

    「坐。」她说，拍拍身旁的位置。

    克拉克只能坐下，内心五味杂陈。

    然后他错愕地看着奥德莉从不到巴掌大的手拿包中，神奇地变出两瓶啤酒……？！

    「来自英国的魔法小道具。」奥德莉解释，晃了晃手拿包，「我有玩投资，其中一户投资对象在制造这些玩意儿。他们做了很多麻瓜也能用的魔法道具，很有趣的一对双胞胎。」

    克拉克目瞪口呆地接过啤酒。那杯啤酒居然还在冒泡泡。

    「实际上，那是我家人的朋友。」奥德莉耸肩，朝克拉克举起杯子，「喝喝看。不含酒精，味道挺不错。」

    克拉克谨慎地喝了一口。他不确定自己在喝什么、不确定这几年地球发生什么事、也不确定自家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奥德丽喝了一些，将杯子往旁摆。克拉克还没缓过来，内心充满刚才奥德莉给他的连环惊吓。地球真可怕，他想回氪星。

    「听着，肯特。」奥德莉说，横了眼克拉克，「沮丧不能解决问题。沮丧只是一种感觉。我们所有的感觉，都是自己对自己下的暗示。你要把你的生命浪费在负面感受上？这是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一愣，继而苦笑，「你就是不会安慰人吧，巴恩斯。」

    「我没有在安慰你。我在问你话。」

    「……我的心不是钢铁做的。我有感觉。难道你没有？」

    克拉克反问，转头注视奥德莉。

    奥德莉定定盯着克拉克，良久，她面对前方夜空，远眺高楼。

    「……抱歉。」克拉克低声道。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奥德莉摇摇头。「很多人与你有相同的想法，肯特。」她说，目光放远，「他们认为我没有感觉，不会受伤。这很正常，这没什么。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处理情绪上。在我的生命中，情绪是可以被忽略的东西。」

    克拉克微微皱起眉。

    夜幕之下，他们坐在高达二十四楼的饭店房间阳台屋檐上，并肩，吹风，手里有热腾腾冒气泡的奶油啤酒。奥德莉的鞋放在她身旁，任由晚風吹起她如云的裙摆。

    「记得六年前有个新闻？」突然，奥德莉问克拉克，「小丑绑了两个可怜的年轻女孩在韦恩企业旗下的饭店顶楼，要蝙蝠侠去救？」

    克拉克怔愣。他当然记得这条新闻，当初就是露易丝去采访。

    而且那阵子，露易丝正与超人的他争吵冷战，因为他想去宇宙寻找其他族人下落的事。

    本来克拉克对这条新闻已经没什么印象，直到此时奥德莉提起。

    「我记得。」克拉克说，回忆起那条新闻的结果，「露易丝到场时，蝙蝠侠已经消失了，神盾局比哥谭警方更早到场……」

    忆及此，克拉克恍然大悟。

    「其中一个是你。」克拉克错愕地看着奥德莉，「为什么？」

    奥德莉直视前方，不发一语。

    克拉克愣了会儿，猜到真相。

    「所以你们分手了。」克拉克说，肯定句。

    奥德莉耸肩，低下头。「我勾住屋檐，所以我活着。庆幸神盾局速度够快够有效率。我差点死了，他也没怎么担心。」

    「反正神盾局会来救我。他相信这件事。」

    克拉克找不到合适的字汇来安慰奥德莉。他真诚的对奥德莉的遭遇感到难受，但他也明白，怜悯奥德莉是对她二次伤害。

    「失去恋人不是世界末日。」奥德莉说，侧头望着克拉克，「不要让别人有机会伤害你。」

    克拉克沉默片刻，问：「如果当初，他选择救你——」

    「我们还是会分手。」奥德莉打断克拉克的假设。她微微抿起嘴唇，似笑非笑，「瑞秋会成为他心头上的一根刺，他永远的白月光。他会沉浸在没有救起瑞秋的懊悔中，忽略我这点墙上的蚊子血。而他到死都不会像爱瑞秋那样爱我。」

    克拉克再度沉默。他听懂了奥德莉的比喻。他有看过那本书。

    「所以，这也许是好事。」奥德莉说，拿起啤酒摇晃，「深陷过往阴影的蝙蝠侠？这会很恐怖。」

    克拉克无言以对。他知道奥德莉说得不错；就因为她说得都有道理，他才特别难受。

    「你还想回会场吗？」克拉克问，转移话题。

    「你还想回去？」奥德莉反问，「不，我要走了。」

    克拉克听见螺旋桨的运转声。他抬头，看见直升机缓缓接近，盘旋在他们上空。

    直升机放下绳梯。奥德莉抓住，拎着高跟鞋跟手拿包，往上爬。

    克拉克对奥德莉高调的离场方式哭笑不得。不愧是从史塔克企业出来的，画风跟大都会就是不一样。

    「跟我走？」奥德莉问，转过头、俯視克拉克。

    克拉克在风中仰望奥德莉。

    她像云中的女神，像莫内画中的少女，有着烘焙过咖啡豆的好看发色，和深邃、坚定的双眼。

    克拉克不自觉伸出手。

    「我跟你走。」他说，接着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奥德莉设定的衣服配色，是晨曦玫瑰、土耳其玫瑰、月牙色、或者介于这几个颜色之间的色调。

    跟个性很不同，我给奥德莉安排的衣服颜色都蛮柔软粉嫩。这显示实际上奥德莉的性情，还有她其实感情上有点洁癖。

    第12章 霸道女总；只想要你，一句称赞

    后来克拉克想想，其实他还是有点怕露易丝认出他的，尽管他多么希望——甚至是奢望，能继续与露易丝相爱。

    他不想伤害到其他人，也不想伤害露易丝。而且，从以前到现在，克拉克偶尔总有怀疑……

    露易丝爱的是他？还是超人？

    克拉克·肯特是超人，但超人未必是克拉克·肯特。

    这件事困扰克拉克没有两天。他被奥德莉派去出差了。

    这是克拉克第一次出席商场上的大型会议，而且，奥德莉没有陪他出席。克拉克紧张死了，完全搞不懂奥德莉怎么能放心。

    「长官。我觉得我还是……」

    「闭嘴，肯特。你想辞职？」

    「没有，长官。」

    「那就去。」

    「……是的，长官。」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身份，你是我的代理发言，碰到你没把握的决议，就保留权利回头给我商量，有把握的你就现场提出，任何不对尽管指出，不用帮我留情面，全世界都知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所以克拉克去了。

    会议为期三天，加来回时间，奥德莉大方地给了克拉克五天公假。

    然后克拉克在那场会议上，碰到托尼·史塔克。

    「怎么是你？」

    史塔克一见到克拉克，就皱起眉。「我家小甜派人呢？」

    克拉克一边在心里瞎猜史塔克跟奥德莉的关系，一边低头，诚惶诚恐地答：「她在公司里。」

    史塔克仍皱着眉，单臂环胸、上下打量克拉克，不发一语。

    「我不喜欢你。」半晌，史塔克说，「你知道一下就好，早晚我要让奥德莉开除你。」

    克拉克：「……？？？」他哪里得罪史塔克了？不懂。

    一周后，克拉克回到大都会。

    克拉克自觉这场会议他表现得不错，可是奥德莉始终毫无表示。沮丧的同时，克拉克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在期待奥德莉的肯定。

    这没什么。克拉克告诉自己。期待上司赞赏是人之常情。

    不，这太荒谬，也太不实际了。克拉克又告诉自己。他怎么会期待奥德莉赞美他？他的上司可是那个奥德莉巴恩斯，号称穿着el的魔鬼女上司。他在想什么。

    这件事就跟露意丝的婚姻一样，总能时不时让克拉克神不守舍。想当然尔，他很快就会因为这件事，被奥德莉叫进办公室好好谈一谈。

    「你又怎么了？」